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毛賊的江湖 第03章 焦不離孟

車上許平秋很忙,忙著在給市局的人力資源部打電話協調,這些狗拿耗子多管的閑事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全市刑警有一半他能叫上名來,單職工找個活幹了、困難家庭送溫暖了、外地分居戶口問題了,很多人不是直接找他,就是通過隊長,隊長也是找他。也許是真的老了,他總是覺得這些家務瑣事,比偵破一個兩個大案還急,每次都是傾力相助。這也是他在刑警中人緣頗好、威望頗高的原因,別說各隊的隊長,瞧這些新人都不拿他當外人。

沒費什麼勁,系統內調動,無非是換個崗位而已,但他幹得就不那麼順氣了。治安上在他眼裡頂多算半個專業警察,很不入眼,這還是第一次把核心刑警隊的冗員往治安上扔。不過這些他都不準備明說,也不用明說,真明說,一定會打擊後面那兩位的。

偏偏後頭那兩位,對此根本沒有什麼感覺,就像新官上任一般那麼躍躍欲試。看得許平秋實在不入眼了。

「德標啊。」許平秋準備語重心長來幾句了。

「哎,叔,您說。」滑鼠一伸脖子,聆聽教誨上來了。

「我覺得你應該向豆曉波學學,今年禁毒局的指標爭得多難,結果意外的是豆曉波居然被選拔走了。」許平秋找了正面典型。

滑鼠不在乎了,不屑道:「那個,咱不稀罕,他們來請余兒來了,人都不去。」

教誨一出口就夭折了,許平秋一下沒詞了。李二冬倒是好奇,追問著:「是不是啊,吹牛吧?禁毒局能請他?局裡又沒設犯賤處,請他幹什麼?」

「警務秘密,不要亂打聽。」滑鼠道。

「那豆曉波怎麼進去的?」李二冬不解了。

「這個呀,邪了門了,豆包這個草包啊,能吃,鼻子特別靈,考核分辨幾種毒品,嗨,他跟天生的一樣,直接就會……還有,他養過狗,這居然也是一個優勢,直接就禁毒局下屬單位養緝毒犬去了。」滑鼠道著,極力證明,豆包是摸狗屁股中獎了,純屬狗屎運。

「那余兒為什麼不去呢?」李二冬長舌問著。

「哎呀,一會兒你自己問他不就是了,我也不清楚。」滑鼠摸了李二冬一把,不說了。可把李二冬憋住了,問其他人,他又不敢,乾脆兩人在車後眯瞪上了。許平秋聽著兩人的對話,頓覺嘴裡泛苦,乾脆也不吭聲了。

這一趟路走得好遠,走了一個小時都沒到,等快到地方時,滑鼠看看四周環境,是原太原重工機械廠的一個分廠駐地,距離市區要有三十多公里。因為有一個衛星監測中心的緣故,幾乎全部是保密單位,省廳的後勤裝備處放在這裡,倒也是實至名歸,槍械、警械、警用裝備一類物資生產、存儲都放這裡,安全係數要高多了。

許平秋下車,囑咐著司機看著那倆人,別亂跑。這地方,就省廳處長的車也不能隨便出入,許平秋在門房等了好久,才見到裝備處一位副處長來接他來了,兩人熟人,握手寒暄,登記進廠,邊走這位高處長說著:「老許,你可來了,你再不來,我把他就交給市局人力資源部了啊。」

「關副處,怎麼回事?我的人也不能差成這樣吧?至於你連打幾個電話讓我把人帶走嗎?」許平秋道。

「差,要差點也無所謂,這兒的活這麼輕鬆,笨蛋也能幹了,你給我的什麼人?來了兩個月零十二天,光請假就請了四十天……這頭疼腦熱胃酸拉肚子都是病,請了假就不知道去哪兒了,處里找他談話不是一次了啊,談完話病就犯了。許處,我們這兒不需要多高素質的人,需要的是一坐下屁股能不挪窩的人,這樣的,我是不要啊。」關副處道著,好不生氣。兩人曾經是上下屆同學,說話經常口無遮攔。

許平秋老臉掛不住了,以他的初衷,給餘罪安放了一個想捅婁子都沒機會的地方,誰承想人家依然是脫穎而出了,把脾氣頗好的高處長逼成這樣,許平秋不用想也知道那傢伙肯定是憊懶到極點了。可他嘴上依然不認輸,不耐煩地回應著:「你想留,我還不給你呢,你打聽打聽,我派人來你這兒干兩天,是給你面子。」

「趕緊帶走,我的面子您別考慮,得虧沒有辦手續過來。」關副處道。

兩人往廠區的深處走著,幾乎是拌嘴了,又過了兩道門,裝配間就在這裡,這裡負責槍械的裝配、檢修、換新。裝配間放眼望去,一組組陳列架擺著各式警用武器,槍械十幾種,警用械、手銬、錳鋼腳鐐以及甩棍、警棍、電擊器也有十幾種,跟著關副處停下腳步來時,許平秋從窗戶里看到了餘罪。正拆著一隻微沖,打油,幹得很仔細。

