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以惡報惡 第15章 個中隱情苦難訴

楊偉,聽得金根來終於說了第一句軟話,略一思索,撥通了電話,說了句:「老騾,辛苦了,今天沒事了,把人撤走吧……」

神態鎮定如常的楊偉,這大哥的派頭端得十足,由不得人不信。電話過後幾分鐘,聚在糧店周圍的二三百人都開始散了。

中間幾位年紀稍大的發牢騷了:「這怎麼回事,章老闆不是讓來接貨的嗎?怎麼著又讓返回去?」

「廢什麼話,早點滾回去幹活……」

一頭黃毛的小子,看樣帶頭的喊了句,這人楊偉認識,章老三的侄子。一接電話之後,帶著百把名裝修工人四散走了。噢,對了,這群人都章老三手下和認識的裝修工人,編了個要接貨的瞎話把人都放這兒來了……

跟著,受王虎子指揮,從惠揚各分店臨時抽調出來的服務員、大師傅、勤雜工,也陸陸續續走了……

受賊六指揮的一幫子來助場的修車工、學徒工,都二十郎當的小伙,也走了……

什麼都能造假,楊偉今天嘴裡說的流氓地痞,也是些假冒偽劣貨色……沒辦法,楊偉情急之下只能臨時把這些人調來充門面了,嘴裡說著老騾其實是賊六接的電話。不是不想找人,光頭騾和陸超手下,混混不少,但光頭騾這幫痞子,向來好請難送,沒準你沒發話他們就敢上手,楊偉說到底還真不敢用。

反正流氓地痞臉上又沒蓋章,你說他像,他就越像!

這是一個局,一個倉促布好的局,專門用於唬人的局,楊偉料定,就即使金根來看出來這人裡面有問題,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女兒冒這個險。

所以,留給金根來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妥協!

……

十幾分鐘,車裡靜靜地都沒有說話,都看著一批一批的小年輕人四散走開,楊偉這才回頭,把唬得差不多的金根來說道:「金村長,說吧!」

老金怕是都沒有想到楊偉這麼痛快,當然更沒有想到這幫人是幹什麼的。沉吟了片刻說道:「一個月前,長平搞運輸的古建軍通過我們村跑大車的找到我,給了我三萬塊錢,讓我們到煤場搗亂,目的就是不讓惠揚再經營下去!」

「古建軍!?這個名字很熟悉啊!」楊偉撓撓腦袋,努力想著這麼個人。

「搞煤炭物流的,這兩年長平黑車隊一直被王大炮壓著一頭,惠揚煤場一直攔著長平各煤場向南的通道,我想他們是要收回這條運輸線。」金根來很沉穩地說道。

「他們和大炮的死有什麼直接關係?」

「這個我不知道!」

「那你就光知道這些?」

「嗯,就這些!」

老金話說得面無表情,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人到這份上也沒辦法,有時候明知道不一定說了人家能放你一馬,可還不得不說,就為了那萬一的希望。

楊偉示意著:「給村長解開銬子……」

兩側的民兵聽得連長安排,一個摸索著鑰匙給金根來解了銬子,金根來倒沒想到就這麼簡單,還以為楊偉要逼問。解開了銬子,金根來盯著楊偉,很詫異的眼神。

不過楊偉卻是漫不經心地轉過身去,不再看后座上的金根來,背著身子說道:「老金,本來我準備在派出所使使黑錢,把你老小子塞進去坐兩天,可現在我改主意,你走吧!」

「你!」金根來狐疑地看著兩邊的人,都沒有攔的意思,卻是沒有動身,嘴裡說了句:「你……你不怕我回村裡再組織人鬧事?咱們這事,就這麼了了?」

金根來怕是不相信楊偉就為自己這一句而大動干戈,但不相信的事就偏偏發生了。現在不相信楊偉會善罷甘休,可偏偏就沒事了!不詫異都不行,這個人行事太過怪異,根本摸不著頭腦。

「哈……」楊偉笑了幾聲說道:「今天的經過我相信你會記憶猶新的,坦白地說,現在你我勢力是一種均衡,沒見你面之前,我想你是個三盲村長,不過一見之下,我覺得你見事挺明白,我相信,你砸得了煤場,但你也不敢不相信,我砸得了你家、砸得了你們村任何一家……你有家有業,而我無牽無掛,咱們再斗就是兩敗俱傷,收拾了你,我落不下什麼好!你收拾了我,你也得付出代價,有些代價可能是你不願意看到的。這個結果,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吧!」

目的達到了,威懾金村人捎帶著從村長嘴裡挖信息,有這麼個人名就夠了!要挖他嘴裡的東西,有的是辦法!而現在對於這個軟硬不吃的村長,還真沒辦法。這個人肯定不會和王大炮的死有關係,頂多就是受人利用的一個顆棋子而已,唯一之途只能放了!要真把他送派出所,萬一咬出其他抓人打人的爛事來,楊偉怕是自己都洗不幹凈!

