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17章 觀之從容

隔著一層,曹亞傑和嚴德標提審的一位,也打開了話匣子。

夏利順,男,27歲,F4機動車盜竊團伙三號人物,車輛解碼器以及破解電子鎖都來自這位仁兄,據案卷顯示,抓到這位仁兄的時候,光他家裡能見到的車輛密碼鎖就有一百多種。曹亞傑對這種事比較感興趣,他接觸的首選自然是此人了。

真人不怎麼樣,滿臉雀斑,讓人觀之生厭,頭髮有點枯黃,整個人顯得像營養不良,坐在那兒都打戰,看樣子被監獄的生活嚇破膽了,說話唯唯諾諾,根本不用費勁,標哥兩句狠話就詐得他屁滾尿流了。

「剛才說得聽明白了?」嚴德標正義凜然吼著。

「明白。」夏利順點頭道。

「你的罪行不重,要積極主動向政府坦白,這是你唯一的出路。」標哥訓道,這是跟治安隊領導學的。不管是審小賊還是審小姐,都這個口吻。

「是,是。」嫌疑人點頭道。

「那就好,接下來問你的技術類的問題,要撒謊,你這案子可得重新再查一遍啊。」嚴德標詐唬道。

嫌疑人明顯全身一激靈,可能回憶起了被抓時候的恐怖,忙不迭地點頭道:「是是,不敢撒謊。」

嚴德標示意了曹亞傑一眼,曹亞傑直接開問了:「夏利順,在躲避監控的時候,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不是戴著帽子就能擋住所有探頭吧?」

夏利順一怔,滑鼠察言觀色,一拍桌子,那人緊張地脫口而出:「二級管。」

「說清楚點。」

「發光二極體。」

「再清楚點。」

「就是……就是,把二極體縫在帽子里一圈,或者衣服里做帶一片,紅外監控就會因為光線過度,極管周圍顯示白亮色,遮住了亮色周圍的畫面。」

「哦,是這樣……」

曹亞傑掩飾著震驚,一個發光二極體不過幾毛錢的成本,這個簡單的技巧,可以成功的瞞過無所不在的天網探頭,而外表,肉眼根本分不出差別來。

興趣漸濃,他換了個細節問著:「密碼鎖呢?你是團伙里唯一精通這個的,這些原理你是哪兒找到的?」

「我當過修理工,慢慢搜集的,這些不難,了解他的工作原理,很容易就能破解。」

「你指硬破解?」

「有的硬破解,有的是軟破解,如果有單片機基礎的話,一個解碼板很容易做的,成本就是十幾塊陶瓷電容,做一個類似車型的發射器,無非是多摁幾次開鎖而已。」

嫌疑人說得輕描淡寫,曹亞傑可是聽得悚然心驚,怨不得這伙車賊橫行幾省,能做出解碼器來,那停車幾乎就成自家的後院了。

停了片刻,曹亞傑又問著:「那GPRS定位呢?」

「用個分流器,截住車上的信號,再把這個信號循環發送……」

「就是這種設備?」

「對,循環發送後,車主就會以為車仍然在原地。」

「這樣的話,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拆掉原車的GPRS定位?」

「對,是這樣的。」

嫌疑人夏利順點點頭,曹亞傑盯著取證照片上一副怪模怪樣的電子設備,外殼都沒有,自焊的電子元件加了一個天線,也就是說,隨便把這東西扔在車周圍,哪怕在垃圾桶里也行,只要信號一直在發送,他們就可以從容把車開走,等車主發現,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你應該上麻省理工學院啊。」曹亞傑沒看明白這種電子儀器的工作原理,有點受打擊了,嘟囔了一句,隨口問著嫌疑人:「你什麼學歷?」

「啊?什麼什麼學歷?」嫌疑人愣了下。

「問你什麼地方畢業的?」滑鼠加重語氣訓了句。

「上過技校。」嫌疑人似乎有點緊張,看警察不太滿意,趕緊又補充著:「後來沒念完,就出去打工了。」

滑鼠憋著笑,曹亞傑卻是訕然,感覺不知道該問什麼了,他這個工科大畢業,明顯比人家差一截嘛……

……

另一撥提審,也慢慢進入了酣處。

在這個罪惡的集中地,可能什麼樣挑戰你忍耐和思維的東西都有,就是不會有正常的東西,普通人要理解,會很有難度的。

張四海有一個母親,母親改嫁四次,所以他榮幸地有四個父親,兩個勞改、一個酒鬼、一個賭棍,他對少年生活,除了打架、偷東西已經沒有什麼記憶,十四歲離家打工,幹得是汽修學徒工的活,一干就是六年,毫無疑問,這為他日後成為車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至於走上犯罪道路就不好說了,是因為已經有了偷雞摸狗的習慣,還是無法忍受打工的底層生活,抑或是經不住社會上紙醉金迷的誘惑,反正他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開始溜門撬鎖,偷車賣零件了,其間被抓過兩次,服刑四年零六個月。他屬於改造失敗的產品,不但沒有收手,而且在獄中遇到同行,之後加入了以王向東為首的機動車盜竊團伙,這位屢受警方打擊,反偵察意識越來越強的車賊,終於找到施展自己才華的沃土,於是火併了老大,自己坐到了第一人的位置。

