第五卷 狗男女 第六十章 活死人的秘密(一)

對權謀者而言,無情和殘忍乃必不可少的特質,心狠手辣是值得讚美的褒義詞,慈悲則是將自個帶入失敗之徑的魔鬼,佩姬覺得沒錯,她的心軟導致處境更加黯淡無光。

如果立即出鎮,她就能沒任何波折的,將猴子們拋離身後,那個小小的騙術瞞不了多久,須得爭分奪秒。

但她不能丟下黛麗安不管,她從不捨棄任何忠誠的追隨者。

所以大小姐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間。

在跟著寧格狐假虎威的那幾名警察的描繪中,特別是瞧到了那位警長令每個男人都覺得生痛的下體後,鎮警署很快將此案列為襲警、重度傷害和企圖謀殺的大案。

警笛如驚雷般響徹全鎮,至少二十名鎮警和附近的一小隊公路騎警沖入骯髒污穢的街道,將落腳的那間經濟公寓翻了個底朝天,所幸她倆早走一步,沒被當場捕獲,可還是被困在了鎮上。

「兩個金髮的年輕女人,當局懷疑她們是隸屬於黑幫的女刺客,這是幫派對警方的嚴重挑釁!」警察們都接到了通告。

……

「別擔心,灰佬不會想到來搜查貨倉。」露絲打著哈欠,用尖指甲挑撥燭台上的蠟燭芯,將火光稍微明亮些,在幾小時前的緊急關頭,大小姐無路可去時,公寓的工人們和小妓女伸出了援手。

這兒是鎮上一家貨運公司的倉庫,肖治恰好是該公司的小主管,擁有鑰匙,暫且安置了兩位姑娘,躲開了搜查。

室內瀰漫著霉味和垃圾的臭氣,時值凌晨兩點,夜是人最好的庇護所,但明早貨運公司開工時,她們就得被迫離開,重新回到布滿警察的大街上。

如果今晚走不了,就麻煩了。

黛麗安咳嗽著,滿臉慚愧,「主人,全因為我,不但讓您差點受到委屈,現在還……我得再次說,您應當懂得取捨,不該轉頭回來。」

「閉嘴!」佩姬叱喝道,「你在懷疑我的決定么?」

露絲傾聽著主僕倆之間的鬥嘴,拍了下腦門,「天,我越來越好奇你們的身份了,說老實話,你倆絕對不是投奔親戚鄉下姑娘。」她有些擔憂,「你們不會真的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女匪徒么?」

「如果說是呢?」佩姬回答。

「我不信,老娘的眼睛亮著呢,能看清楚誰是好人。」露絲癟癟嘴,「再說咱們是好姐妹,我這人幫親不幫理。」

佩姬別過頭,艱難地說道,「喏,隨你怎麼想,總之,謝謝了。」

淪落到得受猴子們的幫助,讓大小姐很惱火,但恩惠就是恩惠,尤其佩姬最討厭欠別人的人情。

露絲突然很神秘八卦地說,「不過肖治就可憐了,那傻小子一直暗戀著你,我想他肯定得不到回報的。」

肖治?暗戀?佩姬一頭霧水,她對這男人沒什麼印象,事實上,除了厚著臉皮纏著自己的小妓女,她對誰都冷冷淡淡。

「自從你第一天來到公寓,他就傻兮兮地盯著你,眼都直了。」露絲嘀咕,「那個傻蛋,人挺地道,總喜歡裝好好先生,還經常對我說,找份正經工作,但像我這樣沒讀過書的姑娘,又不能像男人去賣體力,哪裡有什麼工作好找的……」

她喋喋不休地講著肖治的事,就連對感情很遲鈍的佩姬,也聽得出來,露絲喜歡肖治。

「日後我封肖治個爵位,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當個子爵夫人。」大小姐慷慨地獎賞道。

露絲當然不會相信佩姬的話,以為她再調侃自個,「……別亂說,他又不是在暗戀我。」

「放心,如果他不娶你,我就絞死他。」

「對」,露絲紅著臉,「那個白痴活該被絞死。」

出去打聽消息的肖治推門進來,奇怪地看著姑娘們笑成一團,他焦急地說,「查得很嚴,車行和進出的路口都有警察值班把守。」

佩姬柳眉微蹙,「等天亮,就更難出鎮了。」

「我有個想法。」肖治說道,他顯然不知道自己剛被暗戀對象決定了日後的人生歸宿,「黎明時,公司有趟裝滿皮貨的車要趕著出鎮,車很大,藏兩個人沒問題,我和駕車的員工說聲,替他的班。」

