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12章 偏鋒奇正

大標題:「獵扒」在行動。

小標題,我市公安部門打擊(街)路面犯罪系列追蹤報道之四。

一個報道,佔了半個版面,作為國慶前後最搶眼的一則報道就是這一則了,這回連許平秋也成了後知後覺了,還是經常注意報紙對公安負面的報道的老伴不經意發現告訴他的。當看到報道單位時,嚇了他一跳,看到內容時,過節當天怔得足足一下午沒出門,爾後,他在電話里知悉了詳情,足足笑了一個小時。

這是市局針對街路面犯罪率增長而開展的一項活動,無意中那個自從廣州歸來,疑似廢了的廢材又成了靈魂人物了。不看不知道,一看讓他這位大處長也嚇了一跳,國慶不過休息了幾日,內網上關於打擊街路面犯罪的警務信息已經有上百條之多了。而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來自塢城路的數項戰果,24小時獵扒記錄最高72名,結案率92%,之後是塢城路一帶案發率狂降,國慶數日,報案幾乎降到了冰點,這可是多麼和諧的事迹吶,一時間被市局推向了宣傳的峰點。

許平秋仔細研究過內網爆出的反扒隊手法,很有創意,不選在人贓俱獲的一剎那,而選在銷證的時間段抓人,而且把重點放在盯守容易成為銷贓點的地點,很大程度提高了警力的利用率。他研究過,在執勤中反扒隊改變了原有的小組區域作業,成為團隊式、流程式、輪番式清掃作業,這個辦法對於短期迅速提高治安綜防水平相當有效。更讓他意外的是,反扒隊還倡導成立了一個反扒聯盟,吸收了不少外圍的志願者加入,這個很契合全局群防群治的辦法,連省廳的宣傳部門也注意到苗頭了。

「小段,開到禁毒局,到那兒找個人,一會兒再回省廳。」

車裡許平秋示意了句,他合上了幾日積下的報紙,撫報而嘆,一時間又彷彿回到了在廣州無數次的複雜心態。這個人依然讓他很頭疼,按理說過了特勤那種心理的適應期,應該不會過於畏首畏尾,心理障礙不會再是什麼大問題。可這個人不知道是過不去,還是根本不想過去,就是拒絕進禁毒局,也拒絕接受入特勤籍,不過卻不拒絕當警察,只願意當個不名一文的小片警。

後勤裝備中心廝混了兩三個月,不是消極怠工就是曠工請假,許平秋甚至對他已經絕望了,在聽到他抓賊反被賊傷的事後,他甚至都想撂下不管了,就讓他老死在那個刑警不算刑警、治安不算治安的邊緣隊伍。

只不過又像以前一樣,在你對他絕望的時候,他卻是那樣的出彩,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你面前。

許平秋現在就是這種心態,那種取之不得、舍之可惜的心態,廣州的一幕一幕回放在他的腦海里,記憶最清的不是偵破販毒大案、抓到毒梟的驚喜,而是那個特勤和嫌疑人見面的午後。其實那時候他在想,像餘罪這種感情豐富的人,應該不怎麼適合當一名把任務放在比性命還重要位置的特勤。而後不幸言中,卻又讓他如此地失落。

「到了,許處。」司機提醒著發怔的許平秋。

他嗯了聲,下車時已經在禁毒局大院了,禁毒這一警務單列出刑事偵查後,他很少到此地了。新修的樓宇,樓前停著兩排鋥亮的警車,大院的綠化尚好,他踱步著在傳達室的窗口問了句話,亮著證件,直接上樓去了。

樓上,聞訊往下奔的林宇婧、高遠、馬鵬、李方遠趿趿踏踏下來了,在樓道里就把許平秋堵住了,個個一臉高興,向許平秋敬了個禮。不是正式場合,許平秋一般沒那麼大架子,禮也沒還,直道著:「回來就拽上了啊,也沒人去看看我,還得我主動來看你們。」

「老隊長,我們進不了省廳大院呀。」高遠笑著道。

「就是啊,您給簽份通行證,我們天天去看您。」馬鵬笑著道,這位歸籍的特勤讓許平秋多看了兩眼,數年暗戰生涯,面貌滄桑了不少,他拍拍小伙的肩膀問著:「怎麼樣?穿制服,還習慣嗎?」

「心理舒坦多了,就是不自由。」馬鵬笑道,惹得同伴一陣好笑。幾步之外,李方遠領著要到外勤組瞅瞅,他奔著去叫杜立才了,許平秋客隨主便了,又回頭看著林宇婧,笑著問:「宇婧,肩上加了一顆星星啊,俊多了,再過十年,有望成為禁毒局首例女領導。」

「許處,您又笑話我。」林宇婧不好意思地道著。這時候,聞訊的杜立才也奔出來了,興奮地上前,又是握手又是寒暄,各警種之間的差異頗多,除了任務,其實平時的聯絡並不算多,好容易一見,親切得不得了,還沒到外勤組看看,許平秋轉眼被杜立才拉著去見廖局長了。

