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47章 紅顏將老

太原市的景區不算多,不過當餘罪問林宇婧去哪兒時,才發現這位生在長在本市的林姐姐,居然只去過動物園和碑林,還沒有他這個外地人上學時翹課去過的地方多。嗤笑了一番,連林宇婧也有點羞於啟齒了,沒怎麼刻意地去選地方,就選了離塢城路最近的雙塔寺。

插科、打諢、歡聲、笑語,脫下了警服、換上便衣、關掉了手機,輕快的駕著車,聽著餘罪說著反扒隊的趣事,一眼望去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那心境果真又是一番情景。

佛珠、小卡、佛像、玉佩,寺前像集市,兩個人牽著手挨著攤點走過,林宇婧對於很多事免不了好奇,警營里單調的色彩、枯燥的工作,哪有市井裡這些抑揚頓挫的吆喝,以及形色各樣的人討價還價有意思呢?

在一個攤點上發愣時,冷不丁餘罪不見了,她回頭時,甚至緊張了一下下,四下張望。她個子很高,也看得更遠,不過沒有發現餘罪,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時,驀地回頭,嘴邊伸來了個異物,她一緊張,差點下意識地防守反擊。

是一串芝麻糖葫蘆,她笑著接下了,看著餘罪:「去哪兒了?」

「去那兒了。」餘罪一指,一個老式的糖葫蘆攤。

「你以前來這兒玩過?」林宇婧問道。

「啊,閑的沒事,幾個人約上,從濱河路跑到這兒,再跑回去,一天時間就打發了。」餘罪道,那嚴肅表情絕不是假話,能閑到這程度,又把林宇婧逗笑了。她拿著糖葫蘆,卻不知道該不該像普通人那樣毫無形象地放到嘴裡大嚼,偷偷地看了餘罪一眼,他就那麼啃著,於是她也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很軟、很粘,不過很甜,一下子能甜到心裡的那種感覺。

寺不大不小,對於文化底子並不深的觀者,頂多能看到高聳的塔尖和磨盤大的青石台階讚歎了一番。這裡的人流都向內院的大雄寶殿匯聚著,兩人信步也跟著人群進去,那裡開發得不錯,金光熠熠的佛身肅穆莊重,堂前滿爐的香火煙霧繚繞,輕柔明快的佛吟充斥於耳。林宇婧彷彿頓有所感似的,要學著那些香客在佛前叩一次首、燒一炷香。

有黃衣袈裟僧人在稽著首,向香客們分發著香枝,餘罪攔也不及,林宇婧已經接過了幾枝粗大的香枝,燃起來,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中,聽著知客僧如同咒語的吟唱,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雙手合十,不知道默禱著什麼。

「哎呀,這傻娘們,又要挨宰了。」餘罪心裡暗道著,不過被林宇婧那麼肅穆的表情感染了,實在不願意破壞她的心情。換下了一身警服的林姐,仍然褪不盡那種颯爽的氣質,短短的馬尾、線條硬朗的臉龐,在肅穆的時候,那虔誠的樣子,又多了幾分恬靜,把餘罪看痴了。

心情總是免不了被破壞了,林宇婧起身時,那黃衣僧人再稽首:「女施主,香錢三百。」

「啊!?」林宇婧一愣,氣著了,不過一看周遭眾人異樣的目光,她按捺下了,掏著錢包,不料腕子被捉住了,有人閃身在他面前,是餘罪。她以為要理論,趕緊拉著,生怕出笑話,可不料餘罪很和顏悅色地道:「大師,您這兒靈不靈,哪有未顯靈先收錢的道理?」

「心誠則靈。」老僧笑道,不慍不怒。

「是心誠則靈?還是有錢就行?」餘罪呲笑著。

老和尚一愣,又笑了,像打機鋒一般笑道:「捨得是錢、施得是心,故曰心誠則靈。」

「所以,施多少錢,也是一片心吶。」餘罪笑著,把幾張十元塞給僧人,一合十贊道:「大師出世高人,佩服佩服。」

深深一躬,引得不少香客側目,餘罪卻是拉上林宇婧就跑。林宇婧生怕被人叫住不好意思,可奇怪了,居然沒事。奔出了殿外林宇婧笑著問:「你給了人家多少錢?」

「三十。」

「這麼少?」

「不少了,這廟裡黑呢,才幾年,香火錢都翻幾倍了。」

「給三十人家不生氣呀?」

「瞧你說的,我都贊他是出世高人了,他好意思嚷我還欠他二百七呀?」

餘罪正色一道,惹得林宇婧笑得花枝亂顫,踱出了寺外,再坐到車上時,看看時間卻是尚早,林宇婧問著:「去哪兒?」

「天龍山,登山去?」餘罪隨口提著建議。林宇婧直接駕車起步,向北郊駛來,餘罪卻是好奇地趁此機會問著:「哎,林姐,你剛才禱告什麼呢?」

「不告訴你。」林宇婧道,投過了神秘的一笑。

「你趕緊告訴我,你還沒準拜得對不對涅?菩薩里和咱們警察一樣,也分職責的啊,你求平安去求上送子娘娘了,那不亂套了?」餘罪道,惹得林宇婧呵呵笑著,伸手要給他一巴掌,他一縮脖子,不過沒打過來,那手卻握在檔桿上,一加速,嚇了餘罪一跳。

