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09章 遠來有援

有時候期待越高,失望就會越甚。

指導員王鑌就是如此,昨夜到的後溝,餘罪下令誰也不準出去找牛,留下現場讓天亮再勘察,可他知道鄉派出所里連起碼的勘察工具都沒有。一晚上除了找了個睡覺的地方就再沒幹別的,大清早他到大夥休息的村委正房去瞧,哎喲,還呼呼大睡著呢。

把人嚷起來,早有後溝村長領著人,心急火燎地問結果,可揉著睡眼的餘罪卻是打著官腔,直說等市裡的偵破高手來,把人打發走了。

混了頓玉米糊糊配土豆餅的早飯,等啊,等啊,直到日上三竿,才聽到鳴笛的聲音,王鑌出去時,看到了餘罪帶著一撥小鄉警奔出去了。他突然發現李逸風不見了,似乎昨晚就走了,等跟著出了村口才證實,李逸風確實是昨晚走的,不過此時開車載回了幾個人,一看那些人,又讓王鑌失望更甚。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子,要不穿著警服,還以為是鄉下女娃,另一個是個小伙,年紀和新所長不分上下。兩人是被李逸風帶來的,餘罪迎上去高興地說著什麼,王鑌覺得很失望,他連場子都沒進,自行回去了。

來的是周文涓和董韶軍,連夜請來的,剛客氣兩句又來一車,餘罪奇怪地問著:「咦,邵隊可以呀,這麼給面子?」

「千萬別覺得是面子啊,你看來的是誰就知道了。」董韶軍笑著道。

車停時,張猛從車上跳下來了,粗嗓子吼了聲,一拉後面的車門,再下來人時,赫然是馬秋林到場了。餘罪興奮之下,直奔上來,兩個忘年友雙手一握,餘罪興奮地道:「馬老,怎麼把您老大駕驚動了。」

「昨天萬戈接電話,我就在旁邊,一聽說你要辦案,我就來湊熱鬧來了。呵呵,顧問啊,我不參與,不過可以給你意見。」馬秋林笑著道,看那樣絕對不是臨時起意,餘罪知道這位是盜竊案的專家,有這麼個人來,那勝算又多了幾分。

一行人被眾鄉警簇擁著到村委說話,反倒是董韶軍是頭回接案,似乎還有點擔心地問著餘罪道:「余兒啊,我可沒參加過什麼案子,你讓我來,能幫上什麼忙呀?!」

「當然能幫上了,找不著牛,找著的都是牛糞,你不研究那個的嗎?」餘罪道。

「那人排泄物和動物排泄物,不是一碼事呀。」董韶軍氣著了。

「試試看嘛,有挑戰才有進步。」餘罪笑著一攬不悅的董韶軍,他確定請這一位了,可沒想到周文涓和張猛也跟來了,他側頭看看羞赧不太多說話的周文涓問著:「文涓,你怎麼也來湊熱鬧了?」

「我過年不值班,能幫上就來幫幫你嘍。」周文涓道。

「沒什麼忙可幫,現在還一頭霧水呢。」餘罪道。

「說不定能……我從小可是放過牛的,咱們本地牛的品種不多,大多數是本地和魯西黃牛的雜交品種,冬季的飼料主要是麥秸和秸稈、還有農作物下腳料,這些都是不易消化的,我們可以從這個上面檢測,有可能能查到點線索。」周文涓淡淡地描了幾句,聽得餘罪眨巴眼了,沒承想找到個專業的,這倒樂了,張猛一撥拉餘罪呲笑著問:「聽傻了吧?文涓是給你面子,一般人都請不動,現在她能代張法醫出現場了。」

「哇,厲害。」餘罪沒想到不到一年變化如此之大,對周文涓直豎大拇指,周文涓笑了笑,想說什麼,不過人多眼雜,她又收回去了。餘罪卻是人來瘋了,人越多越瘋,他瞅著張猛奇怪地問著:「哎,牲口,你咋來了?不忙呀?那天晚上什麼特殊任務?飯都沒吃成。」

「汾河勞改農場跑了兩個,二隊就緊急動員了,不過沒見著人,半路就被武警逮回去了。」張猛道著,也像欲言又止,不回答餘罪的其他問題了,偏偏餘罪鬼精,看著點問題來了,拽著張猛問:「還沒說完呢,你咋來了?」

「被停職了。」張猛小聲道。

「哦。」餘罪道了句,好像釋然了。張猛愣著問:「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驚訝什麼?就你那德性,遲早得被停職……是不是又打人了?」餘罪問。

張猛一撇嘴,不接茬了,和馬秋林相跟著上了,餘罪知道又猜著了,他問著董韶軍,董韶軍小聲說著,確實如此,前段時間抓捕的時候,嫌疑人反抗凶了點,別人倒也罷了,遇上這疾惡如仇的牲口,不狠揍一頓拳腳都枉叫這個外號了。結果就打出問題來了,人剛進看守所,後腳檢察院就上門來了,繳了張猛的證件警械,今天開始,正式停職反省,一聽說邵隊派了倆人下鄉,他就跟著來散心來了。

