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28章 不辭其累

不得不承認,當警務資源被充分調動起來後,它的效率也是相當驚人的,從晚二十時開始,陸續建立了初始的指揮系統,聯絡使用上了市局的罪案支撐系統,而且現在天網工程已經覆蓋了七成左右的市區,只要有確定的目標,最快可以十五分鐘之內找到目標的方位。

不過還是有壞消息傳來了,特警支隊參案的一隊副隊長尹南飛在二十時一刻,急匆匆從臨時的聯絡室奔進許平秋和眾人討論的地方,驚呼了一聲道:「假的,許處,身份是假的。」

「假的!」許平秋也愣了下,好容易出來的驚喜,成了一盆涼水了。

他叫著尹副隊,尹南飛走到會議室桌前,連著電腦,把剛剛追蹤到的數據輸出到許平秋的電腦屏幕上,解釋著:「身份證使用名字叫李斌儒,根據我們查證,此人一年前已經到了新加坡留學未歸,而且聯繫上了他家人,已經證實屬實……剛剛技偵人員又把監控到的畫面和李斌儒本人的肖像做過比對,發現確實出入很大,而且據肖像專業的技偵解釋,很可能是經過化妝的……您看,臉部的三角線條不吻合。」

邊說邊從電腦上調出了照片對比,比劃一番,好不懊喪。兩個肖像是通過臉部線索定型的,一看就不是同一個人。可憑肉眼觀察,卻像同一個人,不用說,是刻意地化妝了,用化妝形成的視覺錯覺騙過了監控。

「哦,真證,假人,工作做得夠細的啊。」許平秋嘆了句,靠上椅子了。

「這正說明了偵破方向的正確性,要是那麼容易找到目標,就不會是一起有預謀的盜竊了。」馬秋林沒有驚訝,似乎已經在預料之中。

「可這樣一來,麻煩就更大了,真挖出他來我相信我們辦得到,可就怕時間趕不上啊。」許平秋道,徵詢地看了一眼馬秋林,其實這個團隊里,能倚重的就這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可偏偏這個關鍵的時候,馬秋林笑了笑,不接茬了。

一干刑偵高人面面相覷著,這條最有價值的線索如果中斷,那意味著還得重來了,搞過刑偵工作的都有一種偏執,那就是兩個「確定」,只要有確定的目標,什麼事都好辦,可現在,偏偏卡在最簡單也是最重要的限定上。

「咱們的人該動起來了,我作為非官方任命的領隊發表幾句啊。」許平秋笑著道,一貫的和藹口吻,眼光還征謁了馬秋林一眼,緩緩道:「我覺得凡事應該往好的地方,雖然化妝了,也掩飾了,可有些東西掩飾不住的,比如兩個人的身高,一個一米七三、一個一米六八,這個假不了;還有,都是爺們,也可以確定嘛,還有這兩人配合得這麼默契,我想,可以從有沒前科上撞撞運氣……我大致這安排一下。」

楊永亮被安排帶著參案隊員專程尋訪尚在服刑的盜竊嫌疑人,民航公安分局劉濤局長,被安排加緊對傳訊到的嫌疑人訊問,賈希傑被安排聯繫全市各刑警隊,向各隊以及轄區派出所發出兩個模糊嫌疑人的協查通報。至於治安支隊來的王沖生,也得到了一項基層總動員的任務,那就是動員各治安隊、組,把轄區有嫌疑、有前科、而且近期在本市活動的嫌疑人捋一遍。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對於人口眾多的城市,有時候只能使用這種大排查的笨辦法,眾人領命而去,馬秋林又那麼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許平秋捕捉到了。他知道這老傢伙藏私了,到這個年齡,到了愛惜羽毛的年齡,頂多扮演個顧問的角色,那意思叫:顧得上了,才問問。

不過許平秋的表現,李衛國處長可佩服得不得了,安排得這麼井井有條,他可做不來,剛要說話,許平秋卻是請著馬秋林這麼老同志,客氣道:「馬師傅,咱們到機場大廳里轉轉?」

「好啊,一起去。」馬秋林痛快地起身了,和李衛國、許平秋一起出了門,聽言語間李衛國聽得出來,許平秋對這位一直在刑偵上供職即將退休的老同志很是尊重,稍稍有點不解,聽著許平秋斷續地道:「……馬師傅,還記得邵兵山嗎?就你罵過那位……就是在九五爆炸案里犧牲的,我們一起進的隊。」

「記得,那小王八犢子夠野啊,第一次協作辦案,就和我拍桌子。被我教訓了一頓,還不服氣。」馬老頭笑著道,笑里卻一下子化作苦苦的顏色,放輕了聲音問著:「我真不該罵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事,他後來告訴過我,挺服氣您的。」許平秋輕聲道了句。在說起犧牲的同伴的時候,總是那副輕柔和肅穆的口吻,生怕說的話外傳似的。