「值得一試。」佩姬給了他一個讚賞的微笑。

男人呼吸都急促了,人興奮得微微發抖。

「哼,傻瓜。」露絲氣呼呼的。

「我會絞死他的,一定,如果你到時不求情的話。」佩姬安慰。

※※※※

那些惡毒的,無情的話語,在朱利爾斯·馮·科摩的心中迴旋著:我並沒有請求他愛我……噁心的廢物……這是謀殺……

他悲痛欲絕,失魂落魄,那粒子彈射入胸膛時,妻子猙獰的面容,像個無法擺脫的鬼魂,永無止境的噩夢。

儲君所有的愛戀和激情,他在腦海里營造出的美滿小家庭,還有許許多多美的幸福的期盼,在那一刻,裂了,碎了,灰飛煙滅。

酒真是好東西,麻痹神經,讓人恍惚,暫且讓這該死的真實的污穢的世界淡薄。

「……朱利爾斯,你必須振作,金雀花家族和長老議院的大貴族們正想著放帝國的血!」

「……你應當頒布御令,將萊因施曼貶為亂臣賊子,有叔叔的軍隊做後盾,再加上大義的名分,勝利必將屬於皇室的雙頭獅鷲旗。」

「……天,瞧你這頹廢模樣,配得上至高無上的御座么?」

有縹緲的聲音從陌生的國度傳來,他勉強讓瞳仁對準焦距,朱利爾斯似乎瞧見特維爾親王,他那亢奮的血親叔叔,滿臉失望的表情,嘴裡囁喏著什麼,推門走了出去。

朱利爾斯支撐起身體,用發紅的眼睛尋找著能解脫痛苦的良藥,他的腳邊滿是空蕩蕩的酒瓶,一片狼藉。

「我該怎麼辦?」皇太子用顫抖地手,將殘酒一飲而凈,他呢喃著問道。

「你需要力量。」石頭裡的幽靈回答,「瞧瞧那位親王,內心裡正燃著野心勃勃的火,將你視為棋子;想想你變成廢人,苟延殘喘的父親,拜倫的國局此刻相當不妙,像個一觸即發的火藥桶,我能預料到內亂的來臨,皇室軍對大貴族聯合軍。」

「帝國不需要內戰,我不會簽署御令的。」朱利爾斯始終是帝國的儲君,受到過優秀的精英教育,他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到時由不得你。」幽靈吶喊著,「你永遠是個傀儡,以前被妻子玩弄,被惡徒綁架勒索,現在,也只能在親王的掌心裡跳舞。人人都視你為踏腳的基石,你沒有掌控自個命運的力量。」

「所以請你告訴我,該如何得到力量。」

幽靈沉默了,彷彿在思考,終於,它如同下了個痛苦的決定,「永恆之櫃,那件聖器的殘骸雖然只遺留了微許的神力,但對凡夫俗子而言,足夠讓人脫胎換骨,擁有神秘莫測的偉力,作為守護精靈的我,清楚如何將它與你融合為一體。」

儲君似乎聽出了看不見的朋友,話語中濃濃的悲傷,「那你呢?你還會出現么?」

「我的孩子,凡人終有一死,我也不會永存於世,當聖器改造你身體的那一刻起,我便會消失。」幽靈像個杞人憂天的聖者,「但沒什麼,我會在天國微笑的看顧著你。」

「所有人都背棄了我,唯有你忠誠不渝。」朱利爾斯捂著臉,表情凄慘,「不,我絕不會為了自己,讓你消亡。」

你他媽的還真善良,幽靈憤怒地想,它循循善誘,決定放出味猛葯,「你可知那個惡棍,造成你悲劇的男人是誰么?」

「那個卑鄙的綁匪?」

「它並非人類,只是一具活屍。」幽靈恨恨地說,在洞窯里,當那人運用聖力,拯救朱利爾斯時,他便認出來了,這人就是昔日下水道中,毀滅了他封神大計的那隻縫合怪。

模樣雖不同,但屬於永恆之櫃的聖力貨真價實,縫合怪能瞞過凡人的眼睛,卻瞞不過他超自然的感知。

「活屍?」皇太子迷惑不解。

「你還記得,拜倫是如何得到聖器的?」幽靈解釋,「瀆神者里奧·安格特斯從安諾盜竊了永恆之櫃,躲藏於費都的地下水道,最終還是沒逃脫聖武士的追尋,雙方在水道發生激戰,同歸於盡。」

朱利爾斯點點頭,他清楚這個故事。

「在瀆神者研究聖物期間,曾經用屍體創造出一隻擁有獨立思想的怪物,高大的個子,渾身傷疤,醜陋不堪。」幽靈非常鬱悶,為了掩埋真相,它必須用鄙夷的口吻來稱呼自己,「怪物最後不但逃離了水道,還擁有了能使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你是說……那個綁匪頭子,就是縫合怪?」朱利爾斯回憶著當時的場景,在他覺得意識逐漸模糊時,看到了聖潔的光,那男人用不可思議的本領,將即將死去的他救活了過來。

「可他的相貌,和你所說的不符。」

「轉變形體的魔法,在神秘學的範疇里,雖然罕見但並非不存在。」幽靈說道,「魔藥學、鍊金術和變形術,都能讓一隻怪物,變成人類。」

魔葯?朱利爾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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