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騙你先商量 第17章 好事成雙

查找嫌疑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以失望告終的,一上午,各隊傳來的消息除了失望還是失望,中午飯後,餘罪幾人甚至親自跑了趟治安隊、派出所,仍然是毫無結果。

九區六縣,七八百萬人口,每天的盲流和外來務工人就是個天文數字,要從中查到一個漏網的人,那難度得有多大呀?

「完了,他媽被你害死了,老子這身警服怕是不保了。」滑鼠氣咻咻坐到車裡,對著熊劍飛發著牢騷。

熊劍飛嘴笨,這次人住在開化路刑警隊,因為赴外地抓捕的緣故,還真把這個人漏了,想想這種事可能的後果,他咬牙切齒地道:「甭埋怨了,開化路刑警隊就是個倒運地方,上次全隊下課,隊長、指導員全部被移交司法機關起訴……有事老子坐去,不連累你還不成?」

這話義氣得,倒把滑鼠嘴堵上了,后座那幾個可是笑得樂不可支了,雖然很嚴重,可還不至於到那種程度,餘罪笑著道:「別急別急……他曾經在太原生活過幾年,肯定有窩著的地方,說不定去找老熟悉人敘舊去了。」

「對呀,會有相好,比如,女的?」汪慎修猜測道。

「你快算了吧,十年吶……有相好也上了別人床了。」駱家龍反駁道。

「新歡雖有,可舊情還在,有什麼不可能的?」汪慎修遒。

「不要擾亂思路,案情還沒理順,你倒想像出姦情來了。」餘罪抹了把汪漢奸,把他否決了,和眾人道:「資料都在你的手機里,看看……他最可能去的是什麼地方?或者你們用他們特徵代入一下,離開警察的視線,最想乾的,是什麼事?」

這一說眾人上心了,又摸著那份履歷資料,仔細看、認真想。這個嫌疑人堪稱一個傳奇人物,履歷里根本沒有上學的經歷,十六歲開始離鄉打工,北方磚煤窯、南方的血汗工廠據說都干過,豐富的經歷沒有給他賺到錢,卻讓他學會了見人騙人、見鬼哄鬼的本事,無從考證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有記載的也足夠驚人了,信用證詐騙、銀行騙貸、企業合同詐騙、拍賣行洗錢詐騙等等,這罪行累累的,當年太原不少國企都被他坑過,簡直是罄竹難書。

此時也有人讀懂餘罪追著這個過氣的騙子不放的原因了,這的的確確是個高手,想干好某件事,讓高手點撥你一招兩招,比摸索一兩年都管用,而且現在經過了泡妞專家那事,沒有懷疑這種方式的可行性。

「不好找,你們注意他的案子,就是騙子,行蹤不定,居所不定,到最終落網,他名下一毛不剩,要不是交待一部分贓款去向的話,他可能當年得直接被斃了。」駱家龍看著資料道。

「這個我有了解,他量刑夠得著死刑了,因為案子牽涉太廣,僅在看守所羈押就押了三年多,正好碰上全國性清理過期羈押人員,他案子的涉案人,兩位國企老總也出逃境外……所以草草給他判了個死緩,這貨運氣不錯。」汪慎修道。

「別扯那沒用的,現在呢?跑了,可能去哪兒?總不能去國外吧?」熊劍飛插了句。

「我覺得啊。」滑鼠驚省了,雷語即來:「要是我,被關了十年,沒酒、沒妞、沒有任何娛樂,我尼馬出來就先去找個地方瀉瀉火去?你們說可能嗎?」

「錢呢?找站街妹,也得要錢啊。」汪慎修道。

「對呀,他可身無分文。」駱家龍道。

「那真不是問題,人給拍到底,就剩下本能了,比如余賤啊,你一毛錢不給他把他扔大街,你覺得他會餓死?想清楚啊,他可是騙子。」滑鼠道。

眾人看看滑鼠,又看看餘罪,一個瞠目的想法冒出來了:不會又去詐騙了吧?

而且這個想法加重了憂慮,如果有迅速得到資金的渠道,那要逃跑,可就容易多了。

餘罪沒說話,他在努力地回憶那個服刑人員,意外的是他的面容並不清晰,更清晰的是,那龍飛鳳舞的書法,那瀟洒飄逸的板書,還有那悠揚的,與監獄環境格格不入的音樂。不對……這麼個情操高尚的,不可能和滑鼠想的一樣。

逃跑?那就更不可能了,所有的騙局都是謀定而後動,做得幾乎天衣無縫,這種人怎麼可能倉皇去做一件自己都不確定的事。

「絕對沒有跑,可能有我們不知道的事。」餘罪道。

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看看號碼是肖夢琪,是監獄的消息,他接了起來,聽著的時候,慢慢地笑了……

