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以惡報惡 第23章 縱橫捭闔謀全局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幾個人心情都是頗為沉重,心下多少有點愧疚的周毓惠一路一句話也沒說,有時候實在看不太懂楊偉的性子,臉上笑嘻嘻的,心裡說不定正想著那件傷感的事,誰可能想到先前還和一干混混們嘻笑打弄,回頭就來醫院看小伍元。弄得自己還誤解了,現在連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周毓惠沒開口,路上輪子就開口了,張口就是問了句:「六哥呢?金剛呢?」

「呵……估計帶著王虎子瘋去了,一個月都跑在跑在路上,難為他們了。」楊偉臉上難得地一點笑意。

輪子就有點不理解了,說了句:「哥,把他們叫來晚上聚聚唄。」

「算了。讓他們去的。」楊偉說了句:「看見小伍元,再說起這些事來,六兒怕是心情又得好幾天調整不過來,讓他們瘋去了,沒準一瘋起來,什麼都忘了……」

楊偉黯然地說了句,輪子沒再提意見,周毓惠這個時候有點理解楊偉的意思了,估計是怕六兒見了觸景生情,才把人打發走了!

後悔,很後悔……周毓惠實在後悔,現在連話茬都不太敢搭!

虧得楊偉沒有再發火,四個人相跟著回到了公安小區,景瑞霞被安排著回家了,另一個單元里就是租住的房子,在三層,周毓惠領著楊偉和輪子進了家,這家裡看樣是精心收拾過了,處處都乾乾淨淨的,兩室一廳,八十多平米,幾年的房子結構。大卧室里有一張床,已經給鋪上了有山水畫的鋪蓋,不用說這是出自周毓惠之手了。一個小卧室卻還空空蕩蕩,客廳里有沙發和小茶几,電視柜上是空的,周毓惠也一言不發的跟著進來了,直覺到楊偉是要說什麼事。

很後悔今天剛一見面就來了這麼一下,弄得氣氛很不好,有點尷尬。

「坐!你們倆都坐……」楊偉擺擺手,自己靠著電視櫃,主人翁一般地指揮著輪子周毓惠坐沙上,自己卻從換下的衣服里抽出個小本子,一支粗筆,看著兩人不解地坐下,站著說道:「咱們一個月沒見了,我把知道的情況和你們交換一下,這次我收集的東西也比較亂,你們也幫著我分析分析,現在實在是已經沒有可用之人了。你們先聽,有不懂的地方提出來,啊!」

兩個人看著楊偉一屁股坐到了電視機柜上,背靠著一面牆,居高臨下地彷彿要開始講課一般,都不禁有點笑意,剛剛黯然的心情,被沖淡了幾分。

就聽楊偉開講了:「這次我們三個開著斯泰爾,跑遍了長平現有的民營和私營67座煤礦、32家洗選煤廠。每天就拉煤、賣煤、和司機、和經營煤場的、和煤礦的瞎扯,搞回來的東西還真不少……咱們先從黑煤說起,正如毓惠先前告訴我的,不過我一看之下,這比想像中更厲害,就像我見太行關煤站放車一般,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目前在長平年產煤炭官方數字是800萬噸左右,但事實上要比這個數字高出三分之一不止,我和金剛、六兒在拴馬村,年核定30萬噸產量的二號井,差不多一年出煤50多萬噸,也就是說每年除了國營的煤礦,這些民營、私營的煤礦,超過產能生產的煤要有400萬噸左右!這就是被大家稱為黑煤的東西,意義是沒有繳費、沒有上稅沒有任何手續的煤,而且這些東西超出核定產能之外,理論上都是非法的!

越是非法的,越是利潤大,我們駕著斯泰爾車有時候在一家煤礦等著裝貨,那車能排幾里地長,黑煤銷售出去,就是黑錢!比如,我在拴馬村拉一噸原煤,全部上稅繳費的話,需要580到610塊錢左右,但如果交現金直接裝車走人,只需要380左右,從煤礦直接運到煤場,收購價高二十到三十塊錢;這是第一層差價;煤場洗選後,可以對原煤增值百分之二十左右,裝車後直接運出省後,平均每噸價格都在七百塊錢以上。這是第二層差價。

關鍵是第二層差價,這二百多接近三百的差價,就是全部利潤的空間所在。意思就是說,黑煤從礦山出來後進煤場、洗選後裝車通關、出省,不足三百公里的路線上,可以形成接近三百塊錢的差價,這個差價是怎麼分配的呢?正常情況下應該是:煤場每噸掙七八十塊錢左右、煤運出省司機毛利能掙到一百四十塊錢左右、由於是黑煤,通關的時候需要打點,中間人可以抽到二三十塊錢;最後留下的接近七十塊錢,全部歸煤管站收黑錢!這中間看得出,最討便宜的是中間人和煤管站的人,什麼都不幹,光白拿錢了。」

