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04章 濃情迸發

餘罪機械地把手機裝回兜里,眼珠子一動不動,像盯著一個重要嫌疑人一樣,那動作、那表情沒有哪怕一個細節會漏掉。

她正從禁毒局的樓門裡出來,和一行同事相跟著,在說著什麼,即便是威武的男警在她面前也相形失色,那軒昂的身姿、颯爽的短髮、燦爛的笑容,能激起餘罪心裡最深的回憶。

他笑了,他異樣地想起兩人滾床單時候那個表情,這位絕對錶里如一,即便在床上也相當的霸氣,這麼久了,餘罪都難得看到她溫柔的一面,他嚴重懷疑警營生活,早把她身上那點原本就不多的溫柔磨沒了。

可沒有溫柔的女人,又何嘗不是一道另類而驚艷的風景呢?

比如此時,餘罪就只敢遠遠等著,心裡總是脫不去那麼點自慚形穢。嚴格地講起來,林宇婧可是他連哄帶騙勾搭上的,這一年多了,一個在鄉下、一個經常出任務,別離時長、相聚無多,他嚴重懷疑兩個人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

當然,哪怕就一刻也值得珍惜。所以接到林宇婧的電話,餘罪就巴巴從汾西趕來了,一直在禁毒局門口等著林宇婧下班。

出門的時候那群人相互告別,林宇婧隻身出了大門口,四下張望著,餘罪手嘬在嘴裡,吁聲一個的響亮的口哨,然後林宇婧看到他了,笑了笑,快步奔上來了。

記憶還留在年前,她看到了養得臉色紅潤,眼裡的壞笑的餘罪,上得前來時,相視一笑,然後很順手地攬著餘罪的肩膀往前走。餘罪一側頭,差半個腦袋呢,他稍有不悅地掙脫了林宇婧攬弟弟似的動作,拿著她的手,挽到自己的臂彎處,來了個很沒面子的表情道:「應該這樣?不能老是那樣。」

「你長這麼矮怨誰呀?」林宇婧笑道。

「怨你長太高唄。」餘罪道。

兩人互相埋怨著,笑著,邊走邊道著,問到了家裡,問到了工作,一問到工作餘罪拉臉了,林宇婧知道還沒下文,直斥道:「這可就有點怨你了,掛職期滿回城,誰不是四處托關係找門路,你倒好,直接在家裡休長假是吧?」

「我沒關係呀?我找誰呀?」餘罪咧著嘴道。

「找找你們原來劉隊呀,好歹人家也分局長;馬老也行,他認識廳里領導。還有,你就真說出來,邵萬戈他也不敢不給面子啊,好像你去年幹了幾件大事啊……沒想到居然還站到刑偵論壇上了。」林宇婧饒有興緻地看著,每每餘罪總會給他帶來驚奇,可兩人相處的時候,她居然沒有發現這個人什麼地方還有閃光之處。

「劉隊一個分局副局長管什麼用?馬老現在全身引退,我還真不想打擾他。邵萬戈吧,他肯定拉我壯丁,我才不幹呢。」餘罪道。

「那找找許處啊。」林宇婧道。

「拉倒吧,我怕又被他賣了,還得替他數錢呢。」餘罪心有餘悸,一直以來就是玩人的角色,對於比他更厲害的,總是敬而遠之。

林宇婧笑了笑,又饒有興緻地看著餘罪,她哭笑不得地問著:「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說不想干吧,幹得還都是大活。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帶幾個鄉警就敢跨省抓殺人逃犯去?嚴格地講,像你這號沒經過專業訓練,沒配備武器的,知道有多危險嗎?」

「沒危險,十幾歲殺的人,跑了十幾年,早嚇破膽了……」餘罪輕描淡寫地略過那次讓他難忘的抓捕,不願再提。

林宇婧走著,不時地側頭看著餘罪,總想勸勸,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有時候覺得他比嫌疑人還難琢磨,像有點強迫症或者神經質一樣,似乎就喜歡這麼不上不下吊在空中,她突然問出來了:「那你就這麼掛著?」

「啊,反正又沒扣工資。」餘罪道。

林宇婧噗地笑了,笑著抽回手,輕輕地在餘罪腦後扇了一下,這是在廣州就養成的一個原來顯得剽悍,後來卻顯得曖昧的動作。餘罪一捂腦袋,仍然是那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傻樣子,林宇婧有點為難地道:「可能你的事還真有點麻煩,我聽馬鵬說,杜立才向我們廖局推薦了,我們廖局都沒把你的手續要過來……」