「你想說和!你抓了我們村十幾個人,現在再想說和?村民們會答應嗎?」金根來這看樣還是死不回頭,話里一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好像已經忘了自己剛剛還被挾制。

「不是十幾個,現在應該是二十四個,如果按預計的,加上你就是二十五個。」楊偉輕描淡寫的說道:「羊群沒有頭羊不行,你這個村長雖然不怎麼地,可少了你我看也不行,本來我準備在你們村煽風點火,挑起內訌,讓你們姓金的丟人敗興,此次之後讓你這個當村長的再沒有什麼權威可言,那樣的話,我可以亂中取利……不過我改主意了,再上來一個人,見事未必比你更明……至於村民答應不答應,我不在乎,你心裡有底就成了。我還要聲明一件事,到現在為止,你們村所有的人,挨幾下拳腳在所難免,可我沒傷一個;村裡冒的煙,是昨天晚上準備的化學藥品生成了白煙,不是著火了……我也是農民,你也是農民,說破了大天,我們都是農民,我不想惹太多事,如果沒有大炮的死,我現在也許還在沁山種地放羊,你要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儘管來吧。」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金根來多有觸動,有點冷汗矜矜的感覺,如果真像這人說的那樣在村長攪一棍子,這老臉可真是要丟盡了……不過這金根來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略為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試探道:「幫我個忙,讓派出所把抓的人都放了,鄉里鄉親的,不要因為我,讓大家都陷裡面,我給村裡人沒法子交待!」

這話,有點莫名其妙,可金根來完全是憑著感覺說出來的,總覺得求這個人好像比求派出所的人更直接!特別是他自報了農民的身份,好像這並不是一個很光榮的稱呼值得掛在嘴上。

這一寶,押對了!

楊偉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句:「可以,我本來就沒有準備把他們怎麼樣,不過你們得給派出所一個面子,接受治安管理處罰,罰款你墊上,沒多少錢,這錢算我的,隨後我派人送你家裡。而且你出錢做個樣子,村民也會買你的賬……我相信你出面的話,派出所也會給你一個面子。」

要緩和,楊偉求之不得,話說得客氣了幾分。現在最需要的是後院別起火,最好是後院這群村民,都安安生生不弄事。

「算了,罰款我出吧,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反正也花不著我自己的錢。」金根來說道,看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如果這樣的話,等於給自己一個就驢下坡的面子。不過想了想,這問題又來了:「還有個忙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幫!」

「請講!」

金根來突然提了個莫名其妙的要求:「給我一筆錢,我需要很大一筆!」

「哈……老金,今天不知道是你收拾我,還是我收拾你,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我被你捏著了!」楊偉一下子啞然失笑了,說了句:「要錢可以,說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不知道是被楊偉的笑聲刺激,還是被今天的屈辱刺激,老金的聲音里有點忿然之氣:「都看在眼裡的,還需要理由嗎?你們煤場自打在金村邊上建成以來,把村裡禍害得不輕。煤場周邊八十多畝地,土質已經全部破壞了,裡面一抓就是一把煤渣,路邊的炭、矸石遍地都是,村裡和煤場說了兩年,到王大炮死以前才有了抑塵網;這兩年地里出的玉米小麥,磨出面來顏色是黑的,連牲口都不吃,知道村裡人為什麼恨你們恨得咬牙切齒嗎?你們掙錢,掙得壞了良心!」

老金,說著說著,就豁出去了,聲音越來越激動:「……你既然說咱們都是農民,就應該知道土地對農民來說是什麼,你挖了大家的命根子……這兩年,你們來的人,一個比一個狠,一個王大炮就夠混了,和村裡人打架,一拉就是幾百人,我有時候攔都攔不住,村裡被他打傷打殘的,十幾個人;王大炮死了,我本想著這事有轉機了,可來了個你,比王大炮還黑!」

楊偉被訓得啞口無言了,像犯了錯誤被家長訓的小孩子,連犟嘴的意識都沒有,這事沒錯,煤場周邊的環境,楊偉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金根來,兩顆渾濁的老淚沁出來,也許今天的屈辱觸及到內心最深處的傷痛,無奈地說道:「我老了,活不了幾年了,百年之後,我怕我墳堆上也是一層煤灰,後生小輩路過的時候也要戳著我的墳包唾著唾沫罵娘……我本來想拼著老命這次也要把你們煤場趕走,可是,我惹不起你們,民不和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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