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騙你先商量 第61章 著眼大局

嗖……袖子帶著輕微的風聲,手快得幾乎只能看到殘影,把一個在陽光下閃耀的銀色物體抓到了手心,那手,彷彿根本未動一樣。

左手,攤開了,空的,雙手互動,交叉時,都攤開了,都已經成了空的。又一次交叉,轉眼攤開,手心卻多了兩枚硬幣。

楚慧婕笑著,她微微地笑著看著餘罪,訝異地問著:「大上午來學校,就為了給我炫一下?」

「呵呵。」餘罪一笑道:「有長進不?」

「快到一定程度,越往後越看不出長進,越高超越要玩得不露痕迹,我爸說,到一定程度,你就會不自然地慢下來,慢比快要難,慢得不露痕迹,要更難。」楚慧婕道。

她已經成了一名光榮的事業編製教師了,在這裡苦守的幾年終也修成正果了。此時再看,那整潔的服飾、別著校徽的工裝、還有燦爛的笑容,誰能想像得出,她曾經會是一個袖裡乾坤的女賊?

「你看我現在能達到什麼程度了?」餘罪好奇地問。

這話聽得楚慧婕啞然失笑,她在刻意地忘記過去,而面前這位卻沒有什麼變化,那些江湖人賴以生存的偷技,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放下,楚慧婕可放下了,她搖搖頭道:「我看不出來,三天不練手生,何況我已經三年多不再動手了……你離我爸還差點,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餘罪好奇了。

「他缺了兩根手指,技藝卻更爐火純青了,他告訴我,手指輕柔度是這樣的練的,刀刃上染墨,用指尖划過刀刃,不傷指尖,卻染上墨線才算入門,閉著眼睛能毫髮無傷地划過,才算小成。」楚慧婕笑著道。

這法門聽得餘罪直咧嘴,非常之人的非常之法,很多恐怕是你普通人打破腦袋想像不出來的。楚慧婕聽把餘罪嚇住了,這才笑著道:「你當警察,老練這賊本事,有用么?」

「當然有啊,沒這本事都當不了反扒第一人了。」餘罪得意地道。

彷彿冥冥中的報應一般,這位黃三去世前覺得最有靈性的人,恰恰是和他背道而馳的一位。楚慧婕觸及心事,臉上笑容少了,卻是多了一份戚然。

兩人漫步在操場上,餘罪沒有發現楚慧婕的表情變化,說著此番的來意。他說碰到了一個江湖高手,把她的手法學了一遍,諮詢著楚慧婕知不知道,這種手法的出處。

是殷蓉換酒杯的手法,一直讓餘罪覺得有點新奇。

楚慧婕聽到時卻笑了,指摘道:「你入魔了,那不是扒手的手法。」

「不是扒手的手法,那是什麼手法?很快,我都沒看清楚。」餘罪問。

「笨蛋,那是魔術。」楚慧婕道,教著餘罪道:「兩種手法雖有異曲同工之處,但差別還是很大的,賊技是無中生有,偷別人的東西;而魔術是有中生有,偷自己的東西。」

「偷自己的東西?」餘罪沒明白。

「對,其實就是道具,藏在身上的某個部位,叫有中生有……大部分是表演用的,有變化而沒有輕柔度。比如你剛才,把硬幣夾在腕下、指縫裡,就是有中生有,這種鍛煉的目的是為了偷別人東西的時候利索點,所以叫無中生有。」楚慧婕道。

「哦,我明白了,玩小把戲,嚇了我一跳,還以為碰到高手了。」餘罪笑道,釋然了,回憶了一下殷蓉在答謝宴會、在宴請時那眼花繚亂的手法,越覺得和楚慧婕的判斷相似了。

這就是此行的目的,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壓著操場的跑道,話題亂跑著,問問她那幾位哥哥,除了還蹲在大獄的,另外兩位已經在另一座城市安家了;楚慧婕卻是關心他的生活,餘罪一言以蔽之,就那樣。老婆不管娶誰,娶回來的都是後悔。

這話聽得楚慧婕露齒一笑,轉眼間數年過去,她想想曾經對這位警察都有過那麼點情愫,不知道為什麼有點臉紅,而且很可惜的感覺。

「馬老呢?這老頭不好好乾活,怎麼我路過兩次,都沒見老頭清理小廣告了。」餘罪笑著問。

「也清理,你沒碰上,他現在是我們學校的名譽校長了。」楚慧婕笑著道,說著馬老出了兩一本書,一本《手語》,一本《聾啞教育》,都被市教育局欽定為特種教育的選修課程了。現在馬老不但是聾啞學校的名譽副校長,而且是周邊幾所小學的安全教員,經常被請去授課。就在年前,省電視台有一個最美夕陽紅的節目聞名來採訪,老頭卻躲起來了,死活不上鏡頭,嚇得一連幾天沒到校。

