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52章 今日證道

「好,我告訴大家是怎麼猜的,等我說完,大家覺得還是個笑話的話,我不介意就站在這兒,讓大家笑個夠。」餘罪沉聲道著,手持著話筒一頓,全場立時寂然,不少刑偵上的同行面面相覷,這話可大了。要說服這些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來的人,恐怕沒那麼容易。

許平秋一下子定住身形了,他靠著牆,斜斜地看到了餘罪準備發飆了。那倒不意外,這個貨色炸起毛來,誰也不認。他意外的是,他在會場的入口看到了躲在一隅的馬秋林,他悄悄地順著牆根往馬秋林的方向踱去。

全場寂然,餘罪清清嗓子,面對著質疑和審視的目光,意外的非常地平靜。他搜索著電腦,找著相關的論據,放到屏幕上時,這一剎那,他像一個久經歷練的偵察員,那份從容不迫足夠折服觀者了。

餘罪開始了:

「在羊頭崖鄉發生兩起盜竊耕牛案後,我們現場堪察後初步確定查找方向時,遇到了這樣一個瓶頸,可能找到證據的地方都被大量無關的東西湮沒了,比如車輛轍印、比如可能提供飼草的地方,而且羊頭崖鄉山大溝深,對於天天設伏蹲守在零下十度的氣溫,守株待兔明顯不可能。這個時候,我開始想一個簡便易行的辦法,於是,我根據案情,把有可能併案的所有盜竊耕牛案件相關資料放到一起,而這個時候,嚇了我一跳,這樣的案子在我省發生過上千例,還是不完全統計。

一例一例比對是不可能的,簡單武斷地把某幾項併案也是不科學的。我當時想,這些盜竊嫌疑人在某些方面應該是有共通之處的,如果能理解他們的想法,或者捕捉到他們的思維方式,說不定我就可能判斷出他們下一次出現的時間、地點,於是我就作了。」

全場鴉雀無聲,這個說法太過匪夷所思,如果你試圖去理解作為嫌疑人作案的時候的真實想法,難道還算不上「巧合」?

眾人疑惑的時候,餘罪開始排證據,這是一組簡而又簡的證據,就是刑偵內部立案的資料,一個普通刑警幾乎都可以查到的所有相關資料,是海量的,在屏幕上閃過。餘罪解釋著:「我大致看了全省一千四百多例盜竊案件,仍然一籌莫展,說實話,當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兩天兩宿都沒睡好,一閉上眼,就是村裡那些農戶丟了牛呼天搶地的樣子……而且我手下的鄉警不多,已經累得疲憊不堪,我當時擔心萬一有個疏忽,再讓偷牛的鑽了空子,我這所長臉可就真沒地方擱了。於是我一遍一遍地看這些可能啟發我的案情,我總在想,不管他案子做得多麼精巧,總要有破綻可尋,天網恢恢對於我們是個理想,可想做得天衣無縫,對他們同樣是一個妄想!」

這話帶勁,不少在場的刑偵專業人士,被慢慢地吸引住了。連許平秋也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餘罪,他有點想不通,這傢伙的成長速度,怎麼會如此之快?看來似乎不是巧合那麼簡單了。

當然不是,餘罪回憶起了自己靈光一現的那個剎那,豁然開朗的感覺,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便此時憶起,也如此地清晰,他道:

「於是我就開始把大部分案子總結起來,找他們的共同點,發現了很多。一是大多數集中發生在冬季,二是多發在警力薄弱、地處偏遠的地區,三是高峰期在年節時間,四是其中有很多案子,連起碼的現場勘察都缺失了,不是我們不做,而是接警後已經沒法做了。這些共同點很含糊,羊頭崖鄉的案子和它們幾乎全部相似,可好像又幾乎全部不相似,這個時候,作為警察,思維又要進死胡同了,因為你不知道這些條件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我想了很長時間,一直想不通該從什麼地方下手時,我換了一種思維,一換,加上我已經知道的這些案情,我突然發現,下手是個很簡單的事……當然,我說的是換到嫌疑人的角度,下手作案啊。」

下面一笑,知道這思維置換是怎麼回事,模擬作案方式。

「其實一換,路就通了,我設想,假如我要組織這起跨區作案,我該怎麼辦?第一,我得考慮天氣因素,咱們北方冬季雪霜大,經常封路,總不能挑個雪天偷吧?第二,得考慮氣溫因素,簡單講,如果今天是零下十度的氣溫,而且是個陰天,農村人再傻也不會在這種天氣把牲口放出來,對吧?這是個最簡單的行為習慣。第三,現場沒有目擊這是個大問題,可反過來,如果是作案者的話,如果我能不留下目擊,對我來講安全性肯定要提高很多,而這個做法也不難,已經知道是誘拐,提前把投料放到地方不就可以了?……想到這些,我一下子豁然開朗了,於是把這些翻了無數遍都沒發現玄機的資料重新比對了一下,然後我發現……真簡單!」

