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97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聲從東明國際大酒店一間燈光徹夜未熄的套房傳出來,夾著女人的嚶嚶哭聲。

房間里坐著的白宏軍一個激靈,要起身時,卻被N雙眼睛盯著,又尷尬地挪了挪身子,坐下了。挨耳光的是小咪,小咪就姓米,扇她耳光的是老米,一位臉上坑窪、其貌不揚的中年男,扇了閨女一耳光,又是惡言惡聲教訓著:「人都丟了一天了,怎麼也不往家裡打電話?」

這一訓,女兒又嚇得止住哭聲了,老米回頭又朝一位黑著臉,極度酷似更年期標版的老婦投過緊張的一瞥,是候子媽,不怒自威,沒有吭聲,瞪了白宏軍一眼,這一眼愣是把號稱省城第一幫閑的白少嚇得噤若寒蟬,半晌無語。

跳得最歡的是老米,白宏軍隱約聽說過,這位明面上做得文化產業的老米,真正的身份是個撥款掮客,有候子家這層關係,一手拿好處,一手拿提成,據說早被扶貧款、基建款、耕地補償款培養成一個真正的大款了,基本相當於候家的錢箱了,否則也不至於讓自家個好好的閨女跟候子那嗑藥貨來往吧。

邊教訓女兒,小咪哭哭啼啼地把經過一講,聽得在場十二三位個個臉黑眼綠,自家的娃是什麼東西自己清楚,撞車開槍沒錯,肯定是他們。候子媽沒吭聲,老外他媽也沒吭聲,估計已經判斷出是兒子的手筆,這當會,白宏軍心裡竊喜了,事情大了倒也不是沒好處,好歹一會兒半會不會遷怒到自己頭上。等小咪交待完了,一旁抹著眼淚,輪到白宏軍了,饒是白宏軍心理素質尚好,還是被十餘雙要吃人的眼光嚇了一跳。

候子他媽、他姐、他姨;老外媽、舅舅、堂弟、表姐,再加上大魁他媽、他堂弟,還有沒見過的人,虧是沒把伺候這些人的都拉來,光給司機住的房間都開了七八個,白宏軍倒也不敢隱瞞了,前前後後一說,僅僅是巧妙地把廉捷教唆幾個的事省略了若干,只說兄弟們瞅那人不順眼,連撞帶開槍整了他一回,不過沒事不是,那打兔子的槍,根本打不死人。而且候子和老外老機靈了,肯定沒事,現在關鍵是大魁落鄉派出所了,得趕緊想辦法把人撈出來。要是他咬不住全盤捅出來,那更麻煩,畢竟現在都曝光到這份上了,接下來真被人家人肉一傢伙,還不得全拉出來,咱這幾家都坐在招人恨的位置上,不得不顧慮不是?

當然是了,否則不會今天親爹一個沒來,白宏軍暗暗得意,有了這麼大個後援團,說不定還真能起到什麼意想不到的結果。最急的當屬田紅魁家裡的了,聽白宏軍說經過中就不斷地小聲打電話,眾人來時已經到半夜了,等聚全了都到後半夜,在這個時候也就能找到本系統嫡系類的人物,可你交通和人家公安不是一個系統呀,就找人也得到天亮以後呀。

沒有消息事情就僵著,白宏軍說完了,坐著的、站著的、七嘴八舌開說了,有問和潞州公安上有關係沒有的、有問和省廳、省局有關係的沒有,不管什麼拐彎抹角、捕風捉影的關係,官宦出身的候子媽一一讓別人記下,萬一能用得上,那可是能救命的事。這些人,個頂個都是一臉憂色,白宏軍可從來沒有見過慌成這樣,以前出事都是別人的家的事,不是賠點錢,就是賠點錢再加點關係壓住,可也想到事情出在自己身上會是個這種樣子,最起碼田紅魁那老娘邊打電話就邊抹淚,實在看得人心酸。

其實官家和普通人家在這個上面沒什麼區別,不管是自己還是自己兒孫,誰還期待嘗嘗深牢大獄的滋味怎麼著?不慌都不可能。

「小白,你坐好,我問你。」候子媽和老米商量了片刻,突然叫起白宏軍來,這當會可不是平時阿姨長短的時候了,白宏軍正襟坐好,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候子媽狐疑地看了幾眼道:「我問你,你們幾個在內蒙玩得好好的,怎麼就跑潞州來了?還有,怎麼他們仨進去的進去,沒影的沒影,你倒安安坐在這兒?那天晚上,你幹嘛去了。」

「這個……」白宏軍一語結,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最起碼找涉黑人物的事他就不敢說,這是官家的忌諱。一打結,候官家知道沒實話了,瞪了眼,把白宏軍想到了託辭嚇回去了,這當會,唯候家馬首是瞻的老米想起閨女來了,一招手:「小米,過來……跟你宣姨好好說,不是陪你候子哥到內蒙玩了,怎麼就來潞州來了?怎麼就閑著沒事去找人家麻煩去了,認識都不認識。」

