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73章 商路雖難知者易

春天的腳步總是那樣不知不覺地走近,像明媚的陽光、像和煦的春風、和綻綠的街樹冬青,更像行色匆匆的行人越來越花俏的裝扮。比百花競放更早是滿大街小巷姑娘們飛舞的花裙,處處在向市民昭示著:春天來了。

春天來了,像病懨懨一般的城市也在恢複著生氣,位於潞州市主幹道的英雄路長街,每日總有披紅挂彩的門店開業、慶典、致禧,每每總是春天最靚麗的風景,離五一尚有半月有餘,節前的造市已經開始了,英雄東路的驢肉香火鍋城同樣是盛裝迎客,大紅的彩帶從樓頂直拉路牙、裝飾一新的店面加上了歐式拱窗的布局,外觀又上了個檔次,更別說又斥資十數萬增加了燈光夜視效果,讓它在一街商鋪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行內不少人知道驢肉香的股權變化,經理走馬換將了,市美食協會這個不太出名的民間組織近期也活躍著一位新秀,據說就是驢肉香的新掌門,在若干次酒店經營業主私人的聚會上,這位風流倜儻的新掌門頻頻出彩,很受這個行業交際花的青睞,為各類應酬的酒余飯後添了許多花邊談資。

即便在股東會的內部,對於新掌門廉捷也是交口稱讚,接手不到一周便和市旅遊局搞了個地方民俗特產的噱頭,又和市裡的幾家旅行社聯營,把驢肉香作為上黨一個民俗景點介紹,還真邀來了成團成隊的五湖四海遊客,人氣短時間拉起來好大一截。緊跟著進了四月份又出新招,把散布的驢肉文化介紹總羅到網上,不知道雇了多少推手和飯托,從市到省的門戶網站,各處都有驢音靡靡,至於立足本市的郵發廣告、周日全家歡、白領小套餐、學生套餐更是層出不窮,處處搶人眼球。就連鑫榮肉聯廠的一期驢肉火腿也投產成功,標著上黨驢肉香牌子的產品已經介紹到了省會城市,開始向超市鋪貨了。

不知情的,會羨慕這紅火至極的生意,而知情的,也看得出,驢肉香正在響馬寨商標帶來的陰影,向精品化和細緻化的另一個層次在拔高。

一大早,陶芊鶴駕車回到家裡,在樓下打電話叫著父親,當樓門洞開,看到父親又如昔日神采奕奕般出現時,她笑了。

剛剛回來,嚴重的腦神經衰弱、失眠、心悸、血壓升高,一大堆毛病折磨得陶老闆不輕,夫人陪著到南戴河療養加治療幾乎是休息了一個多月才勉強恢複到原先的狀態,上車坐定,看著女兒的眼神,陶成章慈愛地笑了笑道:「怎麼了?又要重新認識老爸?」

「爸,現在新掌門艷光四射,您的光芒已經黯淡了,呵呵。」陶芊鶴取笑了父親一句,發動著車,不過又婉轉地道著:「不過我覺得這樣挺好,沒有生意上這些煩心事,我看爸您的氣色好多了。」

「那當然……怎麼樣,說說,小廉的反映挺好的嘛。」陶成章笑道,從電話里的知悉了這裡的經營狀況,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也許是多餘的。陶芊鶴大致說著驢肉香近段時間以來的種種經營措施,人氣拉得挺旺,賬面收入基本和去年同期持平,雖然開支稍大了點,不過也在預期之中,畢竟經歷的晌馬寨商標一案元氣傷了不少,而且警察不比地痞流氓好打交道,原侵權商標戶被騙的近一千萬資金,到現在經偵支隊都沒有發還,幾家小戶傷不起都改行了。

邊介紹邊往驢肉香火鍋城走著,陶芊鶴評價著廉捷道:「爸,當時說你擔心多餘了吧,好歹人家也是鍍過金的商學士,經營這麼兩個店還難不倒人家吧。」

「走著瞧,你要置疑老爸的眼光,有一天會證明你是錯的。」陶成章笑道,對於廉捷的這些經營措施似乎並不十分驚訝。

「咦?爸,那您的意思是,並不看好?」陶芊鶴訝異了,不解了,陶成章笑道:「這個稍有商業頭腦的誰都會幹,商業同質競爭想走在前面,砸錢就行了;可咱們潞州的地方特色是什麼你知道嗎?砸店,他拿什麼擋?」

「不至於吧?不過也說不準,咱們這地方太無政府主義。」陶芊鶴笑道,對此倒不敢下定論,就她都嘗試過,多找幾個像雷大鵬那號的貨,別說砸店,砸人腦袋也敢幹。

「路子不一樣,結果是兩樣啊。中國式的經商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不是純粹的經商,如果你想做大,官匪警痞混那個門道都得照應到,否則任何一個疏忽都能釀成滅頂之災,小廉雖然官宦之家出來的佔了一頭,可畢竟還太年輕,沒經過什麼打擊,想幹得一帆風順,沒那麼容易啊。」陶成章嘆道,幾十年的經驗總結,時常所持中國商人是一個最悲劇的群體之類論調。陶芊鶴揣度著父親的心結,經歷了這麼多事,對於上一代有過的恩怨雖不甚了解,不過在她看來,也許父親的想法都過於偏頗了,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著:「爸,您是擔心單勇吧?」