餘罪手一摁,標示案件的資料加上了標識,跨度五年的案子,發生的時候,幾乎都是晴天,還有標註是相對時間裡溫度最高的一天。聽眾被這個異樣的思維方式吸引了,都在揣度著,似乎覺得從這裡說明問題,好像可能,又好像簡單了點。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我只需要看看天氣預報就可以了。羊頭崖鄉案子發生後,連續多日陰雪霜凍天氣,我想他們肯定不會來,他們長期偷牛,比我們更了解鄉下人的行為習慣,這種天氣正常不會把牛放出來。而且下了場雪,在那路上開車可不安全……一直等了差不多十天,到臘月二十七前一天,天氣預報晴,氣溫零下四度到零上七度。久陰初晴這種天氣,一般情況下農戶都會把圈了幾天的牲口放出來讓他們透透氣,這是個相當好的作案天氣。於是前一晚我們鄉警守在村口,很不意外地,果然發現一輛不明車輛,車上載著摩托車,摩托車乘夜進入我們鄉澗河村……第二天,那三個偷牛賊,就全部撞網裡了。我承認,這是個巧合,不過在之前我們全員休息的數日里,他們沒有來,我們也沒有出警,這不是巧合。」

餘罪得意地道,放下了話筒。

全場很安靜,即便有所不屑,也被這位小警的分析折服了,畢竟那樣的猜測在建立在大量收集情報的基礎上,試問一個鄉派出所能做到這種水平,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安靜的時候,剛剛那位出言不遜的站起身上,敬了個禮,帶頭鼓起掌來,然後,掌聲一片。

……

「這麼簡單!?對啊,就應該這麼簡單,一群土賊,一群鄉警,能深刻到什麼地方?」

許平秋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很簡單,但很意外,也許是沒有想到如此簡單。

餘罪向來給他的意外太多了,不過每次遇到,仍然是讓人感覺到一種很震驚的情緒。邵萬戈開始介紹追蹤到翼城的時候,又輪到董韶軍介紹著,依然是檢驗和分析手段,不過這次是採集了各屠宰場宰牛後的下水,足足提取了兩千多種樣本。一聽又是鄉警卧底取證,在場的同行除了肅然起敬,那股不忿的情緒在漸漸消失了。

「馬師傅,您來了。」許平秋悄悄地靠近了馬秋林。

「來了。」馬秋林笑著道,目不轉睛地看著餘罪。

「表現不錯,剛剛那段,把不少眼高手低的壓下來了。」許平秋贊道。

「當然不錯,和他比,我當時都有點眼高於頂了。」馬秋林笑著道。

「這個案子辦得很漂亮。」許平秋側身又恭維了一句。

「許處,您這麼極力讚揚,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想法?」馬秋林直道著。

「不,對他沒有,他已經失去作為特勤的基本條件了。」許平秋有點失望地道,今天之後,講台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再以另一種身份行走在黑白之間。他看了看馬秋林,小聲道:「我對您有點想法,不知道馬師傅肯不肯賞光?」

「對不起啊,許處,我已經接受其他單位的聘請了。」馬秋林回絕了。

「哪個單位?您這本事,除了咱們刑偵上,難道還有其他用處?」許平秋訝異地道。

「一個小學,課外法制與安全輔導員,怎麼樣?恭喜我吧。」馬秋林翻著眼睛,像開玩笑,聽得許平秋直咬下嘴唇,不知道該說句什麼,馬秋林笑著補充著:「我和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太多了,以後我想過得簡單點,多和普通人打打交道。」

「嘖,馬師傅,您不必像這次一樣上一線,我的意思是,到刑偵支隊,給小年輕上上課,帶帶新人就行了。」許平秋道,估計不想放手這個經驗豐富的老將,這一次漂亮的抓捕,把任何閑言碎語都擊得粉碎了。

「您沒理解,我說的不正常的人不是嫌疑人,而是警察。」馬秋林笑了笑,又給了許平秋一個堵,等他過會再回頭看許平秋的表情時,許平秋人已經不見了,噢,回到那群不正常的人中間去了。

此時,已經敘述到了鎮川的抓捕,那一次抓捕可是實實在在的巧合。不過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覺得是巧合,從一條線索牽出一個銷贓地,從銷贓地大量的取證確定銷贓戶,再追著可疑線索不放,正是標準的偵查辦案方式,最終牽出了轟動全省的鐵拳行動。

也在此時,閑暇的餘罪眼睛的餘光看到了安嘉璐、歐燕子、李二冬、滑鼠、周文涓站在後排,在高興地向他招手。他得意,給了同學們一個正襟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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