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真實的謊言 第20章 人心最毒

一周後,太原市第二看守所,咣當門開時,一個禿頂、塌鼻、暴牙的壯碩男子,下意識地遮著鐵門外刺眼的陽光,大門咣當又關上了,他回頭看看那幾寸厚的鐵門,高牆上走廊里荷槍實彈的武警,第一意識,趕緊遠離這個不詳之地。

幾步之後,他停了下,岔路口,一輛商務車正等著他,他知道是誰,咧嘴一笑,快步奔了上去,和下車的馬鑠抱了個,馬鑠擂擂他的胸脯子,笑著問:「狗日的,好像吃胖了。」

那人還手,兩人架了幾招,他笑著回道:「靠拳頭吃飯,到哪兒都餓不著。」

「呵呵,出來就好,給你,車上有換洗的衣服,有錢,自己找地方收拾一下……低調點啊,好容易給你整了個取保。」馬鑠笑著把車鑰匙扔給他了。

「咱要高調,就他媽該開直升飛機了,還開這破車……回見啊,哥。」那人道。

馬鑠擺擺手,那人樂滋滋上車,駕著車疾馳而去。

車走了好遠,馬鑠才向路面上走去,踱了不遠,一輛銀色的福特慢慢地在他身邊走著,司機鳴了兩聲喇叭,他順手拉開了后座的門,一躍而入。

車前副駕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雙手扶著一根木雕的拐杖,如果不是這根拐杖、不是一條萎縮的腿的話,肯定會是一個帥哥,他慢條斯理地遞了盒煙,馬鑠抽了一支,點上時,聽到了那人的問話:「出來了?」

「嗯,出來了。」馬鑠道。

「怎麼搞的?我都覺得希望不大了。」瘸子道。

「是這樣申哥,正常程序希望不大,余局想了個轍,又重新鑒定了一次傷情,把重傷改成了輕傷,又增加了對對方的賠付,只要那邊不告,這事就算了了。」馬鑠道,他具體不太清楚是怎麼操作的,真實世界裡的黑幕,比地下世界隱藏得更深。

「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這幾十萬花得值。」瘸子感嘆了句,他疑惑地又道:「這傢伙的能量居然這麼大?這事我可是託了好些人,都沒治。」

「嫡系啊,申哥,據我了解,他一直跟著總隊長,全省刑警的龍頭大哥,現在好像都提副廳了……他直接就是從一小刑警直接到隊長,還兼著分局副局長,要不您想,晉祠山莊那麼大事,愣把老戚搞得灰頭土臉。」馬鑠道,惡奴囂張,肯定有人撐腰。

「呵呵,這麼個能人,我現在都捨不得給老戚了。」瘸子道。

「我現在都懷疑,就即便有那盤錄像帶子,也未必能把他扳倒啊,我還真擔心,萬一扳不倒,那可成咱們的死仇了。」馬鑠道,留了證據,不過現在看架勢,這證據反而燙自己的手了。

「留,肯定沒錯,怎麼用就是另一說了,看著辦吧,這不冬陽出來了,你就能騰出手來了,有些不好辦的事,多請請余副局,警察作案,那可是功倍事半。」瘸子笑道。

「您信得過他?」馬鑠稍有意外。

「信不過,不過我喜歡又貪又色的人,這種人好打交道。」瘸子道。

「那要不,約個時間,您和他見見?」馬鑠笑道。

「還是不要見了,我很早就認識他,你不知道吧?」瘸子道,回頭,看到了馬鑠愕然的表情,他隱晦地道:「認識他很久了,嚴格地講啊,我覺得他和咱們是一類人,當年他還放過我一馬,不知道你聽說過賊王黃三沒有?」

「聽說過,那是個奇人,現在都沒人超越。不過後來失手了好像。」馬鑠笑道,身在江湖,那些傳說能流傳很久。

「他只失過一次手,是餘罪找到他的……」瘸子閉著眼睛,像在回憶著。

「啊?是余局抓到的賊王?」馬鑠愕然道,似乎和傳聞大相徑庭。

「是找到,不是抓。他下不了手,那時候他是個反扒警察,和一個賊王,反而成了知己,因為我養父的緣故,他放了我一馬……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提起我,否則他會小看你的。」瘸子道。

馬鑠皺著眉頭,無形間對餘罪觀感上升了一個層次,法制之外的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凡是挑戰規則的事,都能得到這些人的尊重,他尋思著,卻也想不透,那位余局長曾經和申哥之間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讓申哥如此念念不忘。

車行到市區,馬鑠下了車,自行走了,車繼續前行著,到了長治路口,遠遠地停了,瘸子安排著車停下,他下車,拄著拐,一瘸一拐,慢慢地走近了,走近了那所與他的世界毫不相干的地方。

