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44章 官方辭藻

「咳……咳……咳……這個,正式調查告一段落了,啊,這個,由馮檢察官說下吧。」

萬瑞升開始了,心虛,免不了有點緊張,公檢法雖是一家,可一娘生九種,不可能都穿一條褲子里,總是有區別的。

這不,從分局到刑警隊,調查了整整三天,有總隊的政委陪同,還有監察、督察全程跟著,倒沒幹涉,招待得那叫一個無微不至,連檢察官都覺得自首的這個人不簡單了。

至於過程,那叫一個牙疼,派出所和刑警隊本身就是問題一堆,罰款敢列支經費和補助,收繳敢直接當獎金髮,不過想找證據可沒那麼容易,就看賬目,除了一塌糊塗就是糊塗一塌。

基層就這樣子,檢察官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吶。所以過程基本寸步未進,反倒是不管是領導還是下屬,對餘罪俱是豎了個大拇指,而成績也是放在那兒的,幾次名聞遐邇的大案,這回檢察官們算是見到神探的真容了。

「……大致情況就這樣,我們中院的意思也是通過這次調查,把立的這個案子徹查澄清一下,現在證據很確鑿,首先第一個,他上繳了四十七萬,僅憑這一點,這個案子……」

「等等,這個事,既然無法證明他是非法所得,那它就是合法的,不能他交出來說是贓款就是贓款吧?證據呢?」萬瑞升義正詞嚴道,肖夢琪差點噴笑出來,這種事,當警察的怎麼可能留下證據。

問其他人?算了,一塊分錢的,誰敢說。

檢察官牙疼,另一位道:「他交待得很詳細,幾次抓賭,他從中都抽掉了一部分中飽私囊了,人家都承認了,這事……」

「這事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有證據表明的都在這兒,他們嚴格按規定上繳的,當然,是我們系統內部的土政策。我們經費來源很大一部分都是罰款和收繳,不能用中飽私囊這個詞形容啊。」

肖夢琪遞一份賬目表,那數字讓檢察官眼睛瞪大了一圈,幾人互傳著看看,都不悅地瞪著公安上這幹人,一千多萬,全部收繳回來了,其中不少都是以各種名目進入經費序列的。

「這個我作一下解釋,大凡抓賭,我們是這樣分配的,一成留基層,其餘上繳,他這個可繳得清清楚楚,餘罪同志在這一點上,是很有原則的。」萬瑞升道,摩挲著下巴,這話說得他嘴有點苦,給一個下屬圓這個謊,可是他這麼多年來的頭一遭。

「我補充一句,還沒有結束的第二製藥廠非法制售處方類藥物一案中,他奉命和嫌疑人私下接觸,嫌疑人用於收買他的金條、有價禮品以及現金,包括紛傳他敲詐勒索的錢,累計上繳了四百餘萬,還有各類毒品,三十多千克。」史清淮代表禁毒局方道,充分證明,錢真不是問題。

這數字著實把檢察人員嚇住了,有位喃喃道:「可截留總歸是違規啊?」

「確實是違規行為,可也沒辦法呀……和販毒人員接觸,總不能穿身警服吧?總不能列支局裡那些正規的經費吧?他們也是沒辦法,只能以查養查,只能通過這些並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去實現一個光明正大的結果……當然,我們並不准備袒護他的違規行為,一定要嚴肅處理。」萬瑞升道。

違規和違法是兩個概念了,開始嚼字眼了。明顯有袒護之嫌,可袒得有理有據,就檢察方也不好窮追猛打,有一位為難地道:「可這錢呢?他自己都承認是收的黑錢,我們怎麼處理?」

「這個我來解釋,給各位看一組這個照片……」肖夢琪遞著,嚇了檢察方來人一跳,槍戰現場的照片,鮮血淋漓的,肖夢琪解釋著:「五月十號案發那天,他帶著總隊四位行動隊員直衝販毒團伙的老巢,以數人之力力擋這個裝備精良的團伙,對方一死六傷,我們也殉職一位同志,那是他最好的戰友……各位領導,設身處地想一想,親眼目睹戰友犧牲在自己面前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空氣凝重了,被這位學過警察心理學的女人說得好凝重,他深情地道:

「他很痛苦,在那次槍戰中他身中一槍,二十幾個小時才清醒過來,追悼會那天,他趴在戰友的墳上碰得頭破血流,一直在哭喊著為什麼不讓我替你去死……哎,好多人都勸不住。」

空氣悲傷了,肖夢琪動情了,他惋惜地道著:

「這幾個月他一直在進行心理治療,可他拒絕治療,一直把戰友的犧牲歸咎在自己身上,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合格的警察,於是他想離開隊伍,就選擇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要去自首,要證明自己是一位不合格的警察……坦白地講,凡在一線和那些嫌疑人打交道的警察,哪個都不會是乾乾淨淨的,畢竟他們是站在黑與白界限上的最後一道屏障,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污點,但這並不妨礙,我們這支隊伍的光榮和優秀。我這樣說一句,他並不在乎這些錢,否則他不會坦蕩地扔出來。」

好,史清淮看到檢察官們黯然了,他興奮地握握拳頭。

沉寂片刻,一位檢察嘆著氣,雖然有點感動,還是語重心長地道:「肖主任,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可我問得是這筆錢,不是他的經歷。」

「我已經回答你了,他有心理問題,大腦受過刺激,而且不止一次,據我們心理學專業診斷,應該是人格分裂症候群,他為了任務進過監獄,而且長期和嫌疑人打交道,所以在潛意識中,那個嫌疑人的行為模式,已經逐步形成獨立的人格,當戰友犧牲激發之後……他於是選擇了自首,他把自己當成嫌疑人了。」肖夢琪道。

這高深的理論聽得檢察官一愣一愣,諸人面面相覷著,喃喃地道,不像啊,那人冷靜得很,非常清醒。

「所以我說他有另一個獨立人格,我問馮檢察您幾件事,你們接待的主動自首的公務員,特別是公安幹警,很多嗎?」肖夢琪問。

「基本沒有。」檢察官搖頭了。

「那他去自首的時候,顯得很平靜,對不對?」肖夢琪又問。

「對,非常平靜。」馮檢察官道。

「這就是答案,以一位科級的公安幹部身份去自首,而且在這種改變命運的事面前,還保持這麼平靜的?如果不是精神類問題,那馮檢察,你覺得癥結何在呢?難道有人高尚到,非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肖夢琪問。

耶,這麼一想,還真像精神有問題的。

馮檢察官知道,恐怕就沒問題,也要以有問題定論了,他隨意問著:「網上紛傳那組視頻呢?這裡是紀律隊伍,不可能這種事也能容忍吧?」

「這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這是詢問筆錄以及調查報告。」督察處那位領導,咬著牙遞了份。

經鑒定,最初發現的源文件,是經過一種「電子模擬」的手法PS過的,這份源文件就在戚潤天手裡,究其因果,是因為他經營的晉祠山莊地下賭場被查,進而因怨生恨,炮製了這麼一份視頻,為的就是抹黑正在調查涉毒案件的警員,為他們逃逸掃清道路,同時已經證實與視頻相關申均衡、戚潤天均涉嫌制毒案件,附有涉案人員的口供。整個報告有理有據,無懈可擊。

「這也是精神刺激的一個方面,任務結束後他因為這件誣陷的事身敗名裂,加重了他的病情,也為另一個分裂的人格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在痛惜戰友的同時,他把錯誤全部歸咎到自己的身上,於是就出了這麼件啼笑皆非的事……」肖夢琪盡情表演著,其他人在默不作聲地看著,現在看來,許局長的手下,那是一個弱兵也沒有啊。

報告傳閱著,檢察官不時審視市局安排的這陪同調查組,其實真實的情況是什麼,每個人心裡都差不多能猜到個大概,特別像這種既是運動員又當裁判的報告,可信度恐怕沒有那麼高。

不過對方可是制毒的嫌疑人,相比這位有精神問題的、抓到他們的警察,誰更值得同情恐怕不需要動腦筋選擇了。

一位檢察官把報告收了起來,語重心長地道:「我理解大家的心理,我也相信餘罪同志的確為公安事業做出過很大貢獻,這個立案拖到現在我們也有這層意思,真正不是危害人民群眾,危及我們事業的害群之馬,我們總是不忍下這一刀的……餘罪同志本人不管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是出於內疚心態引起了心理狀態變異,我表示理解,要真對他處理,我們還真有點於心不忍。」

萬瑞升、肖夢琪等人長舒了一口氣,同情這張牌終究還是起作用了。

「可是。」檢察官轉折了,他鄭重地道:「如果真存在以自傷誣陷嫌疑人襲警,進而把他拉下馬的事實存在,他仍然是要負責的,法律可以有同情的成分,可情理終究不是法理,哪怕他拉下馬的是一個貪官污吏,大快人心、哪怕他是一名敬職敬業的警察……不能因為是一個嫌疑人,就可以容忍程序的不合法,有一天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普通人身上,發生在無辜的人身上,我們恐怕要追悔莫及了吧?」

又抓到一個無法自圓其說的點子,這可是幾年前的,總不能那時候也有精神病吧?

「如果真有這種事實的存在,我們嚴肅處理,聽從檢方安排。」萬瑞升道,有點尷尬,檢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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