「哎哎,馬鵬,許處來了,不會有任務吧?」李方遠追著進了組裡,小聲問道。

「不會,要有任務,就不會是這種臉色了。」馬鵬道。

「那好好的來幹什麼?」李方遠又問。

「老隊長很念舊的,估計是順路來看看我們。」高遠得意地道。

「你看你們兩個,那是我們全部。」林宇婧眨著眼,挑刺了,那兩位是許處的嫡系,兩人嘿嘿一笑,不作解答了,不過樣子得瑟得緊。

等待的時間感覺很長,很大一會兒才從廖局的辦公室出來,杜立才陪同著又一外勤看了眼,這個經歷過廣州一戰的外勤隊員已經分出去三個組,高遠、馬鵬都開始獨立當外勤組長。興許是看到新一代的成長起來了,讓許平秋有一種壯志漸老的欣慰,和小夥子們聊了聊,要走時,卻把幾張報紙塞給馬鵬和林宇婧,讓他們倆看看。自己卻是和杜立才、廖局長說說笑笑下樓去了。

「『獵扒』在行動……什麼意思?」

馬鵬一下子沒看明白,林宇婧卻是訝異地看著許處特意留下的報紙,想起什麼來了,翻著內網,找到時指著向馬鵬道:「我說這個挺眼熟呢,國慶期間反扒隊可出盡風頭了,特別是塢城路反扒大隊,一周清案趕上以往半年了,其他隊不少都派人去交流學習經驗去了。」

「可這什麼意思?讓咱們學學去?」高遠拿著那幾張報道,公眾版的,省略了好多敏感東西,不過看得清脈絡,是正能量。

「打電話問問唄。」林宇婧看著馬鵬,特勤出身的,和老隊長走得最近,馬鵬看著許處的車走才撥了電話,不知道電話里聽到了什麼,滿臉愕然,放下電話,像被電擊一般,半晌說不上話來,別人追問到底怎麼回事了,他才幾乎不可置信地道了句:「包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許處扔到反扒隊抓賊去了。」

「誰呀,就是那位!?」高遠一驚,想起了在廣州的驚心動魄,不相信地問,那樣的隊員他一直以為會被派到哪個秘密部門。

「那許處也太不夠意思了。」李方遠評價道,頗有功臣遭冷遇的意思。

「他主動要求的,現在快成全市獵扒第一人了。嘿喲,這傢伙真可以啊,那兩天大獄真沒白蹲,學了一身本事出來了。」馬鵬驚訝地道。

林宇婧要說話,卻不知想起什麼來了,撲哧笑了,然後一干隊員,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往事如潮湧來,那個杜組長、讓許處哭笑不得的特勤原來給大家的記憶是如此深刻。

「看看餘二去?」

馬鵬眼亮亮地道,許處也是這個意思,讓他找機會和餘罪接觸接觸。這想法不謀而合了,反正禁毒局不遇大案不封隊,這一行借著外出查某案證據的借口,假公濟私去了……

……

「他們像暗夜中孤獨的行者,靜靜地守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不行,這句容易有歧義……他們像暗夜中行走的獵者,靜靜守候著獵物的出現……那是一種為了人民財產安全的隱忍,為了社會安寧和諧的守候……」

「也不對,怎麼彆扭……」

自言自語的來文寫著草稿,一句話巡梭了若干遍,獵扒報道反響很好,畢竟市民深受扒手之害。她後來有點慶幸那天被扒手偷了錢包,否則的話,恐怕不會碰巧遇到那樣的機會。現在已經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項讓她興奮的工作中了。

「美女,盒飯。」滑鼠伸手遞過盒飯來了。

「美女,礦泉水。」李二冬遞進水瓶來了。

來文笑了笑,這幾日已經習慣兩位反扒隊員的殷勤了,本來覺得有點受不了,後來才發現,這哥倆屬於奸詐中帶著憨厚,沒什麼歪心眼,幾日處下來,倒是關係更近了幾分。接過水和盒飯,她小口抿著,二冬和滑鼠拉著車門坐了進來,哎喲,來文發現不對了,給自己的礦泉水,倆貨拎的卻是啤酒,嘭地一碰,對瓶吹呢。

「工作時間可以喝酒啊?」來文不客氣地質問著。

「不喝沒精神。」李二冬道。

「介個在報道中可以省略啊。」滑鼠咧著下嘴唇道。

來文笑了,這個當然得省略,其實報道把實際省略的東西太多,比如這群貨怎麼盯梢的、怎麼抓人的、怎麼審問的,要真全曝出來,來文估計警賊都得接受道德的譴責了。不過此時,她似乎也融入了這個氛圍,再怎麼說,重拳打擊路面犯罪,惠及的還是廣大市民。

「二冬,怎麼光你們倆吃喝,餘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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