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32章 無力回天

篤篤篤……

鄭忠亮小心翼翼地敲著夏所長的辦公室門,做賊似的看看四下。還好,沒人注意,省城刑警搬走了,所里片警各忙各的,肯定沒人注意到鄭忠亮同志已經懷上鬼胎了。

沒辦法呀,所長那麼高屋建瓴一說,他這當小屁警的不聽就是沒有原則,不服從就是沒有大局意識,這大帽子可戴不起。思忖間,傳來了所長醇厚的男中音,他應聲而進,輕輕地掩上了門,夏明輝所長期待地看著他,出聲問道:「有什麼新情況?」

任務就是彙報省城這個刑警調查組的新情況以及新進展,誰讓鄭忠亮有同學這份優勢呢。鄭忠亮笑著趨到了所長辦公桌前,壓低了聲音道:「所長,據我這三天零八個小時的觀察。」

「發現什麼了?」所長的態度更期待。

「什麼也沒發現。」鄭忠亮咬著下嘴唇道。

啪……所長氣得一拍桌子,嚇得鄭忠亮哆嗦了一下,趕緊地補充著:「就是有點小情況,不知道您愛聽不愛聽。」

「有話說完,有屁放乾淨。」所長瞪上眼了。

「哎……」鄭忠亮覥臉笑著一點頭,數上了:「他們這幾天查了劉晌、徐胖子、高小成,還有……對,還有何老粗那家,主要就是核對賬目,清查貨源。」

「有什麼發現沒有?」夏所長問。看來非常關心此事。

「根本不用發現。那賬記得是一塌糊塗,把咱們市裡經偵上和稅務上去的人,氣得直罵娘,直接就封了他個停業整頓。貨源更不說了,他們自己個都說不清從哪兒來的貨,哪兒的都有,反正吧就是一團糟,連調查組的也頭疼呢!」

鄭忠亮道,揀著重要的說。不管怎麼著,總得滿足領導的胃口以及好奇,否則關上門給講原則,那可比在學校風紀隊厲害,要穿小鞋滴。

說了一番工作,又說了一番生活,再說了一番已經有人被調回省城了,幾乎是摟了底朝天,所長才放鄭忠亮離開,就這還千叮萬囑,千萬別讓對方發現。

瞧這話說得,就跟當卧底了似的,鄭忠亮想著怪怪得,退出了所長辦。他還不死心地悄悄貼上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喲,有電話喲,好像叫誰,把剛才的他說的情況在電話里說了喲。聽到腳步聲了,鄭忠亮吱溜一跑,快步跑到了樓梯上,回頭時,看到了所長警惕地拉開辦公室門瞧了瞧,又關上了。他暗道僥倖,趕緊地,找個涼快地歇著去了。

「哎喲,俄滴神吶……這地下工作干滴。」

不一會兒,鄭忠亮鑽在衚衕外小賣部跟前,抽著煙思忖著。反正這事吧,幹得他一肚子不舒服。作為所里有幸被抽調走的民警之一,即便身處其中,即便他曾經研究過周易八卦,也猜不透,這事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

調查組已經擴大的調查範圍,可和剛來沒有什麼區別,還是似是而非。哪家屠宰場手腳也不幹凈,可哪家也不會給你留下真憑實據。查來查去,市局的經偵、稅務、工商、畜牧、都介入了,銷贓什麼的查不清,可偷稅漏稅、非法經營算是坐實了,現在查封的,可有好幾家了。

邊走邊想,一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支煙抽完的時候,已經看到了臨時工作的地點,新修的技偵業務綜合樓。他在門前躊躇了片刻,心裡有點愧意地進去了……

……

啪……解冰把一摞紙質的資料摔到了桌上,輕輕地吐了句不常用的詞:「無恥!」

表情很憤懣,目光很惱火,周文涓看了眼,知道解組長遭遇入職以來的兩難境地了。這邊剛查出點苗頭,那頭稅務上封賬、經偵上封場,捎帶著傳喚嫌疑人。三詐兩唬,不是非法經營就是偷稅漏稅,不是嚇得經營戶關門就是不見人了。

人家這麼敬業,調查組可就形同虛設了,人家處理意見出來了,還用查什麼?

