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34章 愁雲慘淡

老糞、草犢、黑虻、大蟲、小驢……

馬秋林手裡拿著一堆標籤,在幾乎全是空白的關係樹上,躊躇著,不知道該往什麼地貼了。換句話說,從服刑人員席改革口中得到的這些大部分綽號,根本無從比對。當然,這肯定是真實的,真實的人扣著一堆很難考證的綽號,正是市井混跡人員的生活方式。

他嘆了口氣,又放下了,心緒不寧地看著窗外霧霾重重的天空。這個時候,雁北之地正是大雪紛飛,一下子隔斷了查找的進程。而翼城市,留下的調查組依然在和地方兜圈子,打嘴官司,偵破的時效性正在一點一點喪失。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時,馬秋林下意識地看向門的方向。推門而入的是邵萬戈,馬秋林急切問著情況,邵萬戈解釋道:「剛剛接到他們電話,被困在路上了,聯繫縣公安局把他們接應到火車上,今天下午就可以和到鎮川縣的李逸風他們匯合。張猛那邊問題不大,路沒堵死。」

「哦……那就好。」馬秋林長舒了一口氣,有股深深的歉意,這大正月,把孩子們都困在路上了,實在有點於心不忍。邵萬戈卻是饒有興緻地看著白板上馬秋林那株未完成的關係樹,案情他知道,看了看出聲問著:「馬老,這個服刑的席改革,您覺得他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這個我基本同意餘罪的意見,應該是幕後招募的對象,不過沒來得及入伙就入獄了。」馬秋林道,又拿起了那堆標籤道:「可能接下來比較麻煩,一堆嫌疑人都是綽號,頂多知道黑虻姓王。」

「呵呵,加上一個老七,這正是嫌疑人的生活狀態,江湖上道,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就是這個理。正常人都防範之心很強,何況走的是黑路。」邵萬戈道。馬秋林撇了撇嘴,知道這個案子進到了最難的階段。

盜竊案子難在定罪,定罪的關鍵在繳贓,可這個案子不可能給你找到贓物的機會。即便有機會抓到嫌疑人,在證據缺失的情況下定罪難度將會更上一個層次。

可現在最難的是,根本無從知道,離真正的主謀還有多遠。

看著馬秋林臉上的難色,邵萬戈安慰道:「您別心急,馬老,我正在想辦法和支隊長協調,很快要增加一部分人手。明天我們的描摹師就會啟程到右玉,把席改革口裡說到的嫌疑人都恢複一遍相貌。」

「聊勝於無吶,關鍵我是揣不準,這個案子的突破口究竟在哪兒?」馬秋林道。

「突破口?」邵萬戈皺了皺眉頭,見慣了兇殺販毒類目標很明確的案件的追捕,對這種不知道目標的案子,還真是頭疼得很。

「對,突破口……除羊頭崖鄉人贓俱獲,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是疑似。翼城的銷贓窩點,疑似;從翼城捕捉到的嫌疑人丁一飛、楊早勝等四人,疑似;秦海軍、於向陽交待的各屠宰場低價收貨,也是疑似;包括現在席改革提供的這幾位嫌疑人,也是疑似……這幾條亂線,沒有一條重合在一起,實在讓人很難判斷啊。」馬秋林說著,把白板上那個大大的問號一筆圈了起來,那就是目標,可現在仍然無從用哪怕一點旁證來對比出目標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聽說,您在很多盜竊案子里,猜測出了兇手?」邵萬戈笑著道,不無恭維的意思。

「沒錯,我和小余談過,我們在對這個人的猜測上有很多共同點,第一、有過畜牧類知識或養殖經驗,熟悉牲口的脾性,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製出所謂的天香膏來;第二,有過某種犯罪前科,否則隱藏這麼深,而且把盜竊和銷贓組織得這麼有條理就無法解釋了;第三,他涉足這一行,肯定要招募一群底層隊伍幫他實施盜竊,所以應該和這些嫌疑人發生過某種交集;第四,如果賀名貴涉案的話,也應該和賀名貴的生活軌跡在發生過交集……如果幾條線交叉、重合,就能夠判斷出嫌疑人大致所在。可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量,還是太少啊。」馬秋林懊喪地道,有一種力有不逮的難堪,實在是年紀大了,否則他肯定要親自操刀的。

「再等等……他們隨後將到省境上堡兒灣交易市場,據說那個牲口交易市場是雁北地區最大的一個市場,全省大部分牛羊和從內蒙販運過來的牲口都從那兒交易。席改革捕前就一直混跡在那一片,那兒應該有所發現,他們前期做的工作已經很紮實了。」邵萬戈道,看著馬秋林,突然又想起個事來,補充著:「對了,張猛把省城以北,一共二十三個牧場三十年來的從業人員資料都傳回來了,還有各地市畜牧行業頒發檢疫許可證的名單,我們已經基本收集全了,您要不要先看一看。」