……

吃了一碗油潑的辣子面,那滿頭汗發的愜意,讓卞雙林覺得心情爽朗了許多。

漲了,原來三塊錢的面,都漲到十五塊錢一碗了,他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午後兩點多了,他辨著方向,對於記心頗好的人來說,再陌生的地方也不會迷失方向。他不想坐車,只想就這麼踱步走著,看看闊別十年的城市,那處處新奇的感覺,讓他走走停停,每過一處總是充滿著疑惑。

世界在變化啊,哪兒都是堵車,哪兒都是好車,很多他都認不出什麼標誌來了,很多車裡坐得都是靚麗的年輕女人,沒來由地會勾他想起曾經的那些荒唐事,那時候他也曾載著三兩位美人左擁右抱,這些年,可不知道她們還好嗎?

生活中的過客太多,而能記住的卻又太少,他已經記不清美人的相貌甚至芳名了,不過他知道,那些荒唐過後,肯定都會卸下麗妝,嫁為人婦了,不管有過多少驚艷,最終都逃不出平平淡淡的歸宿。

能留下的,只有重遊煙花之地的無邊惆悵。

也許真的老了,他邊走邊想著,當回憶比現實更清晰,那就代表一個人開始步入老年了,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是,從嚴苛的監獄制度中走出來,他發現無法接受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那街頭散著傳單的廣告妹子,才多大啊?少不教,沒準又是墮入風塵中的一員;比如那街頭躊躇的環衛,滿臉皺紋、滿頭華髮,已經多大了啊,老無養,沒準又是個凄涼晚景。

樓高了,街寬了,可人情似乎和曾經並沒有什麼改變,匆匆的過客偶爾一瞥,那是漠然的目光,就像他曾經流落街頭,並不曾感受到哪怕一絲溫情一樣,過去如此,現在也一樣。

於是他心裡的回憶,慢慢地淹沒了眼中的現實,偶而看到一對情侶,會讓他駐足觀察良久,那甜言蜜語耳鬢廝磨的樣子,似乎自己也曾經有過;偶而看到一家三口,會讓他滿是羨慕,感慨良久。又或看到一對老人相攜而行,那似乎觸到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會逃也似的走開,那白頭偕老、相濡以沫的感動,只會刺激到他眾叛親離、無家可歸的心情。

不知不覺中這番步行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當目標漸漸接近時,他有點猶豫了,他捏著口袋裡那個小小的禮物,攥得手心都快濕透了,慢慢地,亦步亦趨地走向那個大門,大門廊上標著此行的終點——

太原市晉原區職業技術學校。

在柵外看了良久,他才鼓著勇氣走向了門房,登記,在下課的前一刻,他進了學校,看著從教學樓湧出來的學生,似乎有什麼情感充臆在胸間的一樣,讓他有點緊張而局促。

看到了,他看到了,梳著馬尾的姑娘,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到了,警車從街外駛來,泊在校門口,停車的一剎那,都看到了升旗台前站的目標,已經然變了個形象,滑鼠驚訝地道:「看看,有來錢路子吧,一轉眼就化妝成這樣了。」

「還真是來看閨女來了?」駱家龍愕然道,最不相信的事發生了,獄方提供的消息是他十年唯一通信的地方就是給老家寫信,可惜的是,除了得到前妻的一紙離婚協議,再無隻言片語。

「他關在監獄,怎麼可能知道閨女在這兒,老婆已經嫁到太原了。」汪慎修不解地道。

「有的是辦法,他在監獄還拿到了兩個學士學歷,比你學歷都高。」滑鼠刺激了一句,然後被學歷都不高的幾位揪住耳朵了。

熊劍飛終於到了發泄的出口了,捋著袖子,拎著銬子要上,餘罪一把攔下了,他示意著眾人等著,一個人進了校園。

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位老師在和女兒說話,指指這個方向,女兒在狐疑地向他走來,警惕地還拉了一位同伴,他有點羞愧,不自然地回頭時,又看到了身後的警車,看到了向他走來的警察,那是一副好尷尬的場景啊,他有點想鑽到地下的衝動。

乞憐、緊張、局促的表情一閃而過,餘罪下意識地停下了,他站在冬青叢後,停下了。

穿著校服的姑娘,在審視著面前等她的人,同伴小聲問著:「誰呀?」

她沒有吭聲,把同伴的手拉得更緊了,生怕沒人陪似的,遠遠站定,隔著好幾步,卞雙林笑著,燦爛地笑著,然後卻像口吃一樣喃喃著:「米米……你……你還認識……我嗎?」

米米是小名,同伴異樣地看了眼,卻發現米米怒目而視,咬牙切齒。

「米米,我……我是……我……」卞雙林不知道該說什麼,掏著口袋,一個精緻的紗巾盒子,隔著遠遠的遞著,他滿心喜歡地,記憶還停留在女兒跚跚學步的時候,那時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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