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12章 賊蹤難見

當摩托車駛近澗河村山腳下時,李逸風已經到崩潰的臨界點了。

沒辦法呀,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同樣是交通工具,騎摩托車能凍成這樣,那冷風嗖嗖地順著褲腿、袖口、脖子往裡灌,臉上露出來的一小片地方,手摸著已經沒啥感覺了,凍僵了。凍也就罷了,這騎車顛得呀,快把隔夜吃的都顛出來了,一反胃就是一股速食麵味道,就這還是伏在李呆的背後。

「停……停會兒……」風少爺有氣無力地說道。

「咋了,風少?」李呆放緩了速度,一隻腳支住車了。回頭看時,背後李逸風像獃滯了一樣,嘴唇得啵著道了句:「歇會兒……凍死我了。」

「呵呵,你天天開車不注意,這山風可冷了。」李呆皮粗肉糙,知道李逸風從來沒吃過這苦頭,把他扶下車,坐到地塄邊,胡亂地找了堆枝丫雜草,點著火,又掏著杯里溫溫的小酒瓶給李逸風抿口,烤了會兒火,好容易才緩過這口氣來。

也是,要不是生怕虎妞再放狗,估計風少爺早就打退堂鼓了,李呆看著狗少躊躇著,不想往前,又不敢回去的樣子,他暗笑著未敢揭破。半晌李逸風一仰頭瞅著大冬季青黛色的山巒,突來一句:「獃頭,你說這地方能長上草?」

「不能吧?」李呆看了看,這條蜿蜒的小路直通山巔,僅有兩人寬窄,那是歷年植樹造林開出來的路,機動車根本無法通行,大冬天的,除了還青翠著的松柏,剩下可全是枯黃一片了,行人的地方早被山風吹得乾乾淨淨,怎麼可能長出青草來。

「可所長說一定會有。」李逸風道。

「所長瞎掰吧。」李呆道。

「也不全是瞎掰,觀音庄剛丟,他說還要丟,結果後溝就真丟了,我就想啊,這所長有點門道。」李逸風開始動腦筋了,不過他很難把自己重合到余所長的思維上。

「瞎掰碰上了唄。」李呆不以為然地道。

「不對不對……你看啊,我覺得呀,這牛就是被拐走滴,不會有其他例外,於是我就想吶,要是真尼馬能長出青草來,別說三五頭,全村牛都能被拐走……這其實就像來個奶大臀肥的小媳婦,能把全村光棍都勾引走。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李逸風道,要說見識和鄉警比起來,他算不低的了。

可不,這麼睿智的推理,把李呆聽呆了,一發獃就撓後腦勺,那是極度崇拜的表現。李逸風想得剛剛有點眉目,可不料李呆這獃頭給了老大一盆涼水:「就是拐走的,可已經走了,能找回來嗎?」

是啊,一想牛已經變成了牛肉,李逸風就有點心疼胡亂答應的事,想起這茬來,又不自然地把余所長放到對立面了,氣咻咻地道:「真尼馬倒運啊,本來過得好好滴,所長一撩撥,就讓虎妞揍了老子一頓……現在倒好,帶著狗來了,以後緩和機會算是沒有啦……這要找不回來,還得真賠牛錢吶。」

說得彷彿已經痛失所愛一般,那是一種錐心的疼,疼得李逸風捂著褲襠的部位直得瑟,那動作極度類似發情的表現,李呆崇拜地道:「哇,風少,您真牛逼啊,這種環境你都能擼起來?」

「去你媽的。」李逸風一想這茬更火大,踢了李呆一腳氣急敗壞地道:「老子跟被人強暴了一樣,蛋蛋疼、菊花癢,都是坐你的摩托車一路顛的。」

李呆笑著蹦起來了,兩人喝了幾口,又重新上路了,雖然憊懶、雖然也想怠工,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著兩人繼續往山巔行去。

再怎麼說也是警察不是?哪怕就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一半始於好奇心,兩人也想看看,究竟真長沒長青草。另一半恐怕也是有點同情心,都想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把牛給找回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有,所長失算了。

……

張關平在後溝村路疾馳,不時地停下,按所長的要求,用手機拍一副全景。

李拴羊悄悄回了趟家,車駛上壑兒坪時,拍下了滿目荒草的平地,從坪上遠看就是那條蜿蜒的二級路,不過他納悶的是,這地方,根本沒丟牛,當然,更不可能有青草之類的東西了。

這一日指導員王鑌也沒閑著,他挨村做著說服工作,說服的內容就一件事:把牛放出來。

他隱隱地感覺到了所長想幹什麼,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老婆逮不著流氓。要想抓偷牛賊,當然得把牛再放出來,如果不是馬秋林極力支持的話,這事他不敢幹。

