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22章 一網成擒

審訊還在繼續,這個變調的審訊幾乎像在聊天,喬小瑞吃了兩頓飯,喝了幾次水,上了三趟廁所,其餘的時間裡,都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那些同行扒竊的軼事。這是一個匯聚了若干流派的扒竊團伙,以一種奇怪的紐帶關係聚攏在毛大廣麾下。

據說選擇腫瘤醫院這個特殊的地方就是毛首領的獨創,因為這個人多眼雜,比鬧市還方便下手,不獨在收費大廳,在住院部、在門診樓,在醫院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容易成為扒手作案的地點。事實上這個小環境區域,從某種程度上說,治安力量最為薄弱,更何況,據喬小瑞交待,扒竊的收入是由老大統一分配的,有一部分直接給了在醫院監控和巡邏的保安。本來大家對肥水外流很不樂意,不過屢屢得手,又平安無事之後,這才慢慢服氣毛大廣的戰略眼光。

利益是永遠的動機,只要有滋生犯罪的溫床,就不愁他不會生長。不到兩年的時間,團伙已經發展到有二十餘人之眾。甚至有很多慕名而來,聚到毛大廣麾下求個庇護的散賊。據喬小瑞交待,團伙里對望風的、掩護的、下手的分工很明確,再加上內部保安通氣,大大降低了單個作案的風險,提高了扒竊效率。即便偶爾失手被失主發現,失主哪會知道,他身邊的都是賊,你敢抓人家,一群人馬上反咬你一口。

「哼,成氣候了啊,幹得好,這下看腫瘤醫院還怎麼好意思去市局告咱們的狀,自己管理不善,天天嚷咱們不作為。」

三分局錢局長,把大致的情況彙報一放,看著彙報著孫天鳴,如釋重負地道,這一件事到此為止,終於快水落石出了。

「大致情況就這些,傳訊回來的兩個保安,羅威已經開口,據他交待,他知道的,保安里有七到九個人都拿過扒手給的好處,多則一兩千,少則三五百,就是他們給扒手團伙通風報信,逃避打擊。甚至更惡劣的,他們私底下刪除扒手作案的現場的監控,這也是我們偵破屢屢受阻的原因。」孫天鳴彙報道,真相一旦浮現,都不怎麼蹊蹺,但很氣人。

「條件成熟嗎?差不多就把這伙全端了。」錢局長道。

「不太成熟,都是間接證據,我們正在所剩不多的監控上提取,要釘住他們可能要有點難度。」孫天鳴道,他此時不得不佩服毛大廣這個老賊,作這麼小的案,居然還設法消除痕迹,真到案發的時候,你連指證他的證據都拿不出來。

「先抓起來,深挖餘罪,由不得他們再囂張了,這事必須給市局一個交待。有多少就釘住多少,團伙一打散,他們再聚就難了,我們目的也就達到了。」錢局長安排道,其實也正合孫隊的想法,這些毛賊,他都恨得牙痒痒了,起身時,錢局長隨意地問了句:「對了,小孫……這次捅開缺口的是誰?剛才你說的那辦法不錯啊,在他們內部點火內訌,比咱們正面偵查收效快多了,得好好表揚表揚。」

「他叫……餘罪。」孫天鳴緩緩地說了句名字。

好怪異的名字,錢局長又問了問詳細情況,一聽是反扒隊請來的,再聽居然是新晉警員,又聽居然深諳扒竊技術,惹得錢局長好一陣訝異,走時是哈哈大笑著走的。

今天比較忙,送走了來說情的曾院長,又送走了專程來聽取案情進展的錢局長,在加緊審訊喬小瑞以及傳喚回來的兩個保安的同時,孫天鳴把能用上的隊員都通知了。人手不夠,還從兩個派出所調撥了十餘名警力。

一條條確認的照片,身份,住址信息,按轄區不同分配到了參案的警力手中,或三兩人一組、或四五人一隊,或追蹤、或盯守,咬住了散布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嫌疑人。

晚八時開始,越來越多的嫌疑人信息傳回來了。

童大帥(綽號老J),窩在個屠宰場玩麻將,據轄區片警曝料,這傢伙是個出了名的賭棍,一直有人懷疑他的經濟來源,可不料今天才知道他還有這本事。

楊鐵(綽號鐵蛋),嘯聚了一幫賊眾在小商原酒店吆五喝六,沒啥慶祝,毛賊們過得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因為查找下落三個組的警力碰面了,這倒不用追蹤了,已經有幾個喝高了。

李雲昌,相攜了兩位嫖友進一家洗浴中心嗨皮去了,娼夫的綽號就這麼來的。在基層辦案你不得不佩服那些片警,只要他們轄區的名人,不管藏在哪個幾角旮旯,他總能刨出來。找李雲昌根本就沒多費勁,片警打了個幾個電話問了一通,直接就帶人去了,在監視上一瞅,認準了……隊員們扮搓澡的進去一瞅,哦喲,正光溜溜的泡熱水澡呢。

