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66章 嘮叨話短情意長

進門時,女兒把目光從書本上移過來,訝異地看著父親,好像奇怪於父親習慣的改變,晚飯後的時間,一般情況是看看新聞,然後再看幾眼書,早早便上床休息了,很少主動來自己房間。而今天的來意,左熙穎僅僅是微微一訝,似乎猜到了,笑著道:「爸,你不會想當我們倆之間的說客吧。」

「呵呵,我雖然老了,可還沒閑到那種程度,哦,這草帽編的是不錯。看不出單勇手還這麼細。」左南下道了句,目光卻停留在牆上掛著一頂草帽,依然金黃的顏色,和牆上的一副木雕字相映成趣,顯得頗有點雅緻味道,一味大雅、一個大俗,偏偏放一塊並不礙眼。左熙穎笑了,老爸越老越嘮叨,特別是有學識的老爸老子,總會拐彎抹角地嘮叨,這不,贊了個,坐到了女兒身邊又來了,神神秘秘一指笑著問:「那個包包編的,好像也不錯。」

左熙穎笑了,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看了眼在書柜上獨佔一格,周正擺放著的麥秸編的小包,整個房間最便宜的裝飾就是它了,而最彌足珍貴的,好像也是它。知道父親所指,左熙穎故意抿著嘴,笑意盎然地看著父親,就是不吭聲,像小時候被父親猜到小心思一般,猜到了也不告訴你。

「哦,有秘密的人是很幸福的,不過,很介意把秘密給老爸分享那麼一點點嗎?」左南下做著手勢,很好奇地問。

「那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是什麼呀?爸。」左熙穎轉身面對父親而坐,還像學生一般的恭謹,此時卻是有幾分羞意地道著:「你不至於現在就巴不得把我嫁出去吧。」

「什麼話呀,爸怎麼捨得。要說私心的話呀,爸巴不得你一輩子不要出嫁,就陪著爸。可那樣就太自私、太沒天理了。爸最希望的是啊,在閉眼前能看到你和和美美、倖幸福福地過普通人的生活,人生短短几十載,眨眼就老了,幸福的日子之於一個人太短了。」左南下概嘆道,女兒笑了笑接道:「那您著急什麼,我不正在努力尋找嗎?」

「你覺得找上門來的這位怎麼樣?」左南下終於引到主題上了,八卦地笑著問。女兒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您覺得呢?」

看著女兒並不像排斥的樣子,左南下斟酌了片刻道:「有點差了,勉強個及格水平吧。好的一點是這孩子是個真性情的男人,主要表現在他要對誰好,就會很沒原則地好到底,而且不會附加任何其他條件。差的一點嗎,就是這小傢伙除了吃其他方面太不無術了,將來我怕和我女兒共同語言少了點。」

一語中的,惹得左熙穎笑了,其實單勇一直以來就如此,而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過對於奔波於生計的他,滿腦肥腸自然比滿腹經綸有吸引力的多,笑了笑道:「才及格,是不是有點低了?」

似乎對父親給單勇的評價不太滿意,左南下笑著釋疑道:「不錯了,現在能及格的人不多了,也就是看他是真心喜歡你,我才給了個及格,否則像其他人如果另有目的,不用你說,我早把他趕出家門了。」

左熙穎蹙了蹙眉,給了父親個鬼臉,不過很認可這一句,或許也正是這份真情實意讓她覺得很難為似的,半晌無語,左南下停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問著:「熙穎,感情這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爸沒有勉強你的意思,而且是覺得有話擺明了說比較好,否則讓你們倆心裡都是既有念想,又有疙瘩,反而不好。他沒來時,你老念叨,我還以為你真是想他,可他一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了?」

這一句,似乎也恰恰到了女兒的心坎上了,左熙穎舒了口氣,有一副愁腸百結的表情,輕輕地道著:「爸,您說得對,人不能太自私了,我要是真不顧一切的話,那就有點自私了,對他、對您,我都有點自私了。」

「什麼意思?」左南下一下沒明白。

「您都七十多了,把您一個人扔下我怎麼放心的下……而且,而且,就我這樣,也不知道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多少年,咱們的家的家長里短又多,我想,讓他來一起分享我的枯燥、單調、乏味和難過的生活,對他是不是也殘忍了一點。我很懷念在潞州的時候,他像另一個世界來的人,除了高興還是高興如果僅僅因為我,讓他徹頭徹尾地改變,我都有點於心不忍。」左熙穎笑著,很祥和而幸福地笑著,眼光卻落在牆上那頂金黃色的麥秸草帽上,很美,美得很純凈,就像那個吻,美得讓人心跳,卻總怕它有一天會變味。