為了徹底弄清這煤怎麼出去的、這黑錢怎麼分配的,看來楊偉是煞費苦心了。

不過楊偉這麼胸有成竹地說著,輪子有點奇怪了,喃喃地提了個意見:「哥,你說這啥意思呀?你把我們當小學生教呢,這賬我還不會算?」

「豎著耳朵聽!」楊偉訓了句。繼續說道:「黑煤的主銷地呢,一般是向南,當然,河北一片也有,但那裡價格起不來,人家也是產煤省……既然向南,就必須過二級路,必須經過惠揚煤場,也必須經過太行關的煤焦管理站,如果司機正常繳納費用以後,每噸煤的和銷售差價只余不到五十,刨去油錢、人工、車輛損耗,不但掙不了錢,而且有可能賠錢。但如果他拉得是黑煤的話,這個利潤就達到一百三十左右,多掙差不多一倍的錢。這就是黑車泛濫的原因,從煤礦到煤場有黑車、從煤場出省有專業的黑車,黑車隊現在在長平,已經形成了一個私龐大的勢力,以古建軍為首的這個車隊,據他們有記載的出貨,車輛總數達到470輛!一般的小戶,也有三二十輛,長平最有名候甲運輸村,人均一輛大卡車,呵……這兩年是從上到下,都發了啊!」

周毓惠有點發怔,不知道在想什麼。楊偉頓下來了,看看聽著兩個人,輪子搖搖頭,說了句:「我聽懂你說的什麼話了,但沒聽懂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楊偉笑笑卻不介意,看周毓惠的時候,周毓惠也有點奇怪地說了句:「楊偉,這些細節你調查這麼清楚,有意義嗎?」

「細節,比事件本身關鍵!……輪子,那你現在明白,什麼是黑煤、黑車和黑錢了吧?」楊偉說了句。

「這個我理解了。這些和大炮哥有什麼關係?」輪子說道,心裡看來還是糾結在這裡。

「我現在給你們直接做一個假設。」楊偉手比劃著說道:「這黑煤一年四百多萬噸,流散了幾十煤場中傾銷,現在呢,我想掙錢,我想發財,如果把這東西控制在我的手裡,每年一噸掙十塊錢,就是四千萬,每噸三十,就上億了……牛逼不?」

「吹吧,那可能嗎?」輪子啞然笑道。

「是啊,這個不太可能吧?」周毓惠也狐疑地說了句。

「哈……」楊偉笑笑說道:「怎麼不可能,這樣設想一下,我控制長平大部分私採的貨源,然後控制大部分的黑車運輸戶,結成一個鬆散的利益整體,讓大家一起掙錢,散戶拿大頭,我拿小頭,每年就即使只收到五分之一、四分之一的貨源,這個收入都是非常可觀的……但是對外,我是合法經營,就像毓惠這個煤場原先一樣,繳費納稅和黑煤堆在一起,誰分得清?我把這個市場基本控制到我手裡後,向北向南賣通煤管站,一天組織車隊趁著黑夜通關,有票的車、沒票的車一起都在路上,誰又能分得清……這樣的話,我只要手裡控制一百到兩百萬噸的出貨量,我的收入就有可能達到五千萬到一個億!」

「可能嗎?涉及這麼運輸戶、煤礦、煤場!」周毓惠冷不丁提了一句。

「你兩年都掙了兩千萬,這事有什麼稀罕的……不是可能,是已經有人做到了。」楊偉好像非要達到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結果,一看輪子瞪著眼、周毓惠驚訝地掩著嘴,彷彿很滿意似地說道:「這當然不是那個人做到的,而是一個利益集團做到的,煤源、採礦、黑車、煤場、物流、通關、銷售和將來利益分配,形成了一個高效運作的整體,組織這事的人,真他媽是個天才!」

楊偉說這話的時候,手重重地一甩,怕是連他自己也被這事驚訝過,只不過是在周毓惠和輪子之前。

周毓惠和輪子互相看看,一臉不解,有點匪夷所思。輪子這時候興緻來了,接了問了句:「那哥,這個又和炮哥的死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接著就好回答了,就聽楊偉說道:「大炮在世的時候,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差不多收了接近一千萬的黑錢,你們可以算一算,他控制了多少貨流量……而且惠揚煤場在經營的時候,正處在長平、澤州、陽明通往外省的幹線上,又是最大的煤場,每年要奪走一大部分長平的出貨量,而且由於地理位置的優勢,無形之中,把可能到長平拉煤的用戶半路截走了一大批,況且大炮這個人為人很仗義,現在黑車隊里司機都記得他,他給的收購價,比長平高出三十塊錢,司機們搭上運費運到這裡也很划算,再加上他可以直接通關,正是解決了長平黑煤的運輸問題,這樣一樣,黑車司機有這一條線,基本沒有長平煤場和什麼事了,王大炮就成了長平黑煤經營者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要統一這個黑市,並打通向南的通道,王大炮是必須除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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