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騙你先商量 第27章 莫衷一是

噼里啪啦咚……啊啊啊啊哦……

咚咚咚咚咣……嗯嗯嗯嗯啊……

晨曦微露的時候,奇怪的聲音微弱地響在開化路刑警隊的滯留室里,沒人確切地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系列詐騙案嫌疑人被連夜解押回這裡,應該發生了點什麼。

當肖夢琪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她隱約地聽到了這種聲音,然後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群數月寸功未建,天天被支隊長訓斥的刑警們會做出什麼事來,大多數時候公憤在高壓下會變成私仇,犯罪會失控,執法同樣如此。

她整整衣服,揉揉發酸的脖子,快步往樓下走著,直向審訊的滯留室去了,門口熊劍飛伸手攔著,她瞪了眼:「讓開……當著督察處長的面,你干這事?是不是等著我把你帶走啊?」

熊劍飛不敢忤逆,讓開了,然後吼了聲停。

所有的聲音就消失了,肖夢琪進去,兩位滿頭大汗的刑警面面相覷,再看那位被連夜解押回來的嫌疑人,喘著粗氣,被銬在椅子上,人弓得像只蝦米,身邊四周灑了一堆報紙,這種手法當督察的肖夢琪了解,墊厚點敲你腳面、膝蓋,能讓你痛得想喊出來都難,別說那些更損的勒你軟肋、捅你尾椎,能疼得讓你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這一方面,警察不比嫌疑人強多少,唯一可以理解的是,這不是一位無辜的人。

「出去!」肖夢琪訓斥著,熊劍飛一擺手,兩位刑警跑了。

肖夢琪看著喘著氣,兩眼發紅的、額頭冷汗涔涔的嫌疑人,又不悅地盯了熊劍飛一眼,這麼瘦弱的嫌疑人,真要整出事來怕是交待不了。她圍著人轉了兩圈,嚴肅地道:「李紅斌,你抵賴有用么?你的口音被錄下來不少,馬上很多受害人就會指認,在你的家裡搜出來的作案工具、還有你昨天的詐騙表演,給你提供電話號碼的中間人,都足以定你的罪了。」

誘供,告訴你已經是破罐子了,誘導你反正已經破了,就破罐子破摔吧。

這個精妙詐騙的嫌疑人果真不同尋常,嗤了嗤鼻子,呸了口,不屑了。已經過了這個心理的適應期恐怕就不好辦了,就像所有嫌疑人都懂的:

熬不住牢底坐穿、熬得住量刑從寬。

「你抵賴得住嗎?你兩次出入太原,在離刑警隊不到3公里的二手車市物色給你提供消息的人,那位可能指認你呀,你一共給他付過五次報酬,最近的一次在兩周前,匯出地就在梧州……這種事你一定不會假手於人,銀行肯定留下你的英姿了,對嗎?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肖夢琪又道。

整個線索已經連結出來了,收集目標客戶群,實施詐騙,全盤已經通了,但線索連結並不意味著形成證據鏈,口供、贓款,都還是未知數。

嫌疑人看了看肖夢琪,目無表情,沒有被肖夢琪的威脅嚇住,也沒有被肖夢琪的英姿迷住,他笑笑道:「那你們把我移交起訴啊,還打我幹什麼?」

「問題不交待清楚,你走不了。」熊劍飛訓斥了句。

「憑誣陷和虐待讓我交待?呵呵。」嫌疑人翻著白眼,根本不為所動。

「那怎麼樣?我還得磕頭求饒讓你交待?你他媽騙了多少家人,你還是人嗎?」熊劍飛憤然一揚手,被肖夢琪的眼神制止了。

「是啊,你們又沒把我當人。」嫌疑人不屑道:「我看你們不比我強多少。」

「你等著,我他媽今天撬不開你的嘴,跟你的姓。」熊劍飛氣咻咻地無處可泄,雙手重重的拳掌對交,啵聲很響。

「你別跟我姓,最好整死我,否則我這張嘴,在法庭上還會翻供的。」嫌疑人道,兩道怨毒的目光看著兩位警察。

啪……一個耳光,熊劍飛給了他最直接的一個回答。

那嫌疑人看看他,笑了,虛弱地臉笑著,那是一種絕望而可怖的笑容,笑得兩眼發滯,肖夢琪覺得有點瘮人,轉身走著,命令著:「停下。」

熊劍飛氣沖衝出門時,聽到了嫌疑人在背後一陣怪笑聲,那聲音比樣子還瘮人。

其實警察比任何人都矛盾,當正常的途徑無法將嫌疑人繩之以法時,如果你不想看著他們逍遙法外,那就意味著你也要以身試法,究竟是用法律的武器維護更多數人的利益,還是用法律的名義傷害了個別人的權益,誰又說得清呢?