「這不挺好的,你還別誣衊,這孩子幹活向來細心。」許平秋不悅地道。

「對,這我承認,我前兩天告訴他,要給他調工作,他就不請假了,每天幹得可用勁了。」關副處道,聽得許平秋噎了下,哭笑不得的表情。

「叫他出來。」許平秋直接道。

關副處在緊鎖的門口叫著門應,過了兩道感應,門開時,餘罪現身了,他有點奇怪,怎麼又是許平秋來接人了。一奇怪,緊張了,對著關副處長道:「關副處長,要不,工作暫且不調了,怎麼驚動許處長了?」

關副處長可不知道這個以實習警員進廠的人和許平秋有什麼瓜葛,他看著許平秋,許平秋笑著道:「別緊張,沒有任務,有任務吧你畏難;給你找個清閑工作吧,你又坐不住,對吧?走吧。」

交接了工作,僅在宿舍里提了個裝衣服的小袋子,進了兩道檢查,等了足有十幾分鐘才由內衛陪同著出門。這個地方餘罪呆了兩個多月,現在他才知道什麼叫折磨,真正的折磨不是拳打腳踢,而是一天八小時關在密不透風的裝配間里,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許說閑話,而且還不準隨便向外打電話,最最折磨的是,整個場區見不到一個異性,他深深懷疑,偶爾落在電線上的麻雀也公的。

這誰受得了,自然是想方設法請假回家,要不進市區玩了。他知道自己是被趕出來的,所以最後也沒對裝備處的領導說句什麼感激的話,直接出了門。等許平秋告辭出來,他還愣愣地站著,數月未見,老頭像春風得意了,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這個表情似乎值得懷疑,餘罪打量著,許平秋笑著問:「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我個小屁警工作,還需要您親自跑一趟嗎?」餘罪狐疑道。

「哦,順便……不光你一個。車上還有兩個。」許平秋道。

餘罪一回頭,看到了那張大餅臉和尖嘴猴腮,他笑著問:「他們倆也被二隊攆了?」

「為什麼用『也』這個字眼?難道你在這裡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被『攆』?」許平秋笑著問。

「還真是,一輩子在這地方呀,我寧願回看守所去,憋死人了,我嚴重懷疑,從哪兒找了這麼多機器人?」餘罪咧著嘴道,那是極度恐懼的表情。

你之毒藥,我之甘飴,這地方普通警械的生產和裝配畢竟解決不少警察家屬的就業問題,許平秋的本意是想讓餘罪接觸槍械一類的,好好沉下心來磨練磨練,可不想自己過於樂觀了。他轉著話題問著:「我以為男孩子都會喜歡舞槍弄棒,所以就讓你來這兒,保密級別又高,也能接觸到槍械,怎麼樣?對槍械有什麼感覺?」

「沒意思,咱們警察窮死了,新式警槍才配了不到一千隻,送回維修和配件的,居然還有七幾年生產的老五四,更想不到的是,那槍從配發到送回來,就沒響過……膛線整個還是新的。再就國產小六四,質量太砢磣,老卡殼,也沒只沙漠之鷹之類的讓玩玩。哎,沒意思。」餘罪咧著嘴,數落了一番不是。

對此許平秋卻是淡淡一笑道:「沒響過槍,說明治安很好,武器裝備的落後,那是因為沒有犯罪升級的緊迫感,必須升級警用器械,你所說的,我覺得都是和諧跡像。」

「誰說和諧不好呢,可不能和諧到公的多,母的少吧?這地方呆兩年出來,絕對變態。」餘罪一指廠里,凜然地道。許平秋要說什麼,全被噎住了,他氣得轉身就走,餘罪屁顛屁顛跟在他背後咧咧著:「許處,您別對我有成見啊,我可不當什麼特勤,我爸可我就一個獨生子,太危險的工作我是堅決不幹啊,您就行行好,把我打發回汾西算了,我好歹也為國為警奉獻過,怎麼著也夠得上換份工作吧……要求又不高。」

餘罪的態度很堅決,特勤籍不入,禁毒局不去,畢業時候意向里連刑警隊也乾脆不想去了,那十位入籍的「精英」,又是省廳已經敲定的名額,想變都難了。否則許平秋真想一腳把他踹出警隊得了。迫不得已才想了個變通的辦法把人安排到這兒,誰承想屁股沒坐熱就想挪窩,聽著這貨的要求,許平秋一言不發,就那麼走著,到了車前,撂了句:「上車。」

「哎,還沒說去哪兒呢?」餘罪拉車門的時候問,生怕上當。

「回市裡玩唄,你說能去哪兒?你現在防我比防騙還嚴,我就想給你扣任務都不可能了。」許平秋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餘罪瞅瞅了兩個狐朋狗友,沒有被騙之虞,這才不太情願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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