這故事聽得餘罪咧嘴直樂,笑著評價道:「正常,當過警察的都這德性,壞事都敢扛,好事不敢上。」

「也不都是,他說他喜歡這兒,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他還有個願望,你想知道么?」楚慧婕笑著問,不經意地回過身來,倒著走著,那麼陽光地看著餘罪。

「應該是個很震撼的願望?這老頭越老越不走尋常路了啊。」餘罪驚訝地道,都這份上了,居然還不滿足。

「他說,想建一所學校。」楚慧婕道。

呃……餘罪脖子猛抽,這願望可真不小,最起碼對幾千塊退休金的老警察,屬於天方夜譚的水平。

「還沒說完,你就震驚成這樣啊。他想建一所專門收容流浪兒和服刑人員子女的學校,那些孩子,因為生存所迫,大多數將來會走上犯罪道路。他說,有些責任,總得有人擔著……就像我和幾位哥哥一樣,如果沒有被遺棄,如果有一個正常的環境,可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楚慧婕輕聲說著,停下來了,有點羞澀地把玩著手指,她看到餘罪滯滯的眼神,凝視著她。她勉力笑笑,自嘲地道:「雖然有點異想天開了,可我支持馬叔叔的想法……如果早一點遇上他,我爸爸就不會那樣……死不瞑目了……」

悲從中來時,楚慧婕驀地清淚滿眼,抽泣著,一下子伏到了餘罪的肩上,餘罪拍拍她柔弱的肩,安慰著:「你想錯了,要能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會高興得合不攏嘴的。」

喁喁細語安慰著,楚慧婕止住了眼淚,猝來失態讓她覺得有點尷尬,鈴聲響時,她有點留戀地看著餘罪,要去上課了。餘罪揮揮手,笑著再見,然後看著她,羞澀地快步奔走了。

陽光,青草萋萋、綠樹蔭蔭,直看著楚慧婕抹乾了淚水,在走向教學樓時,一群歡快的孩子,從中湧出來,圍著她,拉著她,她在用手語說著什麼,說得那些孩子歡呼雀躍。這個無聲的世界,處處充滿著看到見的歡樂。

餘罪是懷著一種好感動的心情離開的,沒有見到馬老,不過餘罪感覺到了馬老給這裡帶來的變化,哪怕是很小的變化,他也做到了,而且一直在做。

開車時,才接起了一直在響的電話,電話里傳來了熊劍飛罵罵咧咧,大煞風景的聲音:「快尼馬來,余賤,就等你了……你乾的什麼操蛋事,又讓支隊長罵老子……」

得嘞,想消停沒那麼容易,估計是寄出的那些通知函起作用了……

……

「根據你的想法,獸醫和杜蕾絲一共複印了一萬份,加彩印照片的,寄出……今天是第四天了,我們主要選擇的,就是來省城參會的各類人員,有通訊方式的、有郵箱的,全部通知到了……」

汪慎修從開化路刑警隊跑出來了,迎接著車泊在路邊的餘罪。

不是不開進去,而是根本開不進去了,院子里停著七八輛車,有外地牌照的警車,有普通的民牌車,一看就是有事了。

「出什麼事了,這是?」餘罪瞠然問。

「這就是那一萬份出去的效果啊,昨天來了三個地市的、今天來了四個,七輛車,還有縣刑警隊專人來的。」汪慎修道,臉上開始有壞笑了。

「你笑什麼?」餘罪問。

「我笑的是,你這法子,要把熊哥逗哭了。從昨天開始,有三個分局長、包括咱們支隊長、還有市局數位科長,都打電話問熊哥,抓到的騙子在哪兒呢,到底什麼案情,掌握了多少。」汪慎修道。

「這個一句保密不就完了?」餘罪道。

「對別人行,對支隊長不行啊,支隊長還不知道有沒立案。熊哥給逼急了?把這事說了,結果……」汪慎修笑著道:「你猜什麼結果?」

「被罵了一頓?」餘罪笑著道。

「不光罵了,還讓他在支隊大會公開檢討。」汪慎修道,挨罵挨打熊劍飛可能都不在乎,可要站到那種講台上說話,還是檢討,這對於熊哥,豈不是逼大公雞下蛋、逼老爺子懷娃?憋死熊哥吶。

「可這是……來報案情的?」餘罪指指院子里停的車。

「不是,來打探案情的,而且有個縣煤炭運銷公司來的,要給咱們提供經費。」汪慎修笑道。

「這不好事么?」餘罪道。

汪慎修又是壞壞一笑,賊賊的口吻告訴餘罪:「可他提供的經費的意思是,能不能讓咱們別查這事了。」

呃……種種意外,饒是餘罪智計百出也想不出會有這種結果。

「走,熊哥快支持不住了,都纏著熊哥打探消息,真話熊哥不敢說,瞎話熊哥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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