趙昂川拿起了組長扔下的資料,是一份南關屠宰場的調查記錄。根據經偵上的調查,該屠宰場日均屠宰量多少多少,能確認的貨源地多少,經查實,存在漏交稅費多少,處理結果是暫時封存該場的賬目,下一步將會同稅務部門查實該場存在的其他問題。

措辭很得體,行文是向上級彙報的格式。他皺了皺眉頭,一旁看著的周文涓指摘著,看用到「基本屬實」、「可能存在」、「作進一步深入調查」等等之類的口吻,都是經過推敲的文字,你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可毛病就在於,人家已經接手查了,還查得這麼細,總不能省城的再從人家手裡搶過來查實一番吧。而且依照地主保護的慣例,估計就查,漏出了馬腳也給捂上了。

「解組長,怎麼辦?咱們可成了吃閑飯的了。」趙昂川道著,二隊的重案抓捕隊員,可從來不擅長當刀筆之吏的小角色。

「這明顯是阻撓、干擾咱們辦案,這還查什麼?現在全市屠宰的都知道,咱們駐在這兒查銷贓。」解冰有點氣餒地道。

沒辦法,明槍暗箭都好對付,就怕這種軟刀子磨人。連著三四天,從市局到刑偵上、到經偵上,都有協同辦案的人,就這麼大的小縣級市,恐怕早傳得人盡皆知了。一干隊員面面相覷,到這份上,怕就是你掛著省城警務的名稱,也施展不開手腳了。

又嘆了一口氣,解冰看著留下來的隊員,趙昂川、周文涓,還有邵萬隊派出來的兩位有經濟案基礎的警員,都賦閑了。

躊躇的時間不長,樓道里腳步聲起,閑話聲來,上班的時間就到了。等這組人收拾妥當出到大院的時候,又有兩輛車,數名警員早等候已久了。有人殷勤地給開車門,有人殷勤地帶路,還有人殷勤地已經在問午飯安排在什麼什麼地方,問解組長行不行。

解冰一概應允,坐上車,迤邐駛出經偵大院,又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回頭看看這麼多同行,他知道,又將是一個一無所獲的一天。

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有點想餘罪了,有點想那幾位葷素不忌、敢胡折騰的鄉警了。如果他們在,就再差也不會比現在的一團和氣更差吧?

……

「賀總,他們進了徐胖子的屠宰場……五輛車,三輛公安的,一輛稅務的,還有一輛沒標誌。」

「賀總,他們出來了,往前進路上開,應該是去劉晌的牛頭宴飯店。」

「賀總,他在牛頭宴飯店呆了五分鐘,剛離開,哦,應該是去稅務局了。」

「賀總……」

手機里不時地顯示著前方發回來的信息。

賀名貴放下電話,外圍的調查在他的腦海里已經有一個大概的輪廓。這三天集中清查的是劉晌、徐胖子的屠宰場,不可能查不出問題來,可如果這些問題都在控制之中,或許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他欠了欠身子,端著水杯,金銀花泡著金黃色的茶水。他輕輕地放在嘴裡抿了口,實在有點上火,得喝點這玩意泄泄。

抬頭時,正看到半山別墅外青鬱郁的萬年青已經掛上了紅燦燦的果果。春天要來了,以往這個季節可是黃金季節,可今年,註定要慘淡了。

「老賀,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一個中年男人,凜然問著。鼻懸膽、闊海嘴、脖子上掛著條金鏈子,土豪的標準的裝束。另一個年紀稍小,寸發露著青青的頭皮,像土豪家小兄弟,也出聲道:「賀叔,這聲勢這麼大,不會真出事吧?」

「呵呵,能出什麼事?」賀名貴笑了笑,放下了杯子,看著兩位傻眼的。他示意著少安毋躁,道:「不就點偷稅漏稅嘛,該交交唄。非法經營怎麼地?大不了罰倆錢,等省城調查一走,就沒事了。」

「那可得罰好多錢了啊?」劉晌有點心疼地道,他估摸著,就給稅務的打點通了、象徵性罰點,數目也在少處。另一個明顯還沒有踏入不在乎錢的行列,不服氣地道:「憑什麼呀?哪家能不收點散貨?還違法經營,咱們市有合法經營的嗎?他們公安局、派出所,光在咱們幾家店裡打的白條就有多少?」

「你豬腦子啊?人家執法的說你合法,你才合法。人家要說你不合法,那你只能不合法了。」

賀名貴道,掩飾不住的是臉上的一絲愁緒。即便就是叱吒一方,可以他的能力,居然沒有打聽到賀府牛頭宴的合伙人秦海軍和小舅子於向陽的下落。他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

人到難時,可也只能想著自己窩裡的瓶瓶罐罐。劉晌看著賀名貴又發愁了,提醒道:「老賀,你在公安上關係那麼廣,能沒個准信?」

「賀叔,他們要真封我倆月場子,那我可得賠姥姥家了。您不能看著小輩遭殃您不管著吧?」徐胖子道,在這一行當,一直就是小輩自居。

「哎呀,我說你們不能都是光看著自己那一畝三分,沒點大局觀念吧。好吧,我給你們說實底……」賀名貴被這兩位天天上門的攪得不耐煩了,直說著:「這種事有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不管讓稅務上查賬啦、畜牧上查許可證了、經偵上查非法經營了,查著問題最好,慢處理更好,反正都在咱們地盤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咋也好說。可另一種情況你們想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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