肖夢琪去了趟水房,洗了把臉,冷水激得她更清醒了幾分,熊劍飛傻兮兮跟上來了,就那麼跟著、看著,一言不發,像等著領導的指示。

「幾點回來的?」肖夢琪問。

「四點多。」熊劍飛道。

看看錶,已經六點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難道以刑警隊的凶性,能一無所得,她問著:「問到了什麼情況?」

「這傢伙,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都沒說幾句話。」熊劍飛愕然道,骨頭硬的不多見,可並不是見不到,最起碼刑警就經常能遇到,特別是那些天南海北慣走的流竄人員,有些歷練得比有著忠誠信仰的戰士還堅定。

「那也不能這樣,出了事怎麼辦?」肖夢琪壓著聲音訓了句。

這是不準備追究了,熊劍飛聽得出來,可他並不在乎,直道著:「這樣都不行,好說好勸難道行?這明擺著就是他作的案,死活不承認。」

「承認等於認罪,這種系列詐騙,他應該知道份量,慣犯,輕判不了,熬過幾天就等於少判幾年,他知道警察不敢把他真怎麼樣,又不是命案……所以就扛啊,可這樣硬來不是辦法。普通刑事案件和你們二隊還是有差別的。」肖夢琪勸道,回頭時,熊劍飛傻兮兮看著,她馬上停下了,知道這勸也是白勸,甭指望這種城鄉結合部地帶的基層警務單位能有多高水平。她看了看解押車在,換著話題問:「餘罪呢?」

「他沒回來。」熊劍飛道,解釋著,餘罪和李玫都沒有回來,是鼓樓分局把嫌疑人解押回來的。

這話聽得肖夢琪訝異了,跟個案子半途放下可不是餘罪的風格,她狐疑地問著:「什麼交待也沒有?」

「好像有。」熊劍飛撓撓腦袋。

「是什麼?」肖夢琪趕緊追問。

「噢,他說了,這個人審不下來,不過也別讓歇著。」熊劍飛傳達著餘罪的話。

一聽肖夢琪抿嘴了,直訓著:「審不下來你還審?他審不下來,你試能有用。」

訓了一句,肖夢琪摸著手機,在樓上,她急匆匆地上樓,把熊劍飛聽得老大不高興了,就是嘛,好像就余賤一個人行似的,可對於他實在也沒什麼辦法,他在院子里巡梭了良久,又換了一撥刑警一揮手道:「去,繼續審。」

臨了了又叮囑了句:「別動手了啊,督察處的領導在。」

倆刑警點點頭,好幽怨的眼神,隊長這是怎麼了?對付這些人講道理怎麼可能?要懂道理,還至於犯事么。

又審了一個小時,兜了一個大圈子,熊劍飛再去看時,有位刑警怒火沖沖地出來了,小聲對隊長道:「熊隊,不行吶,這騙子鐵嘴鋼牙,給我們講道理。」

「講什麼道理?」熊劍飛愣了。

「他說我們設局,違法犯罪的是我們。他要告我們。」刑警瞠目道。

哎喲,熊劍飛給氣得啊,摘著警帽重重一扔,一屁股坐到台階上,苦著臉喟嘆著:

這警察當得真尼馬窩囊,還不如當騙子呢。

再過一小時,兩位刑警滿臉愁苦的出來了,看樣子,甭指望在口供上有什麼收穫了……

……

肖夢琪是七點鐘離隊的,她駕著車疾速地往機場趕,一直聯繫不上餘罪,過了一個多小時才聯繫上了李玫,知道兩人在抓緊時間睡覺,她滿滿地歉意,不過旋即又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餘罪居然又摸到了新的線索,兩人正等在機場。什麼線索李玫電話上沒講,讓她來。

這個疑問讓肖夢琪想了一路都沒明白,她甚至要以為找到了線索,兩人準備乘機趕赴福建,數次取款都發生在那個地方,嫌疑人還有一個同夥。

不過她馬上否決了,要抓捕也不是這種配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找出一個嫌疑人來,那可不是輕易能辦到的,恐怕連起碼的語言溝通都困難。

匆匆地泊好車,奔進了機場,偌大的航站樓,找了好久,才在接機的休息處看到了體型獨特的李玫,已經累得不像樣子了,頭髮散亂著,正仰著脖子打瞌睡,肖夢琪走到近前才看到,椅子上長長地躺了一位,可不是餘罪是誰。

歉意更濃,不管性格是什麼樣子,這身警服就像魔咒一樣,穿上它就會患上類似強迫症一類的癥狀,總在想盡一切辦法找出真相,總在用盡一切努力找到真兇。

她輕輕地坐下來了,用肩膀靠著,讓李玫腦袋靠到了她的肩上,女警如果沒有當花瓶的先天條件,在警隊里一般都會被當男人使喚的,李玫無疑就是這一類,真正有需要,性別的條件是不予考慮的,看著肥姐疲憊的臉,肖夢琪想做點什麼,卻不料一下子把李玫驚醒,她揉著睡眼,打了個哈欠,肖夢琪連連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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