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狗男女 第九章 罪

「我真是個歹毒、冷血、蛇蠍心腸、小心眼的女人。」勞薇塔·懷特邁恩自言自語,「不過,做個壞女人,有什麼不好呢?當我追求良善時,這世道是怎麼對待我的?我的好,給頭一個人就行了。」

她看著手下傳來的密函,「已經按照計畫,在那棟屬於金雀花家族的別墅放了把火,然後立即撤退,沒露出任何馬腳。」

勞薇塔狡猾地笑著,她留下不少似真似假的線索,如果那個叫里德爾的傢伙如頭所料,是個深藏不露的野心家和聰明人,那麼一定會被蒙蔽。

聰明人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但會迷信於自己做出來的判斷,那麼,只需要設下誤導思路用的陷阱,讓他自個推測出錯誤的想像。

姑娘又拿起另一份報告:

「紅雀劇團的車隊,正朝西行,目前停留在離據點四十里的一處集鎮,如果再不採取任何行動,按腳力,她們會於五天后離開拜倫邊境,請指示。」

「瞧,你這個下賤的大胸脯,居然敢勾引頭,我說過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灰眸姑娘伸了個懶腰,「生活只教會了我一件事,對敵人慈悲,就是給自己留下後患,這道理用在情敵身上,也同樣妥當。誰能擔保,你從安諾演出回來後,不會又對著頭死纏爛打?」

「下賤的貨色得有下賤的懲罰,把你賣到東邊去?不,如果你突然失蹤,頭會懷疑,追查真相。」勞薇塔托著下巴,「找幾個大漢輪姦了你?該死,雖然很適合淫蕩,勾搭別人愛人的你,但我不喜歡。」她想起了自己曾受到的遭遇,那是苦痛,充滿灰暗的記憶,「得找個方法,徹底毀掉你的自尊,讓你沒臉再見頭,對,沒臉,我要親眼看著毀了你的容,酸液、火灼或者刀片!看你拿那副丑模樣,再怎麼去發騷。」

勞薇塔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眯著眼,「請原諒,頭,我知道你對大胸脯有好感,但這恰好是我最擔心的。無數詩歌和戲劇都描敘過,嫉妒的女人,是最卑鄙無恥的。請讓我任性,不遵從你的意願一次,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

鎮上的居民熱情地歡迎了紅雀劇團的路過,鎮長攜伴當地的名流紳士親自接待,還不好意思地朝著名的大明星妮可·綺莉女士索取了簽名。

應付完眾多的崇拜者後,妮可鬆了口氣,她卸下禮儀的面具,回到被劇團整棟包租下來的鄉村旅館,這是棟單層,由紅磚、灰岩石和木材混搭的大屋子,有著紅瓦片屋頂和兩根煙囪,毗鄰集鎮旁的長滿浮萍的小湖。

廳里裝潢得很隨意,剛添入大壁爐里的柴火有些受潮,噗滋噗滋地跳著火星,老舊的巴洛克式架子上擺放著幾掛熏臘肉,雖不氣派整潔,卻有種家的感覺。

斐瑞管事戴著老花鏡,在壁爐旁翻看著行程表,妮可問,「團長晚上又沒胃口嗎?」

「勞倫先生剛送飯過去了。」斐瑞憂心地說,「也許我們能找個醫生來。」

「心病,靠葯是治不好的。」妮可搖了搖頭,穿過走廊,在團長的卧室門前,她瞧見勞倫端著餐盤剛從房間里退出來,盤子中可口的煙熏肉燒菜芯、臘腸片和皮蛋粥幾乎沒動過。

「這樣下去,身子會拖垮的。」勞倫說。

「卡西莫多真不是個東西,虧我一直把他當成朋友。」妮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嚷嚷著,「長得又怪,又不體貼,只有瞎了眼的女人才會喜歡他。」

「妮可,別說了。」卧室的門開了一條小縫,芭蕊·席拉娜憔悴無神的臉探了出來,說話帶著飄,病怏怏地,這個美麗的女人彷彿蒼老了幾歲,「請讓一個瞎了眼的失戀女人安靜地待一會。」

「女人得有魄力,如果勞倫敢拋棄我,我絕對不會有半絲半毫的傷心。」妮可插著腰,「好好吃一頓,再埋頭睡上一大覺,明天早上,把所以不快樂的事兒通通忘掉。」

「但,我怎麼能忘記呢?」芭蕊的聲音有種絕望的滄桑,「我原以為,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暖和的家庭,心儀的愛人,可能還有可愛活潑的孩子,但全毀了,他不喜歡我,他甚至沒來送行,只是託人前來收回了當日投資在劇團的款子。」她越說越激動,淚從通紅的眼眶滾落,「我連最後質問他的機會都沒。」

她「碰」地關上門,又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阿姨又在哭嗎?我不喜歡她哭,弄得我也很難過。」獸人姑娘塞西莉亞站在樓梯口,微微抽泣著,「以前不是挺好么?芭蕊阿姨總帶著笑,大個子雖然不笑,但我能看出來,他也很開心,為什麼要分開呢?」

