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17章 檣櫓煙滅談笑間④

「閨女,叫你爸下來吃飯呀?」

史大娘小聲喊著史寶英,早上沒吃,中午喊老公吃了,被那犟老頭罵了兩句,史家這當家的在村裡是匪爺,在家是老爺,知道這些天出的事,史大娘卻是輕易不敢忤逆老頭的性子。

「我不去。」史寶英忸捏著,一旁的弟弟史寶貴齜牙嘿嘿地笑,老娘突然發現個更好的辦法了,悄聲對兒子說著:「寶貴,去叫你爸下來。」

「不去,別以為我不知道爸生氣著呢,揍我一頓算誰的。」史寶貴審時度勢的很清楚。這下子史大娘怏怏不樂了,嘮叨著兒女不管用,白養活了,老公也不管用,白伺候了,這親戚鄰里更不管用,眼擺著史家這麼大事,愣是沒個來幫忙的,就知道數錢的時候樂呵,可不知道咱家多做難呢。

牢騷多了,可不也是史寶英心裡煩著的事,從早上上了史家談事的小二層樓,一直到中午了還沒有下來,說起來也奇怪了,來這兒四五年都沒幾句話,這回愣是說了一上午帶一中午,史寶英那兒也沒有去,就等著消息呢,時間拖得越長讓她越覺得詫異,而且越長也讓她越覺得可能性越大。

會是什麼方法呢?

史寶英同樣也思忖了一上午,不過想來想去都是個驢拉磨轉圈的路子。正蹲在門廊上無聊著地看著吧嗒吧嗒的雨水思忖著,奔出去的小寶貴又奔回來了,氣喘吁吁地說著:「媽,姐,他們回來了。」

「誰回來了?」史寶英動也沒動,心思都在樓上呢。

「根娃哥、大彪哥,三孩叔他們。」史寶貴道著。

「回來回來吧,稀罕客呀?」當娘的翻了一白眼。

「可他們帶人都來咱們家了,問今年的收購咋辦涅?忙乎一年都指著肉駒錢存倆呢。」史寶貴道。

這一下子,史寶英驚得差點一屁股坐雨地里,驚訝地起身,隨著弟弟奔出大院,可不都回來了,史三孩帶頭,後面精幹精壯的後生,村裡的各家都來人湊熱鬧了,還有嘴快的婆娘喊著寶英直問:「大侄女,今年的肉駒咋辦呢?往年這光景可都換成錢了。」

「讓村長出來說句話呀,不能這麼瞎等吧?」

「還有鹵坊不能停呀,要不冬上可讓俺家根娃幹啥去。」

「要賣不了,咱們自己賣也成嗎?反正那兒都有收驢的,又不是賣不了。」

「寶英,咱村可都是跟著你家乾的啊,不能虧了大傢伙吧?」

「……」

放眼一瞧,差不多來了小半個村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史寶英堵著,三天五天能等,可眼擺著鹵坊關停,肉駒收購沒音,怨不得大家坐不住了,那張嘴的玩意可得天天喂著吃呢,這秋後草一黃,還得搭飼料,否則掉膘少肉更划不來。史寶英面對一村的質問,卻是拙於言辭了,看來還是經事少沒經過這陣勢,拉了弟弟一把,小聲道著:「快去,喊爸下來。」

就這場面,怕是除了史家族長加村長,沒人鎮得住了,史寶貴奔回家裡,直奔上樓,卻是訝異了一下下,單勇正他老爸相對而坐,碗斟著酒對喝,菜也沒有,這在村裡叫干扛,除非是閑得蛋疼的那些光棍漢才幹的事,此時卻是顧不上奇怪了,直喊著:「爸,村裡人都聚咱家門口了,我姐擋不住了。」

「去吧,我馬上就下去。」史保全揮手趕著兒子,寶貴飛奔著下去了,老頭這才挪著腿,站在窗口看了眼,回頭笑罵著單勇道著:「小子,你想得夠細啊,連這一下都算計好了。我要不同意,你還準備就把我從村長位置上推下來是不是?」

「呵呵,我推不下來,不過你肯定也捨不得下來。壞事有時候也能變成好事,這個機會,不正好凝心聚力,做個戰前動員嗎?別讓人覺得老爺子您寶刀已老啊。」單勇諂媚了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史保全笑了笑,兩人相隨著下樓,這時候,早已是陰霾盡去,史老頭走得虎虎生威,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身形站到門廊上的那一刻,全場瞬間而定,剛剛還聒噪的村民,安靜著像雨中杵著一根根電線杆子。

「怎麼啦?逑毛大點事就坐不住啦?瞧你們那點出息,天塌下來老子扛著呢,還輪不到你們出去頂缸,喊什麼喊,大秋後了喊得跟他娘草驢叫春呢樣。」

史老頭以罵開場了,下面被罵的,傻咧咧張著大嘴哈哈笑了一堆。

沒點這水平還當不了這村幹部,特別像這種一姓一村,既是族長又是村長的雙料幹部,要罵能罵,要打能打,哪怕你欺男霸女,能讓人服你就成。史保全無疑是此中豪傑,一句鎮得全村沒異議了,走了幾步,瞪著驢眼看著史根娃、大彪、三孩這幾個人貨幾眼,這幾位眼瞟著單勇,明顯心裡有鬼,都低下頭了。

