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21章 先兵後禮

「誰讓你打他的?」

老跛火了,瘸著腿,一拐戳在鐵蛋肚子上,鐵蛋忙不迭地後退,委屈道:「我沒打他!是他打我。」

「胡說,他能打過你?」老跛不信了。

「他找了撥爛條子收拾我們……跛哥,不信你問問兄弟們。」鐵蛋更委屈地道,一起去抓喬小瑞的紛紛附和,還有鼻青臉腫的,直接把證據擺出來了。

條子就是警察,爛條子就是協警,是比警察還爛的意思。老跛聞得此言,卻是不忍呵斥這個跟他多年的兄弟了,一瘸一拐走了幾步,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乾脆,把手下幾個聚攏過來,要詳細問下經過。

一聽是電話簡訊求援,不對,絕對不可能,老跛對眾賊是扁平化管理,分成若干扒竊小分隊,分隊之間,有時候自己人分贓都不均呢,意見老大了,怎麼可能求助。他比誰都了解賊的德性,見財起意有可能,對人仗義那不是賊,是見鬼了。

一說不對,鐵蛋愣了下道:「是小六的電話號碼呀。」一說這話,馬上自拍腦門,有問題!不是警察搗鬼了,就是同行那位高手做怪了。喬小瑞畢竟被抓走了,後來才被放的,這下把鐵蛋搞懵了,小心翼翼地徵詢著老跛問:「跛哥,總不成手機落在警察手裡,他們還打電話告訴我們喬小瑞的下落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能辦到的事,條子都能辦到,可條子能辦到的事,你大多數都辦不到。繼續往下說,見到他的時候他人是個什麼樣子。」老跛生氣地道,領導一群智商沒有技術高的賊,實在頭疼。

「就那鳥樣,一見我們就跑,我們追進小衚衕,剛教訓他幾下……結果就衝出來一幫爛條子,沒頭沒腦就揍我們,我們不敢戀戰,好容易才跑出來的。」鐵蛋慌報著軍情道,不好意思說人家把他們放了。卻不料瞞不過老跛,老跛盯著他,兩眼如隼、眼光犀利,看得鐵蛋渾身不自在,喃喃地說著:「……那個,我們打不過他們,他們也沒為難我們……讓我們滾蛋,還說喬小瑞是被他們保護的,誰要跟喬小瑞過不去,小心把誰弄進去。」

這可是實打實的,老跛揣度著,看看吃癟的一幫部下,猶豫不定地巡梭著,一時無計可施了。他懷疑這是警察的故意設局,意圖在於把喬小瑞逼得走投無路,然後打開突破口,如果那樣的話,整個團伙就要有傾覆之殃了,這是標準地擊破一點,控制全局的警察打擊方式。只是此時苦於無法證實,究竟是喬小瑞反水,咬出了保安羅威,還是警察在故意搗亂,再要不,是喬小瑞已經反水,但交待的不多,警察還在摸底?

難吶,江湖險惡,隊伍實在不好帶,老跛為難地看著一干跟隨他,養活著他的部下。能被賊眾頤養著,靠得就是長年和警察打交道的經驗,這些彌足珍貴的經驗屢屢使這個小組織化險為夷,可這次,他感覺到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慢慢地收攏著,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通知老J他們,別追老六了,趕緊回來。」老跛半晌想到了還有一撥人在追,這樣道了句,現在寧信其有,不敢輕易冒險了,人真被逼得急了,什麼事都能幹出來,現在他倒期待喬小瑞跑得遠遠的。

晚了,鐵蛋的電話響了,一看是老J來的,直接摁了免提,剛說快回來,裡面就傳來的老J殺豬價大叫:

「啊!你們他媽的誰……啊,嗷,我靠……」

完了,又打起來了,鐵蛋知道,老J也步入他的後塵了,肯定被那幫爛條子胖揍了……

……

「停!」

洋姜看差不多了,揚手道。這回揍得比較麻煩,是從西營街上拖到小衚衕里揍得,沒想到這撥賊還挺精明,一直跟著喬小瑞,到西營街來了個前後牆堵截,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又被揪了個正著。

「別以為他媽的不認識你啊,你叫老J,童大帥對不對?」洋姜端著毛賊的下巴,囂張地問。

「是是,大哥……我們沒犯事呀。」老J挨得全身都疼,不得已還陪著笑臉道。

「誰說沒犯事,當街鬥毆,擾亂社會治安。」老鼠扣罪名了。

哎喲,把老J給冤枉得呀,難為情道:「大哥,沒鬥毆呀,凈你們打我們了。」

「我們不打你們,你們就要打受害人,這是預防你們犯罪。」老鼠道,洋姜卻是當頭一巴掌扇下來了,訓著:「誰打你們了?誰,把他叫出來,我瞅瞅。」

「沒有,沒有……沒有人打。」老J頭搖得像撥浪鼓,知道遇上比他們更爛的主了,他低聲下氣地說著,還問著那幾位鼻青臉腫、擦著鼻血的同伴:「是不是,兄弟們,誰打人啦,都來街上玩了是吧。」