骨幹人員陸續定位,孫天鳴隊長在辦公室來回巡梭,沒有下抓捕的命令,他一遍一遍地走來走去,雖然這次反扒隊自動收隊,把最好的結果給了他,他依然有點不忿,一遍一遍地看著監控里拍到了毛大廣的照片。心結就在這兒,賊眾一抓,他知道只要有喬小瑞的先前的交待在,讓眾賊互咬,不愁給他們定不了罪,不管輕重,只要團伙一散,這兒就清靜了。

這些辦法對於毛賊管用,可對付老賊就難了,他完全可能脫罪。沒有直接參与扒竊,頂多就是出謀劃策把保安和扒手綁到一條船上,再多一點,頂多就是賄賂過醫學路原派出所的所長,往外撈過人。

「這個人怎麼辦?反扒隊的,為什麼偏偏讓空出他來……餘罪,難道在打什麼主意?」

他不確定地想著,思來想去,他揣摩著就刑警隊抓了這號老賊也很棘手,還真想不出,反扒隊能把人怎麼樣?

就在此時,電話響了,他一看是餘罪的號碼,趕忙摁了接聽,不知道聽到了什麼,他匆匆地離隊,向長治路飛速的趕來了。

時間,指向晚二十二時。

……

「看樣子,他確實準備走。」

林宇婧在監視里看著,輕聲道了句。

遠程監視里,能看到二樓那個匆忙的身影,在收拾著東西,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而且還在不時把腦袋伸出窗外來看看周邊的情況。不過林宇婧推斷他不可能發現離一公里多外的監視點,還有根本不在他視線之內的暗哨,馬鵬是特勤出身,盯這麼個人,那是大材小用了。

稍稍離開了點視線,抬頭是滿天模糊的星斗,太原這個重工業城市污染嚴重,治理了若干年仍然只能看到模糊的星空,就像此時林宇婧的心境一樣,很迷茫,她看了眼打完電話的餘罪,看不透這個人,也看不穿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確定要對他動手?」林宇婧又問。

「擒賊擒王,要不動他,用不了多長時間,還會有一個新的團伙出現。」餘罪道。

「可以什麼理由呢?警察是不能亂抓人的。」林宇婧問。

「你覺得這次是亂抓人?」餘罪問。

「事實上不是,可理論上是,你還沒有學會當警察,應該是先證後人,不是先人後證,再說了,這種慣犯,你敢保證先抓人,再取證行得通?」林宇婧又問。

餘罪笑了,點了支煙,側頭問:「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證據,即便明知道對方是嫌疑人,也可以對罪行熟視無睹?任憑罪行的繼續?」

「是啊,你只有抓到證據證明他有罪時,才能履行你作為警察的職責。」林宇婧道。

「呵呵,你這是標準的學院派警察口吻。我不是。」餘罪道。

「那你是什麼警察?」林宇婧笑著問。

「江湖派的。」餘罪笑道:「所以我用江湖的手法解決。如果你看不慣,可以抽身事外啊。」

「我是配角,有選擇旁觀的權利。」林宇婧道,又把視線放到了監視鏡上。

不得不承認,林宇婧是位很敬業的警察,最起碼保持這麼一個監視的姿勢七八個小時,餘罪就辦不到。他起身,倚著樓欄,微涼的夜風襲來,帶著一股涼意。側頭再看林宇婧時,那專註的神情讓他心裡泛起微微的漣漪,極近的距離,能看到她潔白的臉蛋,能到她和夜色融為一體的烏髮,她喜歡扎馬尾,簡單之至的髮型卻讓她顯得活力四射。

素顏、制服……哇,多麼誘惑的字眼。

餘罪不止一次想勾搭這位警花,不過一直未得其法,即使是昨夜兩人壓馬路關係突進,但也僅限於談談理想以及天南海北的軼聞,而且為此付出了感冒的代價。他不知道,還需要多少代價才能換回這種鋼硬線條警花的傾心。

不容易,他這樣想,再找廣州那麼個非禮的機會恐怕不容易了,而且他心裡有點畏懼,玫瑰雖好,可有著扎人的刺;美女雖好,可有成長為河東獅吼的潛質,這很讓他躊躇不定。萬一像滑鼠那樣,就泡了一個妞結果死乞白賴成老婆了,也未必就是一種幸福吧?

或許,幸福有很多種解釋?調情或者曖昧也算……他又換著一種方式想著,暗暗有點後悔,當年沒有和漢奸汪慎修好好請教一下,那傢伙能在夜總會混得風生水起,肯定道行很深。

對,不會可以學嘛。餘罪笑了,湊近了幾公分,輕聲關切地問著:「要不,我看會,你歇會。」

「干這個你不在行,就你那毛躁性子,能看到五分鐘嗎?」林宇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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