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32章 步步肅殺

十四時二十分,陝晉高速榆社服務區。

一個禿頂長鬍子的男人推開了面前實在不怎麼可口的面碗,滿口陝音咧咧著,離咱那個地方的泡饃差逑滴遠啦,他踱步出了餐廳,就在服務區這空曠的場地,撥著一個電話道:

「喂,俄們到啦!」

「等著。」對方好冷淡地道。

「日你達捏,這天熱得餓們一身費水……等著?」陝匪瞅瞅天空的太陽,不客氣了。

「想日,你也得等著。」對方不慍不怒,喀嚓直接掛了。

直得這陝匪沖著電話呸了口,差點吐自己手機上,裝起時,隨從出來了,帶他就仨人,個個長得像泡發的起面,壯得要把衣服撐破似的,聽老大聯繫了,匪甲說了,握慫不是個日把CHUA吧,這可是咱全部身家了啊,匪乙看樣子不是頭回來了,他也說了,小鐵握慫一直就那個逼樣,催也白催。

看看時間尚早,三人坐到了休息區的一處蔭涼地,摸著撲克甩起來了,看樣子還得一段時間。

可能無人知曉的是,這是陝西省已經上榜的數名毒販,領頭的田樹盛因涉毒案件被刑事羈押過數次,均因證據不足而脫逃,別看這些傻人傻相,有些還真是大智若愚的,比如人家開來的那一輛破宏光和皮卡,怎麼看也像個經營小賣部的,誰能曉得大宗毒資可能藏在什麼地方?

十四時三十分,從服務區駛離的一輛車裡,誰也沒有注意到,車裡的鏡頭伸向了正打牌的幾位。

於是這幾位的肖像活靈活現地出現在省禁毒局多功能會議廳林立的電腦屏幕上。

這是買方,聯繫的另一端在太原市,根據手機方位的確認,在舊城區一帶,不過警方並沒有打草驚蛇的準備,而是追蹤著這個信號,等著賣家現身。

這一次的指揮陣列是以第九處緝毒警為主的,剛剛飛抵太原的數名國辦警員,兩女三男,嫻熟地操作著追蹤、定位、圖像分離、語音識別,還原著嫌疑車輛的行駛路徑,他們很專註,專註到根本無暇旁顧同樣作為通訊支撐在這一隊的山西省同行。

沒人注意到肖夢琪很鬱悶,可能不光她,幾名支援組高材全部被晾在一邊,只負責同聲發送命令,成了電腦操作員的角色了,這明顯是一種不信任嘛,不過眾人看到與座萬政委、史清淮副政委還有隨後趕來的許副廳長都是一副極力配合的臉色,也就沒什麼可怨的了。

「這一對冒頭,正在聯絡上家……現在是十四點三十五分,估計還得一段時間。」

李磊道,指著屏幕,那幾個陝匪渾身不覺,仍然在光著膀子大鬥地主。

「毒販……就這個樣子?」許平秋瞅著幾位像土賊,奇也怪哉地問。

「毒販是什麼樣子都不奇怪,現在陝西的煤田、民間集資、房地產都起來了,犯罪率和經濟增長是成正比的啊……您別看這位長得有點土,和公安周旋了有些年頭了。」李磊笑道。

「周旋?」許平秋稍有不解,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允許有這種字眼的。

「許副廳一直從事刑事偵查,緝毒這一塊,只要不是人贓俱獲,我們拿到口供的可能性,大部分時候為零。」外事聯絡員段嘯雲提醒道,這種大案證據不確鑿,就抓住,誰敢認啊,認了就崩腦袋的罪。

「那正常情況下,他們會怎樣交易?」許平秋問,轉移著話題。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對於買方暫時沒有危險,但賣方會兜很大的圈子,確認沒有危險,同時也得保證自己不被對方黑吃黑了……所以這樣的話,雙方的防範意識都會很強,目前當面直接交易的方式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是錢貨分離,買賣雙方各出人進入對方地盤,驗錢驗貨,確認無誤後,分別完成交易,各走一路……這叫折錢不折貨、折貨不折錢,最低能保一頭。」反泄密專員楊正,介紹著其中的秘辛。

「就這幾個人?操縱這麼大的生意?」許平秋又道,實在看不出這三個土賊,有毒梟的潛質。

經常見緝毒場面的幾位笑了,他們講了,人不可貌相在這一行還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在廣州挖到了一個送貨渠道,居然是自行車馱的貨,每天送,連送了數年,還就沒人注意到。在上個世紀毒源地臨滄地區,販毒的都是山民,一個背包,跨過國境,一晚上幾十公斤就過來了……現在也是如此,很多提著腦袋干這活的人一夜暴富之後,還真別指望他們改掉身上原有的土賊氣質。