當然,也不容易干,鄉戶人家,養頭牛可比養個丫頭還值錢,他挨村說服,個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得已帶上各村村長,私下裡許諾,丟牛派出所賠,要不丟明年給村裡撥平價化肥,許諾了好多優惠條件,村裡才有不到一半的農戶把牛又放了出來,放是放出來了,不過看得可緊了,都眼巴巴盯著生怕再不翼而飛了。

其實不用盯,根本沒有什麼意外發生,今天風大,凍得放出去的牛自己個兒跑迴圈里了。

從早晨出來連跑了四五個村,回返時已經過中午了,王鑌卻是心焦跑到二級路上的所長,他沒有回所里,直接叫鄉警駛出鄉路,聯繫著餘罪,半下午的工夫,才在原沁二級路上看到了那輛路虎,停在路邊,車一側就是高聳的山巒,山後就是散布著十餘個行政村的羊頭崖鄉。

「小高,所長來了一個多月了,都幹什麼了?」王鑌看著車,意外地問著鄉警。

「沒幹什麼。」小高沒說,所長一半時間不在,一半時間就是喝酒胡逛,這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那不是詆毀領導么?

「年終的護林防火,組織防範學習了沒有。」

「沒有。」

「那各村治安防範,沒有開會傳達呀?」

「沒有。」

「來了這麼長時間,業務學習總有點吧?」

指導員那股氣又上來了,不料鄉警高小兵還是搖搖頭,老實地來了句:「沒有。」

「哦,確實是什麼也沒幹。」王鑌氣著了,生氣地問著:「那你總知道厲村長和逸風怎麼回事吧?怎麼著今天就把狗牽來咬人來了?」

「那個……」高小兵囁嚅著,把那日的事說了個大概,關於所長教唆的情節,他拿不定主意,不說隱約地說所長和李逸風挺對脾氣,一下子氣得王鑌直擺車前台,到了路虎跟前,他嘭一聲拍門下車,透過車膜瞅了瞅,沒見人,又四下看看,終於發現了路邊的草叢邊上,對著太陽的一處凹地里,張猛正斜躺著抽煙。走上了緩坡,他打著招呼,問著余所長,張猛指指,順著方向,王鑌又看到了餘罪和董韶軍兩人正在山腰,羊腸小路上尋找著什麼。

老指導員的那股子氣,一下子又消了,再怎麼說,這位所長好歹也是好心想辦點事。他吁了口氣,走了幾步和張猛坐到了一起,隱約聽說過張猛的事,他以一位長者的身份,關切地問著這小伙道:「小猛,聽說你犯錯了?」

「呵呵,犯了好幾回呢?您指哪回呀?」張猛笑著道,不以為然,而且有點很逆反。

「我可沒教導你的意思。」王鑌笑了笑,很和藹地道:「在我看來呀,犯了錯雖然不一定是個好警察,但連錯也不敢犯,那他肯定不會是一位好警察。」

耶!?這話好像很對胃口,張猛下意識地坐直了,奇怪地問著:「指導員,要以您的判斷講,最優秀的警察不是別人,就應該是余所長了。」

「什麼意思?」王鑌倒被問住了。

「余所長他什麼錯都敢犯唄。」張猛撲哧笑了,引得王鑌也不禁莞爾,這個不用解釋,要不敢犯,也不至於來這個窮鄉僻壤了。

兩人一句化開了隔閡,接著王鑌抽上了張猛遞的煙,張猛卻是注意到了老頭骨節突出的手,那手形他見過,在特警隊那些身經百戰的隊員的身上見過,可此時,卻見得指導員的手在顫、在抖。他皺了皺眉頭,王鑌似乎已經注意到了,一伸手解釋著:「不要太迷信個人的力量,拳頭和人一樣,都會老的,現在的競技體育和軍警類體能訓練,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對身體的摧殘……我年青時候啊,比你還凶,拳面直接是在木樁上打出來的。」

這不是吹的,整個拳面的骨節已經嚴重變形了,張猛撫了撫那隻曾經有力的、現在卻是顫抖的大手,不無景仰地問著:「王叔,以前您當什麼兵?」

「偵察兵,潛到敵後抓舌頭,那時候咱們叢林戰其實打不過越南鬼子,迫不得已,當時軍區才挑了一批偵察兵現練現用,練得很苦啊,很多人沒下訓練場就廢了……」王鑌喃喃道,似乎不願觸及那些往事。

「那下了訓練場的呢?」張猛很好奇地問。

「呵呵,下了訓練場的。」王鑌笑了笑道:「大部分都進烈士陵園了……我們一個連,從戰場上拉下來的時候,只剩下十六個人了,還有七個重傷殘。」

張猛愕然了,他看著這位前輩,似乎無法想像一位叱吒風雲的人物,怎麼可能變成這樣如此頹喪,就像個行將就木的鄉下老農。

「後來就當了警察?」張猛愣了半晌,傻乎乎地問了句。

「嗯,純屬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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