「我就沒想來你們禁毒局,什麼破單位,一年得在外頭呆十一個半月。」

「你想來都來不了呢?你知道你錯在哪兒?」

「不就是,那……那原來支隊長孔慶業和王局是什麼鐵關係,因為我他被下課了?」

「知道就好……那你還傻呆在家裡?」

「難道出來就有用?」

「當然有用,或者找邵萬戈,或者去求求許處……他們總會有辦法的,我估計領導掛著你,也就是晾晾你,等晾得差不多,再隨便找個沒人去的破地方把你扔那兒得了……現在唯一沒有隨便扔的原因,是因為你幹了幾個大活,保不齊還有機會。」

「我倒希望被扔在羊頭崖得了。」

「……」

餘罪發了句牢騷,沒有怨氣是不可能滴,就再淡定的人,都接受不了不被認可。而他現在就屬於這種情況,對於羊頭崖掛職的考核都是些軟指標,一排列下來,他仍然和曾經上學時一樣,泯然眾人矣,連進入幹部培訓的機會都沒拿到。

一見面就鬱悶上了,他走了幾步,突然發現成一個人了,回頭時,看到了林宇婧站在原地,似嗔似怒地盯著他,他憨憨一笑,直道著:「我就這樣了,難道你還指望,我成第二個邵萬戈?」

「你比他強。」林宇婧踱步上來了,又那麼攬著餘罪,鄭重地道:「他只限於按部就班地履行職責,而你,有很多種不同的方式達到目標,我不是贊同你的方式,而是很欣賞你這種思維。」

「我自己一點都不欣賞,坦白地講,在沁源縣接案子,其實我想靠這個上個台階的,就即便用上點什麼見不得光的方式,我覺得能接受……不過當我真正用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自己的承受力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哪怕他們並不是無辜的人。」餘罪道,心結於此,自己難解。

「於是你一點功勞都沒拿?」林宇婧問道,看出他的糾結來了。

「對,成全了一個協警,不過我倒不覺得是個人功勞,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比如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餘罪自嘲地道,看了林宇婧一眼,轉著話題道:「別光說我啊,你呢?」

「我可沒你這麼刺頭,當然也就沒有這麼糾結了,反正都是服從命令。」林宇婧道。

這是當警察最基本的要求,而餘罪自認目前為止還沒有達到,他笑了笑道:「管它呢,瞎混唄,我發誓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組織的一塊板磚,領導讓搬我就搬,組織讓我拍誰,我就拍誰……絕對不越位,不胡來……」

「晚了,現在才想起來呀。」林宇婧食指一戳,直戳在餘罪的額頭,似乎實在不喜歡他這破罐子一直破摔著的德性,甩袖而去,餘罪愣了下,趕緊追了上去。

每每女人狀似生氣的時候,就是需要殷勤,需要撫慰,以及需要那些不著邊際的扯淡話的時候。在這方面,餘罪可從來都不鬱悶。

「林姐,一起吃小肥羊涮鍋去?要不川味樓也行啊,就杏花區那家?」餘罪覥著臉道。

林宇婧作勢不理,他小步跑著又換了個方位,男左女右成了男右女左,只聽餘罪殷勤地邀著:「……那咱們幹什麼?不能老走著啊,逛街,也成……爬山也行啊,天黑了也無所謂,大不了一起走黑道!」

沒理他,林宇婧知道是故意撩她,白了一眼,等她把臉轉過去時,餘罪又跑到她面前了,面對著她深情地道:「這麼真情滴表白,都搏不了佳人一笑?不要為難我好不好,你知道咱警察文化素質不高……」

「我可以笑,就怕有人要哭了。」林宇婧快步走著,一副無視他存在的樣子。餘罪正在追著繼續表白個因為想你才寂寞的話,卻不料剛一側身,啊了一聲,吧唧撞額頭上了,捂著一瞅,撞上交通標示的鋼筋桿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回林宇婧真笑了,笑著直捂肚子,回頭看著糗在當地的餘罪,催著道:「喂,繼續真情表白呀!」

餘罪這厚臉,難得的有點發燒了,訕訕地走上來,一圈胳膊,一挺胸,那是邀請林宇婧挽著他的動作。林宇婧卻也不是真怒,笑著挽起他了,給他揉了揉,忽閃閃地大眼盯著他,看了眼,又把目光移開了。

期待他能有什麼改變,估計林宇婧已經絕望了。他喜歡的仍然是種把酒言歡、花前月下的生活,林宇婧只是有點想不通,為什麼總是陰差陽錯地,讓那些充滿著懸念、詭異和危險的謎,都在他手裡解開。

「給我說說那個偷牛案唄……杜組長參加那次論壇了,他對你的評價很高啊。」林宇婧緩過來後,好奇地問。

「你最好不要知道細節,否則你又想扇我耳光滴。」餘罪賤賤地一笑,但凡此笑,肯定沒好事。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正正經經當個警察呀,非要搞這些不黑不白的事嗎?」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不黑不白的職業,難道你們抓到毒販,會溫柔地審問他,親啊,你交待吧,交待了我好送你去監獄住上十幾年。」餘罪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