「哦,好。」馬秋林說著起身了,邵萬戈帶著這位閑不住的老人往樓下走著,邊走他心裡邊有點好笑,這當了一輩子警察,就像有強迫症了一般,咬住個案子能不眠不休。

這不,馬秋林邊走邊神經質地說著:「你別覺得可笑,這也是我和小余商量的一個線索,如果不是自學成材,這個目標肯定在這些資料里。甚至於這個人,我懷疑就在我們的犯罪信息庫里有記載。他這個異地盜竊、再長途跋涉異地銷贓的辦法,看似蠢笨,可恰恰鑽了我們警力協調不暢的空子……我敢說他絕對跟警察打過交道。」

邵萬戈沒打斷,把馬秋林領到了技偵室,可惜,這位老專家確實有點老眼昏花,玩電腦笨手笨腳,看資料還得戴上老花鏡,而看電腦屏幕,不一會兒就花眼了。在座的技偵都背著老頭悄悄的撅嘴使眼色,估計都有腹誹了。

半天才看了兩頁資料,這種磚家倒也少見……

……

嘭……嘭……嘭……

擂門聲起,鎮川縣招待所一個房間,李逸風放下酒杯起身一開門,哇地嚇了一跳。

三個人席捲著一股冷氣衝進來了,搓手的、跺腳的、拍衣服的,餘罪、董韶軍、吳光宇幾人晚點了六個小時,終於到匯合地了。

「哎呀媽的,凍死我了。」吳光宇不多說了,直接鑽衛生間,啪唧啪唧衣服脫了往外扔,嘩嘩放起熱水來了。董韶軍靠著暖氣片,一直在發抖;餘罪拿著桌上的殘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一坐下,使勁一揪鞋子,咚地扔地板上了。三個人所過之處,一堆雪泥,眨眼間水跡斑斑。

李逸風、李呆、拴羊和在這兒喝酒的孫羿四個看得目瞪口呆,孫羿問餘罪:「怎麼搞成這樣?不坐火車回來的嗎?」

「是啊,下了火車還有好幾里路呢。」餘罪道。

「不是讓你們自己打個車回來呀?」李逸風道。

「哎喲,還打個車?路上一共才幾輛車,雪下半尺厚了。」董韶軍哭笑不得地道,烤了一會兒,也扒鞋子了,腳凍僵了。他在使勁搓。

「王八蛋,你們幾個倒喝上了,怪不得不去接我們。」餘罪又灌了一口酒,氣憤地罵著。這幾個喝得早不少了,此時往窗外看看,才發現雪著實下得不小,他和孫羿趕緊地賠罪。那兩位凍得吃不住勁了,等不得吳光宇出來了,拉著門,一起衝進去暖和去了。一進去驚得吳光宇大呼小叫,餘罪和董韶軍不容分說,估計擠到一個浴盆里去了。

「快,再去弄幾瓶白酒……再搞點熟肉。」

「孫羿,火腿腸和速食麵還有不?」

「風哥,那我去了。」

「張猛呢,還睡著呀……把他叫起來了。一會兒一塊吃。」

「……」

七個大小光棍,幾天沒見,終於匯合到了一起了。有人奔去買酒,有人和總台聯繫著要炒菜、倆鄉警忙著打掃凌亂的房間。等那仨從浴室出來,愜意地圍著浴巾開始搶別人的乾衣服穿的時候,一桌子湊合的幾樣菜已經準備好了。最殷勤的是李呆兄弟了,連泡了幾個飯仔面,給餘罪端上道:「所長,您吃……餓壞了吧?」

「可不餓壞了。」吳光宇一把搶走了,直往嘴裡撥拉。餘罪又拿一份,吃相實在不怎麼地。張猛呵呵笑著道:「不至於吧?火車上沒吃的。」

「兄弟,春運吶……站了一路,又是下雪人多,快被擠成火腿腸了。」董韶軍苦不堪言道。

那倆估計擠得不輕,根本沒說話,一口氣吃了墊底,再坐到桌前里,端著酒杯,不請自飲。好容易緩過這口氣來,餘罪挾著菜吃著問著張猛道:「說說,牲口,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把資料全做了影印件傳回去了,隊里正在製作檢索條目……」

「有多少人?」

「連從業帶辦檢疫證的總共有兩萬多人,按你的要求,因為各種原因離職的、退休的、受過刑事處分的,捋出來了三千多人……」

餘罪呃地明顯被噎了一傢伙,驚訝地道:「這麼多呀?」

「你以為呢,太原以北哪個市的畜牧都比較發達,這都是已經往少里說了,估計漏得不少。」張猛道。李逸風生怕漏了自己似的:「對對對,這兒的牛羊肉,比咱們那兒便宜多了……我來這兒才發現,販運牲口也是個好生意啊。」

「當然便宜了,往北再走40多公里,就是大草原了。」董韶軍道。眾人聊著,很自然地到了案情上,各自交換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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