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53章 摧枯拉朽大逆襲②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凡有礙和諧的事一定會比其他事傳得快,這是經過實踐檢驗的真理。於是棠梨鄉的群體事件在天亮時已經哄傳到了潞州的街頭巷尾,不管是公車上,早餐攤上,單位門口,見面第一個表情是神神秘秘,第一句話不問吃了嗎,而是:你聽說了嗎……八卦之火在屁民們長年被壓抑的心裡,熊熊燃燒起來了。

「聽說打死了好幾個人,武警開去了。」漳澤區政府門口,一位保安小聲道。

「去了也扯蛋,敢架機槍掃?這事得村裡人說了算。」另一位保安道,樂得得瑟,甚至沒注意有位不是區政府的人悄悄進去了。

是蓋庭甲,他聽著小話,心裡說不上是喜是憂,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近距離接觸到這個場面時,他覺得比他玩得任何一類遊戲都讓人熱血亢奮,進了電梯,他靠在後面,看看時間,剛七時三十分,而上班的濟濟一堂來了。

「你們也接到通知了?」

「可不,大清早的,主任親自打電話。」

「全局都提前半小時到崗了,市政府啟動緊急預案了,咱們科室一會兒要到街道,主要走訪那些老上訪戶,發現隱患,要火速上報。」

「至於嗎?離棠梨鄉還那麼遠呢?」

「怎麼不至於?星星之火,萬一燎咱們這兒怎麼辦?」

「喂喂,聽說挺凶得,幾千人干仗,鄉政府給砸了,警車給砸了,不得已武警派去了……」

「不許信謠傳謠,這個時候咱們得端正姿態。」

「還用傳嗎?早傳國外去了。」

好事者的反問,惹得好一陣子鬨笑,對於朝九晚五的小公務員們,頂多過過嘴癮而已,下了電梯各奔科室,等著領任務,這一次市裡的緊急預案發得很急,直接是市委直屬的武警保衛隊伍分頭派送的,當然,內容不怎麼新鮮,主要還是針對一些上訪戶、下崗工人、拆遷問題之類的,嚴防群眾聚眾鬧事。

這個節骨眼上,領導最害怕接連出事。

蓋庭甲到了七層,輕輕地邁著步子,鋥亮的大理石地面,豪華的頂燈,精美的辦公室門,偶爾露開著的門裡,坐著閑適的公務員們,曾經他也有這種機會端坐在這裡的,不過他放棄了,有時候免不了要考慮後悔與否的問題,比如此時就是,如果再讓他選擇一回,他的選擇是:不後悔。

從一個窩在家裡不問世事的宅男走到今天,看到的、聽到的、經歷到的,已經讓這位不諳世事的大男孩有了更多的思考。他站到了區長辦的門口,輕輕地叩響了門,沒人應聲,他乾脆推門而進,對著端坐在大辦桌後面的領導喊了句:「蓋書記。」

與會的訝異地看著,有人指著讓他外面等著,正在開會,卻不料領導驚異地差點失態,然後驚喜地道:「你……怎麼來了?……好,就說到這兒,遵照市裡的布置執行,嚴密監視咱們區各轄區的動態,發現情況,馬上上報。都去安排吧。」

趿趿拉拉的椅子上,與會的男男女女夾著小本子次弟出來,都異樣地看著這們戴著黑框大眼鏡的男孩,那位喝斥的明顯感覺到自己錯了,面目間,隱隱和區書記有幾分相似。

沒錯,生父,蓋天旭。

蓋書記親自起身,把兒子請進來,小蓋稍有局促地坐在沙發上,蓋書記又是親自倒了杯水,親切地看著,慈祥地關懷著:「有事嗎?怎麼直接就來了,也不打個電話?」

「要預約嗎?」小蓋笑道。

「嘖,這孩子。」蓋書記笑了,回身坐到了座位上。

很多年前離異的時候他記得兒子還沒有這麼大,後來聽說兒子宅在家裡。連他的工作安排也不願意接受,他為此很是自責了一陣子,也許家庭的不幸,傷害最大的是兒子。可現在,不知道什麼就長大成人,而且做出點名堂,這一點怕是讓當父親的最心慰的。

「蓋書記……」

「庭甲,別叫我書記,我們能換一個稱呼嗎?」

「還是叫書記,今天是公事。」

小蓋沒有沉浸在親情里,他拿著一摞資料,輕輕放到了生父面前,蓋天旭書記訝異地看著兒子一眼,粗粗地翻著資料,幾頁過後,臉色大變,額頭見汗,兩眼外凸,起身就要往碎紙機里放,小蓋輕蔑地道了句:「蓋書記,你還和以前一樣膽小怕事……就像多年前,那位女人嚇唬了嚇唬你,你就把我和媽媽扔下和她結婚了。」