瞧瞧啊,那三位又進到屏幕里了,是接通了服務區的監控,圖像捕捉到了,其中一位,正解著褲子,甩腰挺胯,對著綠化帶撒尿,瞧那迎風尿的叫一個霸氣,看得監視他的警員都哭笑不得。

「動了,聯繫手機信號在動。」監視的警員提醒著。

「建立追蹤,看看那些牛鬼蛇神。」萬政委道了句。

初始的信號和外勤的捕捉有偏差,兩分鐘後定格到一輛白色的麵包車上,隨即捕捉到的交通監控能隱約辨認車裡的三人,圖像分離出來的時候,支援組已經把他們的相關信息合在一起了。

楊鐵城,綽號小鐵,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猥瑣男,坐在副駕上。

第二排座位上還有一個熟悉的人,李冬陽,綽號陽官,這位幾乎是販毒界的第一丑,想忘記他都難。

「看來,是他們沒錯了……可貨在什麼地方呢?」

許平秋狐疑地道,這些人肯定都是派出交易的馬前卒,幕後是誰,藏身在哪裡,能不能挖得出來,實在值得商榷了。

「不管他們的貨在哪裡,今天都得回到這裡。」李磊很自傲地道了句。

「今天保密工作僅限於我們這個場合的人知道全盤,指定地點駐紮的特警還不知道他們自己是什麼任務,所以在打響之前,消息是不會泄露的。」楊正道。

相對於九處來人的自信,許平秋顯得就不那麼信心十足了,他保持著狐疑的那個姿勢,手不斷地在桌子上叩擊著,腦子裡想的卻是另一幅畫面:

南寨小區,發現的兩處血跡,距離七米,一個在門口、一個在沙發邊上,一方開了一槍,另一方兩槍,兩人均中槍,他到現在還無從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兩人火併,還是兩人都被擊傷……那去小區的又會是誰?

時間太緊了,已經沒有機會去找出其中的蹊蹺。偏偏那地方入住率不高,連起碼的目擊都缺失。

「許副廳,您是在想南寨小區槍戰的事?」李磊問,臉色嚴肅了。

「對,疑點很大。」許平秋道。

「我有點想不通,杜立才和馬鵬為什麼會到一起?你們又是如何得知他們的確切藏身地點的,是一直在一起,還是遭遇發生了火併?挾持他們的第三方人員又是誰?關於這件事,我們需要一個確切的解釋啊。」李磊道,這條信息發生的莫名其妙,迄今為止,除了得到一個大概的現場勘查報告外,尚無任何進展。

這兩位,都是潛逃的前禁毒局警官啊。

許平秋欠了欠身子,他知道就自己這副廳恐怕也是在九處的不信任名單上,他不動聲色地道:「如何您今天指揮刨出了這個毒源,一切就真相大白;不過如果您刨不到,只能等抓到他們再查了……我從不推諉自己的責任,既然問到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假設馬鵬是內奸,我有縱容之嫌,那沒說的,我負這個責任;可是如果事實與你們查到的相反,馬鵬僅僅是經濟問題,可卻被扣上泄密的帽子,逼他抗拒抓捕……這個責任,誰準備來負?」

許平秋往往是不怒則已,一怒就是咄咄逼人,這一逼又把九處幾處逼到進退維谷的境地了,幾人面面相覷著,有點訥言了,還是反泄密這位專員打得圓場,直擺手道:「現在是關鍵時刻,我們絕對不能離心離德,李副處這方面擔心也是可能存在的,如果馬鵬真是泄密者,他萬一和涉毒的黑勢走到一起,那對我們的危害就更大了。」

「我保證過,他不是……我也保證過,一定把他找回來。現在是你們的表演時間,從組織到現在不到十個小時,我希望看到是高度保密的條件,能有一個好的結果。」許平秋兩眼諱莫如深,看著幾位國辦來人。

似乎這眼光還有幾分小覷,讓國辦幾位心裡隱隱不悅了,李磊在布置著追蹤的跟進,在又一次詢問著各組到位的情況,再一次確定萬無一失時,他不再理會坐在角落一隅的許平秋了。

對,這是表演時間,一個指揮員一生能有幾次。

時間指向十六時二十分,那輛嫌疑車輛上了高速,直向榆社方向駛去時,九處幾位來人的臉色掠過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方向大東流河區域,在距離23公里的出口,直通閣上鄉,當那輛車從出口下高速,駛向閣上鄉時,九處幾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切都恰如判斷,分毫不差。

「二號序列嫌疑人也在動。」國辦警員在喊著。

楊正回頭看看,對比著電腦里的嫌疑人名單,解釋著這位動的是桃園公館的保安頭,吳沛龍,這個人涉毒已經確認。而且據九處分析,此人在團伙中的位置應該不低,因為他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