陶成章眉毛挑挑,沒吭聲,對這個名字很反感。女兒揣度許是猜到了,又是小聲勸道:「我想他應該不至於壞到那種程度,官司現在還拖著,廉捷通過他父親的關係打過招呼了,十幾家的查實和舉證恐怕得拖上幾個月,單勇本人我打聽過了,年後就一直在鄉下,聽說他在長子縣外建了一個醋廠,看樣他是要專心搞小雜糧和炒貨了,這些東西本身就是做醋的原料。正好相鋪相承。」

聽著,陶成章眉頭結著,思忖著,眼睛直盯著前方,女兒說完好大一會兒了,他才嘆了口氣道著:「嘴上放得下,未必心裡放得下。我都未必放得下,何況,也未必就是他。」

「那爸,我就想不通,為什麼你一直把豎在敵對面呢?」陶芊鶴道,問了一個鬱結在心裡很久的問題。

「不是放在敵對面,而是本身已經坐到敵對面了,小鶴,知道爸為什麼一直不讓你摻合驢肉香的生意嗎?」

「不知道,對了,廉捷還邀請我給他當幫手。」

「不行,就即便你什麼不幹爸養你,這個生意你也不能加入。」

「爸……」

「原因嘛……這樣說吧,它的前身驢苑酒樓,經營業主單長慶是個徹頭徹尾的實在人,它能老實到什麼程度我告訴你,經營倒閉之後,他幹得唯一一件,也就是最後一件事,是砸鍋賣鐵、傾家蕩產,還上了銀行的貸款……」

「那又怎麼樣?應該的。」

「可我們反觀就不一樣了,用得是不光彩的手段盤到自己手裡的,先是挖走了他請的大廚,又斷了他的食材貨源,那時候廉建國在反貪局又是春風得意,一個電話,把工商的、質檢的、防疫的、報社的全調起來去查他去了,愣生生把一個紅火的生意折騰關門了,而且關門我們接手後,連未到期的房租餘額都沒有付給他。錢中平說偷偷去看過,這家把房子車全賣了還債了,人躺在醫院快不行了……後來回鄉下一家消失了,我們以為他辦喪事去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每想起差點把這個老實人坑得家破人亡,我這心就放不平了……」

陶芊鶴胃裡輕呃了聲,被震了下,也許很難接受父親能做出這麼無恥的事來,可畢竟又是父親,一時競讓她無語,鼻子里酸酸的,因為父親自責的樣子,實在讓她也覺得可憐。

「爸,別想那麼多了,您要心裡真過意不去,我們再補償他們家的損失,反正現在我們也不缺這點錢,股份換置的資金廉捷已經給咱家了。」陶芊鶴黯黯道。

「他們傾家蕩產都沒求過別人一句,現在難道還能接受咱們的可憐?更何況這個老實人養了個狠兒子啊,呵呵。」陶成章像是哭笑不得地笑了笑,一仰頭又嘆著:「有句老話說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其實做生意也是這個樣子,說不定哪天也得全部還……我一直不讓你參與生意就是這個原因,希望到還的時候,我一個人還,而且還得上,不至於搞個家破身敗名裂,什麼都留不下的結果。」

「你別多想,爸,好好保養身體,您都退下來了,總不至於還有人會針對您吧,誰要敢,我拼了命跟他沒完,有我在呢,你怕什麼?」陶芊鶴忿忿道著,惹得父親又是慈愛地笑了笑,驕慣過度的女兒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好處,最起碼對父親的愛會很沒原則。

車行駛到了英雄東路,停泊在了驢肉香火鍋城外,廉捷和一乾股東早等候多時了,每逢年節都股東們都會有這麼個小小的碰頭會,確定投資盤子、經營策略,總結得失之類的,看著父親又如往昔一般和眾人談笑風生,陶芊鶴的心裡卻是多了一份芥蒂,連廉捷殷勤地打招呼也沒有顧上搭理,驅車離開了店裡。一路尋著沿街的商鋪,找到了,花店,泊好車進門挑了兩個偌大的花籃,不過要送的地方實在太遠,乾脆把店裡的送貨車也雇上了,電話里問著雷大鵬詳細地址,這草包居然說不清楚在哪兒,問了半天還是旁人說清楚的。

在長子縣、羊泉鎮、臨潞二級公路47KM處,叫雁落坪,快出省界了。好遠的一個地方,比朝陽鎮要遠好多,不過陶芊鶴可不覺得,本來想就著花店的送貨去算了,後來想想,還是親自去一趟,好長時間沒見到那個冤家了※※※※

……

「哥倆好呀。」

「六六六呀。」

「一個豆豆啊。」

「滿滿地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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