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19章 又添新愁

從公交上跳下來,隨著不太擁擠的客流,餘罪奔向校門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又奔出來了,沿著校園的圍牆找了許久,等他停下步子時,咧了嘴,齜著牙,好不開懷地笑出來了。

眼前,不遠處,馬秋林正拎著個桶,手持著小平鏟子,使勁地在牆上蹭啊、刮啊,颳得是屌炸天的小廣告,槍支139……包小姐138……,等等之類,看著老頭累得滿頭大汗的,頭髮花白的,餘罪不知道覺得哪裡可笑,笑得他倚著牆直得瑟。

「臭小子,過來幫忙,看笑話來了啊。」馬秋林笑著呵斥了句。

「好嘞。」餘罪奔上來,揀了把平鏟,馬秋林刷著清洗液,一個蹭,一個刮,忙活上了。

洗刷刷呀,洗刷刷,不得不承認這些小廣告還是蠻牛掰的,一般清洗液根本不奏效,強力型的再加上刮蹭,勉強清洗乾淨,還隱隱約約留個影子,餘罪邊干邊笑道:「馬老,這沒用啊,過一晚上,明兒又來了。」

「有人管理,總比沒有管強啊,反正也是閑著。」馬秋林樂呵呵地道。

「管還不如不管呢,等噴得一面牆都黑了,沒地方噴他們就歇著了。」餘罪道。

馬秋林愣了下,又笑了,邊刮邊道:「倒也是,不過等黑透的時候,校園的形象也就蕩然無存了。好歹洗著刮著,他們能感覺到不奏效,說不定這面牆上噴得就少了……你看對面。」

餘罪回頭看了看,又笑得肚子抽搐了,是個街道辦單位,估計疏於管理的,護欄下的牆面已經分辨不清原來的顏色,全成小廣告了,再對比學校這面牆,僅僅是隱約有之,美觀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對,總是有差別的,餘罪笑了笑,蹲著繼續忙開了,他說不清為什麼就喜歡和老馬這樣的閑老頭一塊,反正吧,總覺得這老頭似乎活得比誰都明白,雖然他同樣是特立獨行,可總見著他成天傻樂呵,不像自己,總是那麼憂心忡忡。

「小余啊,又是來看慧婕吧?」

「沒有的事,我來找你玩。」

「瞎說,借看我之名,行看她之實,對不?」

「嘖,我說馬老,怎麼老想把我們倆往一塊扯?你好像生怕我不犯生活作風問題似的?」

「耶!你甭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這樣,想犯生活作風問題也難吶。」

「呵呵,走眼了吧,我其實已經犯了很多生活作風問題了。」

「吹吧,我就不信,現在姑娘們口味也這麼重?喜歡你?」

「哎喲,馬老您與時俱進吶……重口味都學會了。」

「哈哈……」

一老一少,胡扯亂侃,倒是其樂融融的,偶爾間餘罪嘴一吧嗒,下意識地摸口袋時,馬秋林吧唧就是一巴掌,警告著,監督著呢啊,別又犯煙癮。

每逢此時餘罪就驚省了,又強自壓抑著,轉移著思路。沒錯,兩人相互監督已經好久沒抽煙了,馬秋林在這個上面比餘罪做得好多了,整整戒半年了。

說著、干著,兩人走過之處的圍牆就乾淨了,馬秋林看了眼忙著的餘罪,甚至比看自己的兒孫還慈祥的那種眼神,他關切地問著:「今天怎麼有時間來?不是集訓嗎?」

「我有點煩,請了半天假。」餘罪道。

「煩什麼?不是已經開始接觸嫌疑人了嗎?」馬秋林問。

「可能煩得就是這些。」餘罪道,把情況一講,其實他也很迷糊,在面對那些犯下種種罪行的嫌疑人時,就像潛意識裡反應一樣,他總能感覺到嫌疑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總能感覺到那或兇惡、或猙獰、或可憐兮兮的面孔背後藏著什麼。

當然,既然知道藏的什麼,用犀利的語言把它挖出來,對餘罪自然是小菜一碟,監獄和卧底的生活已經在無形把他改變了很多。

「哦,我明白了,你一展身手,卻無人喝彩,對吧?」馬秋林笑著問。

「無人喝彩吧,已經習慣了,可不能習慣的是,他們連真相都不能承受……我們那領隊史科長講啊,讓我不要這麼直白提問,要照顧那些剛剛接觸刑事犯罪的隊員。」餘罪道,口吻有點輕蔑。

「那你就應該照顧一下,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神經大條的。」馬秋林道。

「我本身就在照顧他們……這不是個什麼好活計,受不了早點脫身不更好,非要溫水煮青蛙,等想跳出去的時候,已經晚了。」餘罪道,那麼刺激的行為,估計也有故意的成分。

「哦,你的想法也對。」馬秋林道。

哎喲,這算是把餘罪聽得沒脾氣了,老頭成了老好人了,根本沒有什麼原則了,他笑了笑,不說了。

馬秋林邊刮邊看餘罪,憋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著:「你這個心態呀,還是不對,古話說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走的總會走的,強留不住;該來的一定會來的,躲也躲不過去……坦然待之,很刻意去幹什麼事,反倒會容易失意……就比如你吧,以前很率性,所以就壞得可愛,現在呢,有點刻意地想當個好同志了,所以呢……」