一句刺到要害了,蓋書記糗事被揭,而且是被兒子揭了,停手了,他拿著東西,又關上了門,凜然道著:「我的小祖宗呀,你這是不要命了,你收集王一民的黑資料幹什麼?別說你了,人家就想拍死我都容易得很,別看是個市局長,新市長都得聽局長的,現在的財政收入,有幾家不靠賣地的?」

是國土資源局局長的黑資料,很詳細,有違法批建,有農村侵吞補償款、還有違建高爾夫球場,甚至把他夫人的底子摟出來不少,蓋書記又看了看,又咬牙往碎紙機里扔,可看著兒子,又遲疑了,想了想驚訝地問著:「你做你的生意,你怎麼會有這些?」

「你終於問到關鍵問題了,我要說是新市長給的,你信么?」小蓋笑道。這一問,把蓋天旭嚇了一跳,官場里派系斗得從來都是不亦樂乎,新的市長在潞州無根無基,場面上紛傳早被書記和小官僚架空了,誰也想攫取權力,你搞我,我搞你這很正常,可奇怪的是,怎麼著也不該兒子摻合進來。

「簡而言之說吧,棠梨鄉是我們公司看中的地方,不過被五洲搶了,五洲依託的就是市國土局的鼎力支持,而我們,是新生的勢力在相助,我常和你說的那位單勇,將有可能成為新市長的乘龍快婿……所以,我們要把他拍下去。」蓋庭甲道,他也說不太清利害,純屬根據單勇的交待胡編。

「這什麼跟什麼呀?」蓋天旭愣了,不過眼前一亮問道:「單勇,新市長的女婿,沒聽說呀?」

「他女兒在美國,今年就回來了。」蓋庭甲道。

「那這樣的話……什麼意思?」蓋天旭看著兒子,可不知道這小傢伙什麼時候也摻合進官場鬥爭了。

「舉報。」

「怎麼舉報?」

「你懂的,最狠的那種,實名舉報。」

「這不行,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得把自己裝進去。」

父子倆討論著政事,蓋庭甲知道讓生父走出這一步很難,他憤然道著:「蓋書記,你好歹也是黨內幹部,難道就坐視腐敗分子大行其道。」

「兒子呀,這東西誰說誰呀,有不腐敗的嗎?就查查我也是一屁股問題。咱們和人家過不去幹什麼。」蓋天旭道,實在想不通兒子當商人的,怎麼還有這麼高尚的世界觀。

「你看完再說,你一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蓋庭甲不爭了,乾脆把兜里保存的完整錄像給了生父,蓋天旭也隱隱聽說棠梨村的群體事件了,聽得原委,又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遍這等慘烈的場面,即便有貪腐分子傾向的他也出離憤怒,他憤然道著:「這個王八蛋也太黑了,至於嘛,就建個水泥廠,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都這麼干,能不出事嗎?」

可是,就怒氣難消,可也志氣難立,他背著手,在辦公室巡梭著,一遍一遍,緊張得兩額汗出不斷,還在搖著頭,覺得這事太危險。

看著這位他一直不願意認下的生父,蓋庭甲突然輕聲地叫一句:「爸。」

蓋書記一愣,這何等的親切,他異樣地回頭看著兒子,就聽兒子動情地道著:「你雖然扔下了我們母子,可在我眼中,你仍然是我的父親,所以我一直沒有改掉我這個姓氏,因為你在我眼中,一直是頂天立地的父親,是我的楷模……你別理解錯了,我不是來讓你幫忙的,是來和你告個別,我要是出事了,拜託你照顧我媽媽……」

「你……你要實名舉報?」蓋天旭抽了抽微酸的鼻子,猛然霸氣道:「絕對不行。」

「我非干不可,和我們合作的棠梨鄉老百姓被打傷打殘了幾十人,不管為公為私,我豁出去了。」蓋庭甲站起來了,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親爹急了,拿著東西裝起來,一伸手制止著道:「絕對不行,要去我去,你不懂官場上的事。」

「可是爸,很危險的。」蓋庭甲沒想到生父真能下了決心。

「沒事,我五十了,再上一個台階也不可能了,大不了丟官罷職,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這王八蛋黑得很,漳澤區的地面我根本當不了家,遲早得有人捅他。」蓋天旭聽著那聲呼喚,彷彿是多年來最動聽的聲音,這聲音讓他忘記了所有危險,而在兒子面前,他自覺著形象又一次高大起來,他躊躕著,他期待著,又道著:「再……再叫我一聲……」

「爸……爸……」蓋庭甲有點難受,他是抱著欺騙的心思來的,甚至想報復這個生父,卻不料騙出來的是血濃於水。

「好……好兒子,比你爸強,爸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好事,就算替我兒子做一件,值啦。」蓋天旭卻是幾分決然,拿起那包資料,拉著兒子,直下了樓,連司機都沒有帶,爺倆打了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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