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騙你先商量 第92章 明槍暗箭

輕輕地放下了幾頁薄薄的報告,李廳卸下老花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一次審視著坐在他辦公室的許平秋。

事情處理得不可謂不迅速,已經查清了來龍去脈,以李四環為首的尋恤滋事人員被各單位緝捕回了十一人,這就是一起商痞勾結,起鬨鬧事的事件,但背景實在讓他頭疼,涉及到知名企業星海集團,涉及到數年前征地舊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關聯,相關部門也諱莫如深,越來越多的牽涉,讓廳里也投鼠忌器了。

可能又要考慮到平衡了。許平秋也在揣度著領導的心思,處理這些鬧事的人不難,難的是他們背後的勢力在興風作浪,而你只能望洋興嘆。

「說說你的意見。」李廳直接問道。

「根據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李四環假借畢福生的名義組織鬧事,這是有人授意的。而躲在外地的畢福生被人雇凶致殘,與這裡的事也有關聯,應該是他們在利益上有某種衝突,總體來看,瑞詳房地產公司負責人陳瑞詳嫌疑很大,不排除他有涉黑背景……現在事情剛過去不到一周,我們掌握的證據極其有限……」

許平秋輕聲彙報著,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同樣很無奈甚至尷尬,明明知道那些人作姦犯科,卻偏偏鞭長莫及,比如瑞詳房地產這位,李四環的證言已經指向他,但依照正式的司法程序,這樣的證言僅僅足以對他進行刑事傳喚,而傳喚肯定是沒有結果,都是通過電話聯繫、現金交易,你別想找到哪怕一點實物證據。

他看了領導一眼,補充道:「……我建議暫時不對瑞詳採取任何行動,李四環被捕消息還封鎖著,他和畢福生都是陳瑞詳網羅的人,以前就給瑞詳、星海辦事,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如果要動手,還需要深入調查一段時間。」

「畢福生致殘的事,有什麼進展?」李廳問。

「平度警方也正在調查,他們也懷疑是團伙內訌,導致雇凶傷害,但這種事也是僅能憑我們的經驗猜測,不容易找到證據。」許平秋道。

沉吟了良久,李廳審視著許平秋,慢慢地把報告遞了回去,不置可否地道了句:「先做個姿態吧,如果像你估計的還有隱情,那這僅僅是個開始,遠還沒有到高潮。」

似乎這是一種認可,許平秋接過報告,慢慢地敬了個禮,兩人在諱莫如深的相視中,傳遞著無語的信任,許平秋緩緩地退出去,輕輕掩上了身後的門。

還會有事嗎?如果有將會是什麼事?

許平秋踱步在省廳的大樓里,心頭泛起著這樣的疑問,他有點頹喪,覺得自己真像老馬說的銹鈍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搞不清楚,這幾方勢力究竟在爭搶著什麼,這些形形色色的嫌疑人在上躥下跳,究竟出於一個什麼樣的動機……

……

十二日,整十時,餘罪邁步進了錦澤苑大廈,上樓,前台通報,然後又見到了那位妖嬈的女助理:殷蓉。

不知道什麼時候,餘罪的身份和規格迅速拉低了啊,戈總都不來迎接了,對於這個待遇餘罪只能抱之以呵呵了,殷助理顯得並不那麼熱情,握手問好,請進公司,三句話就到正題:「余警官,有事么?」

「嚴格地說沒什麼事,路過,殷助理好像很忙啊?」餘罪隨意問。

「能不忙么?我都快忙瘋了,一天幾十個單,光財務走流水就得七八個人,人手不夠,我自己還得跑銀行。」殷蓉道。

看著並不准備約見戈戰旗,餘罪問著:「戈總呢?」

「你找他有事?」殷蓉道:「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我說殷助理啊,你們不能這樣啊?」

「怎麼樣?」

「就這樣啊,不能我這家底一摸清了,身價就降到底了吧?見個面都不賞光了。」

「……」

殷蓉噎了下,沒想到餘罪這麼直接,的確也是如此,上面宋總已經不再過問余警官的事,那隻能證明他根本沒有拉攏的價值,既然沒有價值,只能被晾著嘍。

殷蓉尷尬地笑了笑道:「真忙,戈總正在和銀監會幾位領導談公事,可能今天上午回不來,真有事您告訴我就行。」

「那位助理呢?」餘罪問。

殷蓉眉色一動,笑了:「哦,我知道你是沖什麼事來的。」

「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把我一位兄弟勾引走了,隊里讓挽留挽留,我聯繫不上。」餘罪道,是汪慎修的事。