眾賊哪惹得起警察,臨時警察也惹不起呀,紛紛點頭,矢口否認自己被打了。

這還差不多,洋姜笑了,這干老賊老痞就這德性,欺負普通人一個比一個橫,不過要服起軟來,那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這不,老J覥著臉,掏著煙,給協警們一人發一支,小心翼翼道:「誤會,兄弟們……純屬誤會……改天我請哥幾個到我們火車站那片玩去,哎喲喂,您不知道,我們那邊瀟洒的地方多了,兄弟我買單。」

「去去……請我們的排隊呢,哪輪得著你……聽好了啊,誰再找喬小瑞的麻煩,小心惹上麻煩啊。滾蛋!」洋姜抽著煙,頭也不抬地道了句。那群老小痞混,如逢大赦,呼喇喇撒丫子跑,眨眼就沒影了。

此時的喬小瑞已經脫出老J的包圍圈幾分鐘了,又是那個捲毛的協警在幫他,不過越幫他越怕,現在不但怕警察,更怕同夥。跑了不知道多遠,他停下來了,喘著氣,仰天長嘆,那叫欲哭無淚;低頭望地,那叫入地無門,他使勁地拍打著腦袋,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眨眼落到了這種境地。

「媽的,老子今天就走。」半晌過後他下定決心了,反正有一技在身,到哪個城市也衣食無憂。打定主意,歇了口氣,到路邊的小鋪買了瓶飲料,一仰脖子灌了大半瓶,這口氣方才喘過來,可不料他準備灌第二口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又被包餃子了。

路邊,幾個禿頭、寸發,長得歪瓜劣棗的男子,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他敏感地預見到危險了。

他剛一動,有人一拔腰間的武器,尺許長的西瓜刀閃著寒光,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他驚恐地往後看,我靠,後面也有四五人,同樣手持著西瓜刀、菜刀,向他慢慢包圍上來。他驚得一口飲料憋得咳住了,然後下意識地扔了瓶子,翻過護欄,朝右側人行道飛躥,前後那些人登時加快了速度,叫囂著揮著刀奔了上來。

喬小瑞不慢也不傻,去勢在右,不過等包圍圈向他靠攏時,他驀地一拐方向,連滾帶爬,幾乎是四肢並用,矮著身衝出了包圍圈,又是拚命地跑啊,跑啊……後面的叫囂著,揮著刀,追啊,追啊……

他心涼到了極點,他知道,同夥連連兩次被打,逼不得已同室操戈,要下狠手了。

十年風雨江湖路,橫屍街頭魂歸處,一股悲涼之意湧上他的胸腔。在力量即將耗盡的時候,他要拚命了,手在腰間一翻,喘著氣,噹啷啷啷划出了美工刀,此時凶性大發,惡向膽邊生。他知道今天無法善終了,不過他拿定主意,哪怕就被砍死,也得他媽的拉上幾個墊背的。

驀地,有一輛車飛馳著,逆行著衝上了人行道,驅趕著後面持刀追殺的人。那輛車直衝喬小瑞奔跑的方向駛來,在他的前面十幾米處嘎聲而止,有一隻大手,嘭地把警燈扣到了車頂上,旋即,尖厲的警報聲響起來了。

這玩意管用,路過的群眾還沒有看清咋回事,街上一下子都成了正常人了,鑽進小鋪的、藏到攤點後的、躥進小衚衕的,追殺的一下了沒影了。喬小瑞兩手托膝,又開始狂喘了,喘了半晌,一雙大皮鞋出現在他視線中時,他慢慢地抬起了頭。

鼻血未乾,兩眼青腫,被同夥揍得不輕,孫天鳴本來是忍著笑意來的,不過見此情景,又平生幾分憐憫,他沉聲道了句:「對不起,我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

「孫隊長,你夠狠……」喬小瑞喘息著,眼光和凶獸一樣。

「沒有你們狠,你扒竊一回,就坑一家人,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只坑了你一個人,所以我受到的良心譴責不大。」孫天鳴緩緩地道,根本無視眼露凶光的喬小瑞,更無視他手裡的兇器。

「你想怎麼樣?」喬小瑞問著,眼睛裡的凶光在消散,手垂下了,他知道,自己沒那勇氣。

「這個問題該我問你,我不得承認你們很高明,我沒有掌握你們任何證據,所以我無法拘捕你……不過你的同夥和同行們,不會因為沒有證據就放過你吧?」孫天鳴道,敲中了此賊的要害。

喬小瑞一哀嘆,幾乎是癱倒在地了,極度的疲累和恐懼,人能支持站著已經是極限了,他甚至希望孫天鳴像往常一樣,逮著把他銬走,不過警察沒有按他的思路來,而是可憐地一瞥,轉身走了。

於是,最後的希望消散了,他知道自己仍然要面對同夥的追打甚至追殺,氣一泄,坐在當街上,人像獃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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