「太差勁了,怎麼當的警察,打個人都能出了事。」餘罪很不中意地道,拉著愕然的董韶軍問:「打的什麼人?」

「一起綁架未遂案嫌疑人,綁了個初一學生。」董韶軍道。

「人質呢?」餘罪問。

「餓了幾天,解救出來了。」董韶軍道。

「這種嫌疑人打死都活該。」餘罪道,渾然不當回事。

董韶軍苦臉了,他一貫慣於把嫌疑人人權和公民等同論述的,可身邊偏偏都是這種疾惡如仇,甚至本身就怙惡不悛的同學,實在讓他無語得很。餘罪看他表情不對,他不屑地道:「怎麼了?又要說我沒同情心?」

「不是,我是覺得組織上把你扔在羊頭崖鄉,這個決定相當英明。」董韶軍收起了牙疼的表情,撇著嘴道,一說挨了餘罪一腳。

不過接下來受到震撼的是董韶軍了,一聽說市裡有警察專程為偷牛的來了,全村扶老攜幼幾乎全部聚到村委了,丟牛的農戶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著說著撲通就跪下來了,大人一哭,不少懷裡抱著的娃娃跟著嚎,場面亂糟糟的,可所有的眼光都是傳遞著一種情緒,期望和信任。

窮成這樣了,還遭了賊,這事怎麼著也人覺得心裡堵得慌。村委和指導員齊齊出面,才把村民勸走了一大部分,這時候,餘罪設想的現場勘察才正式拉開帷幕。

張關平和李呆背著乾糧,水壺,李逸風幫著扛董韶軍帶的一箱器材,一行人先行上路了。餘罪和馬秋林告辭著指導員王鑌,讓指導員守著村裡,他們倆最後跟上來了。

雪後放晴的鄉村風景煞是好看,漫山的松柏青青鬱郁,偶爾有未化的雪像個白色的頭蓋,壓著松枝柏頂,像天上一片俏皮的雲倏而進了視線。不經意間,不起眼的土堆里,石頭後,驀地會蹦出一隻受驚的兔子,嚇人一跳。行走不遠,微微氣喘時,呵出來的氣像一片水霧,空氣清新得好不怡人,讓城市生活慣了的幾人齊齊做了深呼吸的動作。

「小余,在這兒幹得怎麼樣?」

馬秋林停了停步子,笑著問道,他也興奮地做了幾個深呼吸。

「就那樣吧。瞎混唄。」

餘罪道,和馬秋林站到了一起,前面那撥,已經找到了第一堆牛糞,正在看。

「我怎麼覺得不像瞎混,你挺敬職的嘛。」馬秋林道。所指自然是丟牛一事了。

「就敬了一回,讓您碰到了……沒辦法,您看這丟了牛的莊戶人,多可憐,這有些賊當得太沒底線,羊頭崖鄉都窮成這樣了,還有來這兒偷東西的……哎。」餘罪苦著臉道,很是生氣。畢竟把他的幸福悠閑生活給攪了。

「呵呵,看來你找到當警察的動機了。」馬秋林笑道。

「動機?」餘罪愣了下,這是個偵破名詞。一般只用於嫌疑人作案。

「對,動機……有人說人性本惡,也有人說人性本善,我活了這麼大才覺得,人性就是人性,沒有什麼善惡,就看你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和經歷著什麼事,還有你會做什麼樣的選擇……你做得很好。」馬秋林道。

「謝謝馬老誇獎啊。」餘罪不好意思地道,還真沒想那麼多。

「不是誇獎,接下來我要說,你做得也很蠢,不知道你什麼感覺?」馬秋林笑道。

餘罪一愣,僵住了,不解了,沒想到這個盜竊案專家會噴出這麼一句話來。

看餘罪不解,馬秋林背著手慢悠悠走著,邊走邊道:「我從警三十多年,一共處理過一千七百多起盜竊、扒竊類案子,這種案子說起來都不算大案,可比任何大案都要頭疼一些……第一,警力的經費投入會很大;第二,偵破的難度相當大,定罪的難度更大,如果入戶盜竊還可以,可這種在荒山野嶺偷牛的案子,你恐怕連痕迹檢驗都用不上;第三,即便抓到嫌疑人,大部分時候贓物被銷、贓款被揮霍,追回來的可能性很小,你不該給村裡人期待那麼高。我簡單地問你個問題,即便人能抓到,牛已經賣了,錢已經花了,你怎麼辦?」

「啊?這……」餘罪愣了,感覺還是年輕了點,一摸腦袋不好意思地說著:「沒想那麼多,看村裡人可憐,就答應了。」

馬秋林看著顯得有點幼稚,不過卻很讓他中意的餘罪笑了,笑著道:「再退一步講,很可能人都抓不到,你怎麼辦?手法這麼熟練,肯定是老賊。」

「我覺得應該能抓到,手法偷到這麼熟練,恰恰說明他不是頭回作案,應該有跡可尋。」餘罪反其道而行。說得馬秋林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