「回北京了,半公半私,韓助理要給總公司遞送季度財務報表,又要參加總公司的財務年會,所以……」殷蓉笑著道,沒有說後半句,肯定順路把小情人帶走了。

餘罪瞠然了片刻,直接告辭了,連殷蓉的相送也沒有謝一個。

「戈總,沒事,他是來找大韓男朋友的。」殷蓉看著在路邊等公交上車走的餘罪,她持著手機,如是道。

這就是個不名一文的小警察而已,殷蓉看著餘罪擠公交的窮酸樣子,她有點好笑以前那麼重視這個人了。

……

半個小時,市中醫院,餘罪邁步進了醫院,直朝四層的ICU重症監護來了,門口有警員守著,亮了證件,登記了一下,直接進了病房。

床上躺著只剩一條胳膊腿的大鼻豆,這傢伙既是受害人也是嫌疑人,不過餘罪在翻看此人的履歷時還是吃驚不小,武校出身的,後來加入到了散打專業隊伍,區域性比賽獲過名次,還給人當過保鏢,只是一直混得不如意才憤而到太原搞裝修討生活,裝修那行也是亂戰不已,畢福生結交了一幫子裝修工,數次和人拼搶,有以前的拳腳底子,很快就脫穎而出了。

大老闆靠關係做生意,小老闆可是靠拳頭搶生意,能混到這份上不容易,餘罪在問詢其他嫌疑人時,能從那些痞混尊重的口氣里感覺到此人的不一般。否則,也不至於李四環借他個名,就能嘯聚這麼多人了。

只是街頭英雄的下場都不怎麼好,餘罪看著躺在床上的傢伙,莫名地生起一種悲涼的感覺,他拉著椅子,坐到了畢福生的面前,看著這人大得出奇的鼻竇,這應該就是他綽號的來源了。

「我認識你。」畢福生睜開了眼睛,突然道,眼光兇狠,像仇人相見。

「我怎麼記不得?應該沒打過交道,你不在我的轄區。」餘罪淡淡地道。

一眼相對,似乎在試探深淺,餘罪的眼中沒有厭惡、沒有可憐,只是那麼平淡。這讓畢福生有點五味雜陳了,他翕合的嘴唇道:「很久以前了,我聽說,有個黑警察綁了馬爺,逼得馬爺服軟,大獄裡呆了半年才出來。那個黑警察……好像是你!」

「不是好像。」餘罪笑著道:「就是我。」

畢福生意外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餘罪笑著道:「我也聽說,有條很仗義的漢子,帶著一幫窮髮小在太原討生活,帶出來的人都成小老闆了,名氣很大啊,張臂一呼就是百八十號兄弟,好像就是你。」

「呵呵,不是好像。」畢福生抬抬繃帶裹著的右臂,黯然地道:「已經不是了。」

「我也不是曾經的黑警察了……有興趣和我談談嗎?」餘罪掏著煙,點了支,夾著給畢福生遞給嘴邊,他沒客氣,叼著就抽上了,不過似乎不準備談,餘罪湊了湊道:「我雖然不知道誰砍你的,不過我可能知道是誰指使的,陳瑞詳是吧?你和他有矛盾,案發前你離開太原,似乎就是他的原因,你們是夥伴反目了?好像你組織起的裝修隊伍,翅膀硬了,陳老闆指揮不動了啊。」

畢福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煙灰掉脖子里了,不過他渾然無覺,痴痴地,警惕地看著餘罪。

「咱們沒有仇,你不必瞪我,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操著槍滅了他……不過恐怕你已經沒機會了,你出局了。」餘罪道。

這話像一根惡毒的刺,直刺進畢福生的心裡似的,他的臉陰鬱得可怕,似乎隨時就準備撲上來掐死餘罪一般,餘罪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所以,你應該有必要告訴我點事……我幫你釘死他,怎麼樣?」

畢福生的眼珠轉著,中心指向了餘罪,此時的眼神不再乞憐、不再冷漠,不過僅僅是一剎那,又消失了,他清楚面前坐著這一位是警察,是天敵……似乎也不是,他的眼中沒有發現厭惡,沒有看到鄙夷,畢福生猶豫了一下,虛弱地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啊?」

「你剛才已經說了,就憑我是敢綁馬爺馬鋼爐的黑警察。」餘罪淡淡地道。

那人閉上了眼睛,像是思忖,餘罪靜靜地等著,他知道受傷的野獸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善罷甘休,只要還有一絲力就會選擇拚死一搏,而有資格被人砍手剁腳的,肯定是其中最兇惡的一種。

猜對了,當畢福生睜開眼,滿眼怒火中燒,他緩緩地開口了……

……

時間緩緩地指向了黃昏,大街小巷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在演繹悲歡離合生活的時候,又會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

職業技校,操場上打籃球的男生在吼著,偶而有群女生經過,叫聲、口哨聲響起,那些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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