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警營過大年 第19章 情為何物(下)

十八點,黃石路66號,老槍主題餐廳,你一定會喜歡的。

餘罪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行字,是栗雅芳發來的,他摁著鍵,思忖了好久,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回覆。

欣喜欲狂?不好,那樣顯得爺們多丟份啊。儘管心裡真有點欲狂。

喜出望外?似乎也不好,顯得好像咱多饑渴似的,儘管真的很饑渴。

想來想去,還是回覆了一條簡單的:好的,我準時到。

這時候時間已經過十七時多了,黃石路在城北,離總隊還有一段距離,對於已經習慣吃大灶和隊里食堂的餘罪來講,吃之一道不甚精通,很多開在不起眼地方的稀里古怪飯店,沒那麼好找。

下樓,出了總隊,需要步行一段路程才有公交可乘,他慢跑著,計算著到黃石路的轉乘和路程,這種高峰期,恐怕連打的也難。出了門電話鈴聲就響了,真是越怕什麼,什麼就恰恰來,恰恰就是安嘉璐的電話,他猶豫了幾秒鐘接了起來:「喂,怎麼了,安安?」

「你在哪兒?」安嘉璐問,很親切的聲音。

「在總隊,明天上午八時集合,可能有案子。」餘罪道,最怕又接到同樣的邀請。

「哦,我想起來了,滑鼠說了……要出遠門嗎?」安嘉璐問,似乎變得關切了。

「說不來,也可能是本市的案子,說不定就得給圈起來了。」餘罪道。

「那……」安嘉璐似乎有點猶豫。

「你要想見我,那我就爬牆出去,不過你得負責啊,晚上肯定回不來了,明天還得早走。」餘罪放低了聲音,戲謔地道。

「我負責到大街給你找個地方睡啊?凍不壞你。」安嘉璐輕笑著道,笑聲中又叮囑著:「那一切小心啊,你們乾的事太危險,不會又是什麼危險案子吧。」

「放心吧,不會,估計是那個案子的後台支援,沒那麼嚴重。」餘罪道,心裡泛著溫馨的感覺,被人牽掛著的滋味,總是很美滋滋的。

「那就好……不過,我想……你……」安嘉璐似乎想說什麼,被卡住了。

餘罪知道,讓一個很傲的女人放下矜持,比脫下衣服還難,他笑著道:「放心吧,一解散我就給你打電話,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說清楚。」

「怎麼了?」安嘉璐問。

「你沒出師之前,咱們先別吃自己的手藝成不?」餘罪笑著道。

「好吧,這個可以有。」

安嘉璐笑了,電話里銀鈴般的笑聲,聽著賞心,就在這種銀鈴般的笑聲中,結束了這個關切的問候。

還好,總算沒有更難的抉擇,餘罪扣上電話時,長舒了一口氣,奔上了剛剛停下的公交車,擠著上去了。

有時候人很糾結的,特別是感情方面的事,就像多頭案情一樣,你得選出最直接和最有價值的。好像也不對,感情如果是理性的,似乎就不應該有這麼多慾望的成分;可如果它是感性的,為什麼又帶著如此多的理智成分?

這就是安嘉璐和栗雅芳的區別,一個是理性和理智的玉女,一個感性且性感的欲女。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可他覺得如果放棄一個選擇,肯定是不正確的,因為理性的思念和感性的享受,都是一個人需要的東西。

哎呀,尼馬,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了,明明想約炮,還給自己找了這麼多借口。

餘罪輕輕地扇著自己耳光,賤賤地笑,暗暗地自責,隨著越駛越近的公交車,漸近了今天的目標。

……

嫻熟地把車泊在一個狹小的車位里,栗雅芳沒有下車,打開了車內燈,掀下了駕駛位置頂上的鏡子,那是她專門定製的,很大,方便在需要的時候,保持一位經理人應有的儀容。

今天似乎就很需要,她仔細地看了眼剛做的髮型,又湊近看了下水潤的眉睫,然後拿著唇膏,細細地抹了一遍紅唇,抿了抿,鏡子里,那雙唇,帶著靚麗的光澤,那臉蛋,泛著晶瑩的玉色,那雙眼,帶著靈動的俏皮,而整個臉,因為髮型的緣故,似乎又多了一份輪廓的感覺,嫵媚中帶著幾分硬朗的美……這就是她需要的形象,足足耗費了美容師一下午的時間。連美容師也納悶,栗總為什麼要變成這樣與以前小家碧玉截然不同的形象。

最後一道工序,往領間噴了幾下香水,她這才開門下車,看看時間,差十分十八時,婷婷走向門廳,站在這個高大門廳之前,等著為悅己而容的另一位。

這時候她心裡泛起著一股子怪異,很多年沒有這種忐忑的感覺了,就像小女生生怕男朋友不樂意一樣,為什麼今天會有這種感覺呢?