「是……是廉捷叫候哥和大魁哥來的。」小咪怯生生地道。這事候子媽知道點,追問著:「那為什麼就去找個不相干的人了?」

「廉捷好像說有人惹了你了,老給什麼驢肉香找麻煩,讓候哥出可教訓教訓他……開了一槍那人就跑了,好像也沒什麼事,那天晚上我和候子……我睡著,好像是廉捷和白哥急匆匆叫候子哥,說是要出事了,讓他們趕快走,候子哥讓我隨後回省城……我就……」小咪省去了和候子哥顛鸞倒鳳的事,不過好在沒有注意她話里的難堪,一股無名火起,候子媽可是怒髮衝冠了,順手把沙發扶手邊的茶杯「啪」聲摔在牆上。

杯具,碎了。

「小白,去,把廉家那爺倆叫來,讓他們來見我……廉局長反貪工作搞到我家頭上了,可真會找頂包的,拉我兒子當馬前卒去了。快去。」候媽怒叱著,白宏軍如逢大赦,應了聲,逃也似地出了房間。

他下樓的時候才發現天色已經朦朦亮了,擱這兒又乾耗了一夜,打著哈欠,警惕地看看四周,神經質地覺得好像有人盯梢和跟蹤他似的,沒出門廳躲到休息處的角落撥著電話小聲道:

「廉哥,壞了,候子他媽火了,讓你和你爸來見她呢……哎喲,我沒說,這我還不懂,可有個小咪在,她一直跟著,能瞞得住嗎?再說候子和老外跑得沒下落,家裡這不急么?哎對了,你托老樊找的有消息么?這可咋辦?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可不得把人折騰死……」

小聲說著,說完了,頹然坐在原地等著廉家父子來,這一趟潞州之行簡直就背透了,折了兄弟丟盡了臉面,還不知道有沒有結果呢,這要是兩人逃出去的還好說,要是也被警察提留走,那就麻煩了。或者,要是被人……白宏軍一個激靈坐正了,不敢往下想,可又忍不住往下想,都朝人家開槍了,你敢保證人家不敢下死手,何況上黨刁民可是天下聞名的,否則這裡不可能成為當年抗日最凶的紅色老區,人家可連日本鬼子都不弔的。

哦喲,真他媽背!

白宏軍拍著額頭,一時間無計可施了,這當會兒,只能期待幾家天亮後撒出去的關係網起作用,但能多大作用,事態到這個程度,也白宏軍心裡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

晨曦微露,雄雞報曉,一輪紅艷艷的太陽爬上黑鴉山的峰頂,這個時候,史家村屠宰的鮮肉以及醬肉運輸已經接近了尾聲,因為節假日屠宰量加大的緣故,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忙乎,招待從市區遠道而來的拉肉販子,這些小商販雖然奸了點,可辛苦也不是假的,來回幾十公里就掙幾塊錢的差價,好在史家村的刀手都相當嫻熟,比市區那些小屠宰場出得肉地道的多,這些日子,因為保價供應的緣故,不但賺了名聲,這人氣著實也賺了不少。

秦軍虎和孔祥忠下車的時候已經七點一刻了,兩人看著車來車往的熱鬧場面,俱是眼熱的緊,也許是他們多年以來就夢寐以求的事,卻沒有想到最終在別人手裡付諸實現了,而且還是離市區這麼遠的地方。

秦軍虎穿了薄運動衣,頭上扣著風帽,兩人有意識地躲避著來進肉的熟人,給看門地聊了會兒,看門的也熱情,聽說是約了史老爺子,先帶著二位參觀場區了。

上千平米的醬肉車間,即便是五月北方乍暖還帶著寒意的天氣,也擋不住車間里的熱火朝天,冒著蒸氣的幾座爐旁,清一溜的光膀大漢在卸著刀、下著鍋、瀝著浮沫,胳膊上的肌肉顫巍巍地在動,偶爾會有油亮的汗珠滾落下來,滿車間飄溢著肉香,出鍋擠壓成型的醬肉都是一米見方的大塊,秦軍虎看分外眼熱不已,輕聲道著:「看見沒老孔,史老驢的腦袋開竅了,有他們的配方加上機械加工,用不了幾年,史家村就會成為上黨驢肉的龍頭……或者不用幾年,現在已經是了。」

說是讚揚,但這話里酸味很濃,孔祥忠也是行中人,點評道著:「這兒的場地、水、電,還有根本不缺的人工,成本能拉到最低呀,到這兒進肉,也就耗點油錢,可算下來比自己買驢卸肉還划算,當然能吸引住到商戶了。」

「他這肉都不用賺錢,有張驢皮就回本了,何況還有那麼下水,這一天加工能有百八十頭吧?」秦軍虎回頭徵詢了句,那看門人牛逼哄哄地一豎四根指頭:「最少四百頭。」

「牛氣,有牛氣的資本了。」秦軍虎豎著大拇指贊了個。從車間領到後院的屠宰場,這卻是史家村的長項,拉蹄放驢的、摁脖下刀的、片刀去皮的、小刀卸肉的,三十多人組成了一條比流水線還利索的屠宰工序,看得人眼花繚亂,甚至於已經開了專門加工驢皮的場地,數人在用米糝揉著皮上殘留的體液。最熱鬧的當屬那幾位拖著繩子開宰的,號子一喊,四蹄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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