「你為什麼要殺他?」俞峰問,感覺那個團伙原老大王向東死得有點冤,案卷顯示,兩人爭吵以至互毆,張四海失手殺人。

「我早就想滅他了。」嫌疑人嗤鼻不屑道。

「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嗎?」俞峰問。

「哼呵呵……」嫌疑人笑了,嗤鼻,很不屑的笑容,沒理會俞峰這一句。

「分贓不均是吧。」餘罪插了句,無動於衷地看著嫌疑人,又道:「是不是還有他姘頭的原因,王向東四十一歲,小姘才二十幾歲……你們,應該早有一腿了吧的?」

這是個簡單而直觀的判斷,不過這話磣了點,聽得張四海撇嘴罵了句:「別提那個婊子,他媽的!」

「那王向東就非殺不可了,你不滅他,他也會尋機滅你的。」餘罪道,這殺人的故事,他說得像過家家一樣好平淡。

李玫和俞峰耷拉著眼,瞥著餘罪,怎麼感覺這傢伙也像在監獄裡剛提出來的。

還有更震驚的,嫌疑人一聽此言,點點頭,不無得意地道:「對,這他媽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他把人召起來想滅我……也不想想,他女人都跪著給老子舔蛋,他那點小貓膩,差姥姥家了。」

噝,李玫聽得直吸涼氣,太刺激了,這麼隱私的事都說出來了。

「在殺他的時候,你考慮過後果沒有?」餘罪問,兩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

「在非干不可的時候,你有時間考慮後果嗎?再說了,偷這麼多車,就他媽沒殺人這一項,也夠得著崩了。」嫌疑人無所謂地道,又伸手。

餘罪起身,不知道這點的是第幾煙,抽上時,那人噓了口氣,懷疑地眼光看著餘罪,突然來了句:「你不像警察,到底是來幹什麼來的?」

走眼了,李玫和俞峰暗笑著。

沒走眼,餘罪知道怕是對方嗅到了自己身上殘留的匪氣,他笑了笑問著:「你覺得呢?」

難住了,如果不是警察,就進不了這兒;可如果是警察,又偏偏不像任何一位曾經接觸過的,張四海想了好久,被這個問題難得目光迷離,餘罪卻是狀如開玩笑似的問著:「別想了,我們就為聊天來的……張四海,問你個簡單的問題。」

「什麼?」嫌疑人側過頭來了,還是那麼狐疑地盯著餘罪。

「我想問啊,你不缺錢了,事實上你應該很有錢……有錢就不會缺女人,為什麼你要收了老大的女人,她的照片我看過,很一般哦。」餘罪道,兩眼透出來的,似乎是一種邪光。

這個邪光同樣在嫌疑人的眼光里也有,他笑了笑反問著:「你真不知道?」

「我在想,應該是成就感的原因吧?就像你一直不停地偷車,並不是因為生活拮据,需要錢。」餘罪道。

「對,是成就感。」嫌疑人好不淫邪的抹了把嘴,加重語氣補充著:「操得真他媽爽。」

奸笑聲響起,是餘罪和嫌疑人相視在笑,那笑聽得李玫和俞峰毛骨悚然……

……

時間過得很快,預訂的兩個小時結束了,獄方時間卡得很準時,兩位嫌疑人被法警提走,F4兄弟走時,出門的一剎那又回頭嚷著:「多來幾回啊,兄弟,這兒除了提審都沒人和我說話,快他媽憋死了。」

法警呵斥了句,那嫌疑人也不在乎,提著鐐子,一步一挪地走了。三人出了審訊室,下樓和曹亞傑、滑鼠匯合,等出了看守所上車時,終於鬆了一口氣。曹亞傑的感覺可全是震驚了,一個技校沒畢業的,硬是鼓搗出了解碼器,還有那些層出不窮的作案上的小手段,哪一樣可都是閃著智慧的光芒吶!

滑鼠直斥他沒見過世面,犯罪分子裡頭神人多了,弄張人民幣開銬子的、彎根細鐵絲捅保險柜的、垃圾桶里撿幾根樹枝賣神葯價錢的、還有地攤上買身假警服軍裝,騙財騙色去的,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做不到的事。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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