就沒告訴他,餘罪卻是玩興甚濃,沒走多遠又忘了。到了山腳,抬眼望去高聳入雲的天龍山,如織的遊客卻是已經迤邐開始往山下走了,這樣的地方餘罪卻是稍有躊躇了,問林宇婧道:「上不上,有點高了。」

是有點高了,林宇婧都高過他一拳頭了,餘罪總能在她面前感覺到那種不該有的威壓,這姐們就放到太原警校那群兄弟里一點也不遜色。

「上!」林宇婧一別褲腳,叫著餘罪往山上跑。

前兩公里健步如飛,你追我趕,腿長步快的林宇婧每每回頭嗤笑餘罪跟不上。

中間的三公里,兩人都有點氣喘吁吁了,偶爾小憩,兩人喘著氣,互視著,像互不服氣,剎那間又在同一時間奔出去,再跑幾百米,又這個樣子互視著,然後互不服氣,再搶著往前奔。

這也是餘罪唯一的優勢了,不過在兩人的比試中顯得並不明顯,就即便後勁發力,也沒有拉開林宇婧多少距離。他在登上山頂的時候,停下來了,伸著手,拉著在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往上爬的林宇婧。林宇婧扶著膝,異樣地看了餘罪一眼問著:「可以啊,我在特警隊六年可是天天跑五公里,居然落到你後面了。」

「啊,光在特警隊就呆了六年?」餘罪嚇了一跳。

「可不,那時候我們隊部在西郊,市區輪流值勤,一到年節,直接進駐要害部門……後來退役,我們大部分也沒什麼可選的,不是去了緝毒上,就是到刑偵上。」林宇婧俯身作了個俯卧撐,又做幾個擴胸和後仰動作,斷續地道著。等站直嘍她才發現餘罪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她,她笑著道:「又傻看什麼?」

「哇,太摧殘人了啊,六年!?美女都被摧殘成悍妞咧……」餘罪好可惋惜地道著,林宇婧一聽話里有刺,伸手要擒拿,餘罪機靈,一閃身,壞笑著奔上山巔了。

林宇婧歇了口氣,跟著也上來了,此時,一抹美輪美奐的夕陽掛在天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西沉,綿延的山、林立的樹,像灑了一層金色,亮得耀眼,卻並不刺眼。

林宇婧此時心胸大開,臉上蘊著喜悅,由衷地贊道:「好美,真想奔過去擁抱!」

「好美,我也想擁抱。」餘罪側頭,斜斜地看著林宇婧,壞壞地道。林宇婧知道他在說什麼,一屁股坐到山石上,解了馬尾,任憑山風吹拂,笑著看著餘罪道:「這麼好的景色,別煞風景啊。」

「沒有人哪來的風景?最美的不是景色,是人。」餘罪笑著,揀著石頭坐下,難得他心細,還帶著水,遞給林宇婧一瓶,擰開蓋仰脖一口。林宇婧想說句什麼,看餘罪同樣享受的表情時,她咽回去了,有些時候男女間淡淡幾句曖昧會很有意思,總比板著臉強,是吧!

抿了口水,全身汗濕,歇時卻覺得神清無比,林宇婧嘆著:「我決定了,以後要心情鬱悶,就來爬天龍山,哎餘罪,你陪不陪我?」

「咱們過得不一樣,我是心情好了才來爬山。」餘罪道。

「那你心情不好了幹什麼?」林宇婧問。

「心情不好了在家睡覺,一睡著了,什麼都忘了,就像在警校時候,鬱悶了,叫上兄弟幾個,喝個爛醉如泥,睡哪兒都不知道,不過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忘了。」餘罪道。

林宇婧笑了笑,饒有興緻地看著餘罪,在餘罪也看向她時,她言道:「可我總不能跟你們一樣沒品吧?緝毒上這幫兄弟們也是,平時還像個警察,一喝多了,又哭又鬧,跟小孩一樣,你哄都哄不回家。」

「那你找點你喜歡的事啊,比如我爸,我就特別佩服他老人家,一天不知道跟那些買水果的拌多少嘴,可晚上回家,他就開始干自己喜歡的事了,把當天零的整的,哇,好大一堆錢數數,一遍不行數兩遍,數清楚,算利潤,高興得能跟我重複幾遍。我跟我爸說了,就那麼點錢,數那麼清有意思嗎?咦,我爸說了,爸數的不是錢,數得是成就感……哎喲,我發現我爸他說得太對了。」餘罪笑著道,惹得林宇婧也跟著樂,當奸商的,自然看著錢開心了。

不過她還是搖搖頭,故意為難餘罪似的道:「也不行,那是你爸的方式。」

「我是比喻,干點喜歡的事啊……你不會沒有喜歡乾的事吧?」餘罪異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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