沒人注意到,這一句像是最適合的激勵,馬秋林長舒了一口氣,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是啊,多少不惜命的兄弟,自己這點羽毛有什麼可愛惜的。

許平秋暗暗笑了笑,這就是他要的效果,邊走他邊輕聲的請教著:「馬師傅,我覺得這是個兩人合謀的案子,不排除受人僱傭作案的可能。應該是競爭同行使的下作手段。」

「兩個人完不成,應該還有,否則機票莫名其妙丟失就說不通了;當然也不會很多,否則不利於保密。」馬秋林道,很大膽的猜測,退出一線之後,已經很少敢這樣妄加猜測了。

「是熟手作案,我懷疑有職業犯罪的可能。」許平秋又道。

「對,幹得很利索,偷得很有專業素質,肯定是熟手,但我想未必有前科……有前科的嫌疑人總是改不了他們毛躁的毛病,這個毛躁來自於他們的自信和犯罪升級,每每犯案,總能看出點幹得粗糙的地方。可這幾個不同,精緻到咱們五十多個小時居然沒有發現破綻。幹得不算很精彩,但相當巧妙。」馬秋林道。

「能幹到這麼巧妙,自然不會是一般的賊,可為什麼您講不一定要前科呢?」許平秋問。

「你站的角度不一樣,有些人的剋制力超乎我們的想像,如果用在犯罪上,很可能一擊而中,之後就遠遁千里,不在警察視線里的罪惡,可多的去了。」馬秋林道。他和許平秋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一個在拋磚,不過目的是引玉。

李衛國處長的好奇被撩起來了,他確定了,這是兩位高手之間私下的探討,趕緊地豎著耳朵聽著,就聽許平秋又接著道:「破綻總會有的,在他們不刻意掩飾的時候,您說對嗎?」

「是啊,所以就重來這兒了。」馬秋林笑道。幾個人停步的地方,已經到機場的大廳了。

從容而入,李衛國聽愣了,追著馬秋林的步子叫道:「馬師傅,您是說,這地方還會有破綻?什麼是不刻意掩飾的時候?」

「就是案發以前,他們以普通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或者,可能不在這個機場,在始發地。」馬秋林笑道,許平秋笑著補充道:「黑話叫踩點,李處,您得補補市井這門課程,否則將來退休當普通人,可不好混啊。」

三位半拉老頭笑著進了大廳,這次放開了,就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馬秋林按著失主走過的路線,設計了四五種扒竊方式,當許平秋聽到下手的地方在出口分流的岔道時,他笑了,笑著道:「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了,在這兒下手,既有可能竊走失主身上的機票,讓他無法取走行李;又能耽誤失主的行進時間,方便同夥作案……破綻就在這兒,路線和時間卡得這麼精密,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踩過點。」

「你是說,已經有人想到這兒了?可失主的口供並沒有反映出這一點來。」馬秋林奇怪地問。

「是啊,所以他們去賓館重新詢問那失主了。」許平秋道,一說馬秋林馬上想到餘罪那幾位,驚訝地吸著涼氣,有大遇知己之感。

許平秋笑了笑,指著電梯之上,邀著馬秋林和李衛國上去,馬秋林仍然是無法釋懷地道:「許處,這可是猜測啊……而且就即便猜測成立,作案的地方也是個監控死角,沒有任何證據。」

那意思是責怪許平秋太過莽撞和武斷了,用猜測作為引導案件的思路,對的幾率微乎其微,可要錯經常就錯得一塌糊塗了,許平秋卻是微笑著道:「馬師傅,有句話叫賊膽包天……咱們要比這個包天賊膽再大點才行,否則恐怕抓不到這撥賊。」

馬秋林笑了笑,搖了搖頭,跟上去了,李衛國一頭霧水,也跟著上去了。樓層建得像個迷宮,商業區、候機區、飲食區、被四通八達的通道連著,於是一個新的疑問又泛起來了,踩點的賊,會在什麼地方留下他的影子呢?但肯定會,畢竟這裡像迷宮的建築,總得有熟悉的渠道吧?

這個一閃而現的靈光,把案子的方向又調整了一部分,民航分局開始在始發地、目的地兩處的機場控里拚命地往外挖,一個一個面孔往外找。

有時候思路決定出路,叫事半功倍,有時候靈光一現,叫細節決定成敗,排查一個小時後,有一個一直在機場拍照的面孔,被技偵人員無意中捕捉到了屏幕上,臉部的三角定位線條,居然和嫌疑人吻合了,用肉眼看,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這位技偵驚聲尖叫了一聲,喊出了民航分局案發以來的最強音,所有電腦屏幕上,都開始分析這張面部特徵的比對差異,很快,又響起了那些外勤那些粗魯漢子的腳步聲,他們憋得渾身有勁無處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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