妮可嘆著氣,走上前抱住小丫頭,「大人的事你不懂,人活著不能永遠快樂」,她又狠狠瞪了勞倫一眼,「特別是男人,最靠不住了,你以後一定要當心。」

「別教壞小孩。」勞倫無奈地笑著,「卡西莫多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苦衷,他不是個無情的人。」

「男人總會幫著男人說話。」妮可哼了幾句,拉著塞西莉亞的手,「今天到姐姐房裡睡,我們不理臭男人了。」

「我才不和姐姐同床睡呢,你老說夢話,吵死了,還踢人。」

「小孩子亂講話,鼻子會變長的。」妮可臉有些紅,然後小聲問,「我睡覺的姿勢,真那麼難看?」

塞西莉亞堅決果斷地點點頭。

「老朋友,瞧,劇團很溫馨的氣氛,因為你,差點變得一團糟,幸好還有小塞西莉亞來緩和。唉,既然知道沒有結局,當初就不要讓人期待。」勞倫望著一大一小打鬧的背影,搖搖頭,「可能你最開始不忍心拒絕,但溫柔,會把插在身上的刀子,刺得更深。」

風景總會因人的心而變化,被烏雲籠罩著蒼穹,無星的夜讓快活的人覺得是種夢幻的浪漫,而憂愁的人卻更加心情低落,芭蕊團長凄涼地將整個身子蜷縮在沙發椅上,頭髮鬆散地垂著,風從敞開的窗戶飄進來,將橘黃色的帘布踢來拽去。她知道應該理智,對成熟的女人來說,感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意義。

「我單純在哀悼失落的感情罷了,只是……這哀悼期稍微長了點。」她嘴角有絲自嘲地笑。

從窗戶望過去,不遠處的湖水黯淡,像個黑糊糊的沼澤,集鎮不比夜生活豐富的大都會,才十一點多鐘,村裡的燈火就逐漸消失,芭蕊突然想喝點酒。

趕了一天路,劇團里的人大多都早早睡下,芭蕊不想和旁人打照面,從側邊的長廊來到廚房,搜索了一陣子,在櫥櫃里找到了一瓶用了大半的料酒。

嗆口極了,芭蕊帶著自憐自艾地心情,將澀得要命的酒喝了一大口,揉著胸膛,渾身發熱,她一手提著酒瓶,推開通往後院的門,沿著一條碎石子小路朝湖邊走去,那裡沒建築遮擋,風很急,讓燥熱的身體舒服多了。

「切,死卡西莫多,你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難道我除了你,就沒別人愛了么?」她囁喏,憋著嘴,把剩下的酒灌下,揚手,狠狠地將瓶子扔進湖水裡。她很快又安靜了下來,雙臂環抱在胸口,眼神卻不知游到哪裡去了。

空腹讓酒精發散得很快,沒一會,眼前的景物就開始發晃。

她似乎感覺有人走近,以為是勞倫或者妮可,打了個嗝,口齒不清地嚷著,「又不是想自殺,別管我,等會就回去。」

然後,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手掌里沾染了麻醉藥劑的濕巾,捂上了她的嘴鼻。

醉意讓芭蕊大腦混亂,她還沒來得及明白髮生了什麼,就倒了下去。

距離大約兩百米的小樹林里,有雙幽幽的眼眸正注視著湖邊發生的一切,嬌小的黑影坐在一根橫著的樹枝上,兩條曲線優美的小腿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她非常不滿地抱怨,「效率真慢,我還等著你們繼續帶路呢。」

……

安·考利昂最近的心情很不好,生活簡直沒勁透了,除了兩個月前,按哥哥的指派,除掉了一群聖武士後,就馬上清閑了下來。

散步、在山谷里聽鳥的歌唱,翻看幾本過期的雜誌,每天的時間凝固了般,過得真慢。

直到一周前,哥哥喊過她,「里德爾·唐·萊因施曼先生幾天前遭遇了綁架,已經獲救,而之前金雀花家族還收到幾封恐嚇信,大小姐查出,上面有死鬼伊戈·安德希的指紋。」

「伊戈·安德希?」她很吃驚,覺得不可思議,「那傢伙的頭顱,可是我親手斬下的。」

「我跟了安德希十幾年,也檢驗過那顆首級,是他的不會錯。」影王喬·考利昂輕輕敲著桌子,「但大小姐卻起了疑心,她似乎懷疑我們用了什麼法子,欺騙了她。」

「讓我去面見大小姐,親自和她說說吧。」安心裡亂得慌,她想起了真正將伊戈·安德希引誘出島,殺死了他的那個能變身的男人,安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想起那人,腦袋就漲得發痛,正猶豫著是不是對哥哥說出這個小秘密時,喬擺擺手,讓她把已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影王知道一些秘密,昔日的首領伊戈,就是因為謀殺了那位小姐的「情人」,導致喪失了金雀花的扶植,世上唯有他才清楚地知道,面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