左南下的眼睛滯住了,似乎女兒的擔心也敲擊到了他的憂慮上,是那種不為外人所知的憂慮,也是像他這種名門望戶特有的憂慮。

女兒良久才抬著眼,又輕聲道著:「爸,您沒發現,他的變化挺大的嗎?不像以前那麼隨性了,看得出他心裡裝上事了,而且我感覺他在潞州生活也並不是十分如意,如果再把我的這些煩悶強加給他,那豈不是讓他更難過。我……我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原本想時間長了,會慢慢淡了,會慢慢忘記了,畢竟隔著這麼遠,他會成為我此生最美好的回憶。可沒想到他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一剎那,我才發現他留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深得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取捨。」

像是自言自語地道著這些,也許女人太過理性思維不好,最起碼用很理性的心態對待感情問題就不好,左南下感覺到了,這兩人的岔道,岔得南轅北轍了,看著女兒若有所思的表情,驀地他笑了,笑得很開心,直到女兒徵詢的眼光問他,他才點評道:「哦,我看懂了,原來是這樣。」

「什麼樣?」女兒奇怪了。

「他在太在乎你,所以曲意改變自己;你也在乎他,所以刻意保持距離,這麼一來二去,感覺走得越近,反距離越遠,對不對?」左南下問,忍俊不禁的表情。好容易扮了回旁觀者清的角色,左南下抓著機會勸著女兒道:「熙穎呀,活到爸這份上一切就看淡了,人生短短几十載,高興就好,爸這輩子唯一的錯誤就是對你的要求太高太嚴了,把你教得太循規蹈矩了,書本里你是學不來如何生活的,以前都說起文革下放勞動對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是場苦難,可現在回頭看來,也未必盡然,最起碼我們比沒經歷過這些事的人更懂得生活,其實有些事很簡單,人活得舒心就好、過得高興就好,這和擁有財富、智慧、地位、學識都沒有什麼關係,恰恰相反,這些身外之事,往往也會是你愜意生活的羈絆。」

左熙穎的位置挪了挪,似乎被父親的話有所觸動了,左南下卻如智者笑笑,站起身來,又補充道:「別覺得老爸嘮叨了啊,爸可沒準備干涉你們的私事,你高興就好,不過不要刻意,如果你真刻意地把他趕走了,對他並沒有什麼損失,反而會讓你內疚和後悔。」

說著,同樣做了個笑吟吟知曉的鬼臉,轉身輕輕地走了,掩上了女兒房門。聽到了父親又像往常那樣摁開了電視,聲音很小,許是心事放下了,不一會兒便即聽不到聲音了,休息了。

左熙穎坐在座位上愣了好久,咂摸著父親的話。其實拿著講義今天根本沒看進去什麼,悄悄地蹙足開了條門縫,看看父親休息了。想了想,換上了軟拖,悄悄地下樓,在樓梯口上又猶豫了良久,傾聽著小阿姨房間里微微的電視聲音,向著單勇住的房間躡手躡腳走過來了。

幹什麼?

不幹什麼,想看看這傢伙幹什麼,不知道他生氣了沒有。耳朵側到門上,門縫裡透著光,輕輕地推開了一線,背對著她的單勇正對著電腦屏幕,放著輕音樂,很沒水準地翻著撲克牌,就那都把他難得來回試探考慮,左熙穎促狹心起,想猛地背後來個驚嚇時,單勇的手機鈴聲叮鈴鈴響了,驚得她馬上停止了動作。

聽人家的私事?總不好吧。要走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讓她停步了……

「大鵬,怎麼了?什麼!?不當城管了,開除啦?不會吧,你爸不提副局了……啊,你爸去隊里宣布的?哈哈哈,你小子有冤沒地伸了啊?這叫活該,什麼年代了,還找碴打架,不收拾你收拾誰呀?……什麼?你考公務員?就你那鳥樣,五官端正一條要求就把你卡死了,出什麼洋相去?……嘿嘿,已經報名了,又是你爸給你想的招?你少逑扯,你要是有前途了,這社會就他娘沒前途了,哈哈,跟我干,算了吧啊,你還是去坑害有關部門去吧,別來坑哥了,掛了啊,忙著呢。什麼,你和思瑩在一塊?幹什麼?喝酒……怎麼了美女,想我想得不行了?」

又是一個新名字,聽著像女人名字,沒來由地引起了左熙穎的興趣,悄悄看時,單勇手機換了個耳朵聽著,人靠著椅子,又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了:

「哎喲,我知道了,儘快回去啊,反正春季青黃不接也沒啥好生意,咱們存貨夠炒幾個月了……你別催呀,我巴巴幾千公里地跑廈門泡個妞容易么我?效果……效果當然可以了,我們現在就睡一塊著呢,被你打擾了……什麼,讓她說話,她不認識你,不跟你說,呵呵,這吹什麼牛?你是沒見識過吧,哥要當年學校泡你,還不早開房了……哈哈,少喝點啊,什麼?小蓋也不幹了,要開分店,行呀,好事,讓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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