聾啞學校。

經冬的草坪是一片油油的綠色,和煦的陽光沐浴著淺色的樓宇,在這個讓人給予憐憫的無聲世界,卻不顯得那麼悲傷,下課的時候,老師們帶著一隊隊稚氣一臉的孩子,臉上洋溢的,那是幸福的笑容。

他在人群里搜索著,看到了師妹楚慧婕的那一剎那,幾乎急切地喊出來了,不過欲言又止,他背過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壓抑著心裡的激動,眼前回想的卻是在養父墓前,那形同陌路的景象,小師妹對他恍若不識。

過了很久,他想逃開時,又依依不捨地回頭看著,帶著一群孩子遊戲的師妹,那麼的陽光燦爛,那麼的笑靨如花,他暗暗地忖著,不管他掙到多少身家,似乎在她面前,永遠都那麼自慚形穢。

慢慢地,他隱藏在護欄的後面,失落地走了。

在重新坐回豪車裡的一剎那,手機來電鈴聲響了,他看了司機一眼,又下了車,拍上車門,接聽著這個電話:「喂,戚總,您好。」

「申老闆,您可是拍著胸脯把我的事擔下了,怎麼都沒見迴音了?」戚潤天的聲音,在質問。

「已經辦了。」申瘸子道。

「啊?什麼時候的事?不對呀,他不呆得好好的。」戚潤天驚訝了。

「那是因為,我們還用得著他啊。戚總,我有個建議,而且不留後患,不知道你有沒興趣。」申瘸子笑著道。

「你說話別神神叨叨的,究竟怎麼一回事。」戚潤天好奇地追問著。

申瘸子坐到了臨街的長椅上,開始不咸不淡地和戚潤天扯上了,戚總的山莊賠得已經惱羞成怒了,富人報仇就一種方式,花錢砸得你下輩子都翻不了身。

商人嘛,無非是利益的最大化,申瘸子在考慮著,似乎僅僅賣給戚總,還實現不了利益的最大化,現在看來,好像還有很大的剩餘價值。

約了戚總,接下來要和戚總會會面了,申瘸子在坐車裡的時候想著,有一天如果余警官失魂落魄,那個場景一定得去看看,肯定很好看……

……

李冬陽,男,27歲,因涉嫌故意傷害被捕,捕前系大型貨車運營司機,持B類駕照。

禿頂、塌鼻、暴牙,還有一臉坑窪,哎媽呀,這極品把李玫都嚇了一跳,對此作為人民警察的她頗有微辭,這種人要放出來,到哪兒也是不安定因素。

「還能查到有關他的什麼信息?」肖夢琪看著傳到手機上的資料,隨口問著。

「沒有了,這類大貨司機在咱們省是個特殊的群體,主營都是拉煤外運,能查到的,他一直就是個私營運營戶……對了,他在武校上過學,這一點和馬鑠相同,兩個人可能就是從那個時候認識的。」李玫道。

「怪不得,一對打手啊。」俞峰驚訝道。

「俞峰你那兒查得怎麼樣?」肖夢琪問。

俞峰負責的姚曼蘭所在的大槐樹影視傳媒公司,他道:「賬面上反映不出什麼問題來,成立了兩年多,一直在投資,全是支出,基本沒收入……唯一的來源是以贊助進賬的錢款,這兒有點奇怪,我算了下,他們根本不用搞劇本什麼的,光贊助就賺錢了。」

「會不會是洗錢?」曹亞傑對錢比較敏感。

「不像,洗錢簡單地講,是左手換右手,他們這可不是,是從數家各類公司要的贊助,金額並不大,三兩百萬還需要洗呀?投資吧好像也不算多,兩年不到三百萬,全部是和別人合股的電視劇集。」俞峰道。

「拍的那部,播放過嗎?」肖夢琪問。

「光有個名,我估計開沒開拍還是個問題呢。」俞峰道。

眾人笑了笑,現在的市場上,這些個似是而非,慣於行走在規則邊緣的小團體,他們來錢的方式可能是外行想像不到的,就警察有時候也摸不住他們的門道。

整理好的電子資料,肖夢琪直接發送到了任紅城的手機,接下來就是坐在電腦屏幕前發獃,這都多少天了,除了兩次半夜放假回家洗了洗澡,就沒有出過個地下室,信息越來越多,一到這個時候,就是開始傷腦筋的時候,海量的信息和嫌疑人全部進了視線,要等待著更有價值的線索,來確定的追蹤最有價值的嫌疑人。

很難哦……最起碼支援組這幾位,都看到肖組長在做難,憔悴的臉上,滿是愁容,對著一屏奇葩嫌疑人面孔,一屏一屏在捋著信息……

……

太原機場,電話響時,任紅城正陪同著許平秋、萬瑞升、史清淮,等著接機。

剛剛還在商量,後台支撐的事全部壓在肖夢琪一個女人身上,是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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