「所以怎麼樣?」餘罪笑著問老頭,說得似乎很對。

「所以怎麼看怎麼假,你就是個小壞種,裝什麼好鳥。」馬秋林斥道。

「哈哈,那好,我以後率性點,直接叫你老馬得了,咱們兄弟相稱怎麼樣?」

餘罪兩肩哆嗦著,笑得又開始得瑟了,馬秋林也笑得開懷,看著餘罪那壞笑的樣子,總讓他覺得似乎是昨天重現一般,好年輕的感覺。

兩人說笑著,干著活,就在大街邊上旁若無人地、敞襟開懷地笑著,卻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在悄悄地觀察著他們。

安嘉璐好容易找到這兒了,卻發現了一個讓她大跌眼鏡的真相,餘罪穿著便裝,像家政公司的人員一樣,和一老頭在幹活。

掙外快?不像,這能掙多少錢?

親戚?也不像,老頭那清癯樣子,比餘罪可帥多了,絕對沒有血緣關係。

那是為什麼?他又一次看到馬秋林時,那種面熟的感覺太強烈了,突然間一下子想起了,她瞪了瞪眼,張嘴吸著涼氣,一時間不明所以。

馬秋林的故事她聽人說起過,那次餘罪能夠站到刑偵論壇上,估計就有這位奇人的幫忙,她聽說這位老人已經退居幕後,不再參與案子,卻沒有料到,退休了竟是如此慘淡的光景,還得和勞務工一樣,大熱天在街上幹活。

不對,不對,也不對,她看到兩人開懷大笑時,總覺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是錯誤的。對了,這不是一種謀生的方式,否則不會有這樣輕鬆的心境。

是怎麼回事?安嘉璐有點納悶了,她不知不覺地往兩個人的方向走著,在即將走近的時候,她毫無徵兆地停一下了,更吃驚的事讓她看到了。

一位穿著長裙,梳著淑女髮型的姑娘,拿著兩聽飲料喜滋滋地朝兩人走過去了,那樣子像是學校的老師,也像是老頭的女兒,更像是……餘罪的女朋友?安嘉璐看到那姑娘輕輕地給餘罪擦了把汗,笑吟吟地在說什麼的時候,她心裡泛起了這樣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如果屬實,似乎餘罪所有不可理解的態度都能得到答案。那一刻,她說不清心裡是一股怒意,還是酸意,只是覺得這位姑娘已經漂亮得足夠引起她的嫉妒,更覺得餘罪的猥瑣和賤性,足夠惹起她生氣了。

於是楚慧婕眼中發現這樣一個呆立的女警,兩眼剜著,敵意地看著她,她緊張地一拉餘罪一指問著:「誰呀?」

「啊?……啊!」餘罪笑吟吟回頭,嚇得差點把易拉罐吞進去,沒吞也罷,噴了一胸飲料。

「嚇成這樣啊?」楚慧婕愕然道。一瞬間安嘉璐省悟了,換了一張高傲的笑臉,款款而來,在楚慧婕的愕然、餘罪的驚訝、以及馬秋林的疑惑中,亭亭玉立地站到三人面前,笑著道:「好巧啊,餘罪你不是在總隊參加集訓嗎?怎麼在這兒?」

「哦……我來幫忙幹活。」餘罪道,舔舔乾巴的嘴唇,這話太沒說服力,只是他第一次發現,安嘉璐居然如此地精於演出,彷彿今天還真是巧合了似的。她問了句,又很客氣地問候了馬秋林一句,哦,老馬明白了點,不過他不是目標,一轉眼,安嘉璐好奇地盯著楚慧婕,楚慧婕面對一位警服鮮亮的反而訥言了,她一退縮,安嘉璐氣焰更盛,指著她問著:「餘罪,誰呀?你女朋友?」

「哦……不是不是。」餘罪和楚慧婕同時搖頭否認,一否認,卻覺得像撒謊了,愣了下。

「挺般配的嘛。」安嘉璐笑吟吟地道,伸手和楚慧婕問好,楚慧婕稍有惶色地握了握手,一介紹是學校的聾啞教師,安嘉璐的臉色好看了幾分。安嘉璐自我介紹是餘罪的同學,說到同學時,故意說得同學兩字很重,很清晰,那揶揄的語調,那回頭對餘罪嫣然一笑的羞意,就老馬這不諳風情的也聽出來了,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警告。

「我還有課,你們聊,有時候來玩啊,安警官。」楚慧婕似乎不願扯進這事中,匆匆告別了。安嘉璐自然不挽留,餘罪招手再見時,卻不料安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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