沒錯,是有逼村長上路的意思,一味藏著掖著躲著,村裡的爺們可咽不下這口鳥氣,攻守同盟就是單勇負責說服村長,他們負責制服城裡,只是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如何。

馬上就見分曉,史保全走了幾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了眼站在雨里的鄰里鄉親,忍不住想起若干年前窮得叮噹響,也是振臂一呼,領著全村人扒路收錢,這些年了,日子好過了,怕是人心慢慢散了,舒了口心裡濁氣,提高著聲音說著:「沒錯,今年是出了點事,不用瞞大家,夏天訂貨的幾個大主顧前些天來村裡了,他媽了個驢逼的,這群驢日的,橫挑鼻豎挑眼,想把價格拉下來,一頭少給咱們四百塊……這他媽是人辦的事嗎?不是,牲口都不如,老少爺們說說,能不能按合同給他們。」

「不能……」雷霆乍驚,群情激動,揮著拳頭喊著。

「所以老子就把百八十萬訂金,當擦屁股紙扔給他們,錢可以不要,不能讓人小看咱史家村的爺們,大夥說對不對?」史保全煽動著人群。下面這干爺們像灌多了蒙倒驢一樣,大拳頭揮著,附和著村長,異口同聲喊著:「對!」

單勇咬著嘴唇,壓抑著快憋不住的笑意,群眾是怎麼發動的,其實就是這麼發動的,只要你中氣十足,就有成群跟屁蟲,不過這跟屁蟲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得有利可圖,此時史保全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自然地中氣格外地足。

這不,到正題上了,史保全話題一轉道:「我還告訴大家,從我扔回訂金的那時起,銷路就他媽全斷了,城裡那些驢日的大戶放話出來了,要是不低價賣給他們,要讓我們史家村今年一頭驢也賣不出去。」

這話凶,直接敲到眾鄉親的軟肋上,在擁護村長和心疼驢錢之間,取捨肯定是相當滴難,一瞬間,都不吭聲了。

要的就是這種峰迴路轉的效果,史保全義憤填膺又成了慷慨激昂,直揮手道著:「可大家知道我怎麼說的,我告訴他們,我們史家村要辦的事,天王老子也擋不住。我也告訴大家,飯碗是自己搶回來、奪回來、掙回來的,不是你求著、跪著讓別人可憐你能要回來的,今年大傢伙手裡養的牲口,不但要賣,而且要賣高價,誰家的收入要比去年少了,我史保全拆牆扒房,砸鍋賣鐵,給鄉親們補全。」

「好……我們聽村長的。」

「村長讓我們怎麼干,就怎麼干。」

群情那叫一個激動,拍著手,揮著拳,臉上洋溢著激動的興奮,看來這個小世界的王者傳言不虛,這一句話能當錢十萬百萬來使了,這不,說完了,捋著袖子,史保全喊著一干精壯後生:「愣著幹什麼,三孩,帶著孩兒們支鍋擔水,村裡一家先來一頭,盡大個的挑,明兒老子親自操刀開宰,沒路子,我們自己闖路子,我看他媽誰敢攔。」

這一煽,年青的、年老的,哄哈圍著史三孩,宰驢做肉村裡數他是行家,另外一群,根娃和大彪領著一干年輕人,奔著鹵坊去了,一時間雨地里亂穿行著村民,炊煙剛起,早有村民牽著驢已經來排隊來了。

史保全只待眾人散了,回頭睥睨地看著單勇一眼。撂了句:「你也該滾了,剩下的事辦好,要辦不好,照樣沒飯碗。」

說著,尚有那麼點不服氣地抬步進了院子,單勇笑了笑,準備到鹵坊和那一干夥計打個招呼時,史寶英卻是快步跟著,攔到了單勇面前,攔住人了,皺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著單勇,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別人不了解她爸說話的口吻,可閨女了解,就老爸剛才那一句,明顯是把單勇當合作夥伴。

「看我幹什麼?」單勇在史姐面前,又成小男生了。

「你跟我爸說什麼了?」史寶英問。

「沒說什麼,幫他找回來了點東西。」單勇道,笑了。

「什麼東西?」史寶英問。

「勇氣、血性,你剛才看來,全村人都找回來了。」單勇道。

敢情是無形的東西,史寶英雖然也聽得群情激憤,但不至於頭腦發熱到盲從,看單勇要走,又伸手攔了下,追問著:「還要批發醬肉?」

「這不早商量好的嗎?」單勇道。

「可再出事怎麼辦?驢肉香的陶成章、鑫民肉聯的錢中平,還有味源、香十里,好幾家老家號,明擺著就是秦軍虎和孔祥忠在背後搞得鬼,他們能善罷甘休嗎?」史寶英不無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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