她說不清,兩個人甚至沒有過一點浪漫的經歷,初識是從怒目相向開始的,而且這個混蛋當時還吐了她的律師一臉……一想到這個她就笑,敢給律師這種待遇的人可不多見。之後她記得餘罪誠懇地給他放了一張十萬的銀行卡,賠得數目不夠,還是有種好讓她感動的感覺……再之後在深圳,那天她喜出望外地看到餘罪那個悍匪的形象,卻不料被他損了一頓,剛回去就接到了電話,她在電話里很生氣地罵了他……之後,那驚魂的一刻,她想自己這一輩子就這麼糊裡糊塗過去了……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扇了他兩個耳光,可誰知道,痛恨的卻是最應該感謝的一位。

好多好多的陰差陽錯,組成了兩人好難理解的故事,每一段都能讓她回味良久,或怒火中燒、或驚魂未定、或深深感動,或……酣暢淋漓。她撫撫自己的臉龐,有點發燒的感覺,追她的男士很多,她總是這樣那樣的扭捏、婉拒,可沒有想到,主動去追一個人,也會讓她覺得有點扭捏。

第二次看時間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小跑而來的餘罪,挺直著腰、兩手握拳,標準操步,簡單裝束,一身橄欖色的冬裝,顯得很乾練,她笑著招招手,嗨了聲,餘罪向著她奔來了。

「哇?跑著來?」栗雅芳好驚訝。

「哇?你不喊我都認不出來?」餘罪愕然道,中午的知性美女,眨眼變成了長靴馬褲、身披短氅、偏梳髮型的悍妞,衝擊力還是蠻大的。

「那這個形象怎麼樣?」栗雅芳做了個叉腰動作,直接問。

「嗯,像個匪婆子,哈哈。」餘罪樂了。

「那請啊,到我選的匪窩看看?」栗雅芳笑著道,一下子覺得這氣氛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好啊。」餘罪道。

並肩進門的時候,栗雅芳沒有挽著餘罪,卻彎著胳膊,拽著他的手,挽到自己胳膊上,餘罪稍一納悶,她壞壞地一笑道:「你是嘍啰,見了匪婆得有當嘍啰的自覺。」

餘罪一笑,挽著栗雅芳,小聲地道:「是,老大,你說了算。」

謔笑中進了這個主題餐廳,入眼粗獷的裝飾,帶疤的木柱、做舊的方桌、燈光顯得有點陰森的吧台,讓餘罪愕然間,有種熟悉的感覺……真尼馬像電影里匪窩啊。

而栗雅芳也像個匪婆,一勾手指,把服務生叫過來,直領著訂的小隔間,上樓時,樓道穿梭服務生或貝雷帽裝、或SWAT裝、或警裝、都是改裝過的,男裝偏向硬派、女服偏向暴露,不過乍一看,都是各國警服和軍裝的大致樣式。

「好玩不?」栗雅芳看餘罪愣了,笑著問。

「嗯,確實好玩,要女警都成這個樣子就爽了。」餘罪指著一位,短襟警裝的女服務生道,胸前不知道真的假的,凸了一大塊。

「我覺得男警要都這麼帥就爽了。」栗雅芳卻是打著響指,指了幾位很帥的小服務生。

「確實是啊,假貨比我這真貨帥多了。」餘罪自嘲了句。

兩人相視笑著,進了隔斷的包廂卻又是一種風情,牆上是個兵器展,各式輕武器,虧了曾經在後勤裝備處學過,這裡塑模做的樣品逼真度很高,栗雅芳好奇地問,餘罪解釋著,那種是HK45,那種是沃爾特手槍、那種是MP9,解釋間栗雅芳眨著美目傾聽,不經意地挽著他的胳膊,餘罪突然感覺到,這個極似一對休閑情侶的樣子,似乎是一種很愜意的感覺。

桌椅是鋼製的、簡約到粗糙的水平,不過和這兒處處剽悍的風格相得益彰,坐到椅子上時,栗雅芳短氅一脫,椅背上一放,豹紋裹著的窈窕上身讓餘罪眼睛一亮,飯菜未上,口水先流,他掩飾似的一拍前額,今天尼馬失態的地方,簡直太多了。

栗雅芳卻是故意似的問著:「這身是不是顯得好土氣啊。」

「沒有,絕對沒有,女人扮漂亮不難,扮硬朗也不難,但漂亮中帶著硬朗,就不容易了……我怎麼以前沒發現啊。」餘罪道。

「那是因為你一直躲著,沒機會啊。」栗雅芳嗔怪道。

「沒躲,工作真忙,刑警不是個什麼好活,發案就得到場,管你是大白天還是深更半夜。」餘罪道,干哪行傷哪行,他此時才發現,這個世界沒有領略到的東西太多了,比如這樣的餐廳,居然還會顧客盈門。

「我接受你這個借口,嗯,喜歡這兒嗎?」栗雅芳問,雙手保持著一個交叉的樣子,徵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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