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以惡報惡 第11章 情之一字為何物

輪子這小子的手藝還不是蓋的,修車倒在其次,那輛小長安大不子全換配件,關鍵在警燈上,全車的漆被大致噴了個樣子,這警燈被輪子拆開清理了一遍,又別出心裁地另走了一趟線,一下午功夫就整得能上路……說是修,其實就是換了個發動機總成、三個輪、六座套,差不多就換遍了……幾個人新鮮地上了車,一路上回去商量著這用途,一進門顯示效果來了,著實把王虎子嚇了一通,鬧了半天幾個人陪著笑臉說著好話,好容易才把虎子安撫下來,不過這個中原委一想起來,連王虎子自己也笑了……

包括楊偉在內的混混們都經歷過這個情形,但凡作姦犯科,心理狀態就倆字:心虛;看著穿警服的心虛、看著警車心虛,就即使這些事不是沖自己來的,也心虛。

幾個人笑著弄著,就聽得背後很清脆地有人喊:「楊偉!」

一回頭卻是周毓惠,俏格生生地站在不遠處,早聽見幾個弄,出了宿舍門。夜色闌柵看不清臉,倒也是憑風而立。幾個混混知趣,都笑著示意,摟著膀子進屋了。

「啊!怎麼了,你還沒回呀!……我送你去。」楊偉笑吟吟地回頭說道。

「你還說早上接我呢,一天都不見人,害得我們走著來的。」周毓惠說著,倒不像生氣,有點嗔怪。景瑞霞站在背後,咂吧著嘴,有點酸。

「哎喲喲,忘了忘了,今兒早上六點多才回來,一睡下就起不來了。」楊偉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不是開著桑塔那下地幹活、上山打兔子了吧!?」周毓惠願意問道,那車身上到處是灰和泥,也不知道楊偉一晚上鑽什麼地方去了。

「嗯,差不多,干大活去了,哈……」楊偉笑著,昨晚的收穫還真是不小。不過話很隱晦,什麼都沒有說。

「有三個人來鳳城找你來了,不知道你想見不想見?」

「什麼人!」

「兩位是美女!」周毓惠酸酸地說。

「是嗎!?」楊偉嘿嘿笑著一副大跌眼鏡的表情,不以為然地說了句:「你說的誰呀?我認識的女人裡頭,除了你,可都是美女。」

周毓惠還未省過神來,背後景瑞霞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周毓惠回頭沒好意的盯著景瑞霞,景瑞霞訕訕道,我去車上等著啊……說著就快步跑了,這兩人的對話太雷人……

周毓惠也調頭就走,表情有點忿忿,臉皮再厚這事也掛不住……楊偉看周毓惠有點生氣了,這才謔笑著上來伸手攔住周毓惠,恬著臉說道:「別生氣,我開玩笑呢!你閑得沒事,給我開這玩笑幹嘛?」

「誰給你開玩笑了,是有兩女一男來找你。」

「是嗎!?那人呢?」

周毓惠不答反問:「手機呢?一天都聯繫不上你。我多擔心。」

「噢!」周毓惠抓蚤子一般上下亂摸,一下子恍然大悟:「咂咂,換警服了,手機拉警服里了……哎……金剛,把我衣服里的手機拿來……」

楊偉喊著,看來是真拉家裡了,一會金剛拿著手機奔出來交給楊偉,手裡還握著撲克牌,又急匆匆地往回奔,看樣四個人玩上了。

「呀呀,你怎麼打這麼多未接來電,你以為我手機電池好得不得了啊……」楊偉說著翻查著手機,周毓惠是又氣又好笑,沒想到是這麼個人,這麼個回事,壓根就沒帶手機,翻著翻著楊偉大驚失色說了句:「喲,這倆貨色怎麼打電話了?」

「誰呀?」周毓惠明知故問。

「林歪嘴和他妹妹……還有文青,喲,文青打電話幹嗎!」楊偉說著要把電話回了過去。

「別打了,他們都來了,在天廈住著等你呢!」

「噢……」楊偉聽得這話,一愣神又是一句:「哎,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他們幹嘛來了?」

「我見著人了,他們找不著你,就找到我這兒了,他們說想見見你,如果你不想見,他們讓我轉達謝意……你見不見呢?要見的話,我送你去……」周毓惠揶揄地說道,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注意著楊偉的表情變化。

「見就見唄,還轉達什麼謝意,扯淡……得,走。」楊偉說著要起身。

周毓惠有點不快地說道:「哼,我就知道你要去!」

「喲,你怎麼知道?這話又是怎麼說的?」楊偉奇怪地看著周毓惠,看不清傷臉後的表情,不過肯定好不了。

「嗯……瞧人林姐多漂亮,細眉大眼高挑個,紅撲撲的臉蛋,男人都這得性,我估計你魂早被勾跑了!不去才見鬼呢。」周毓惠咬著嘴唇,冒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

楊偉聽得這話,一回頭怔了怔,然後是哈哈大笑說道:「真是沒見識,還紅撲撲的臉蛋!……那是高原缺氧、血紅素升高,林姐在北疆當過兵,落下的這毛病,有些人能復原,有些人回來複原不了,你個笨蛋,那是人體生理機能被破壞後的反應,漂亮……你也去漂亮漂亮,比你這一臉傷還難受……」

「啊!?」

這回輪到周毓惠驚訝了,沒想到個中還有這麼個隱情……被楊偉當傻瓜訓了兩句,卻是反駁不得,悻悻跟在楊偉背後,仨人向著鳳城回來了……

……

……

天廈,依然是金碧輝煌的天廈。

周毓惠心裡有點五味雜陳,每次看到這幢建築多少都有點相同的感覺。這一生三十年作得最對的事和最錯的事,都是一件事。那就是返回鳳城。如果沒有幾年前咬著牙做決定,現在也許就是某個大城市裡芸芸眾生中一個朝九晚五的白領,一個並未見得有多大作為的海歸,或許在某一個城市已經有了自己相對安穩的家,或許把傷心的往事都變成了偶爾才想起的回憶。

天廈,是自己在鳳城起點,在這裡淘得了第一桶金,在這裡認識的楊偉,在這裡開始謀劃著復仇。從這裡走出來,她擁有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但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甚至連原來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發生了顛覆,曾經對理想對未來的憧憬,等到看得見、摸得著了,才發現一件很尷尬的事:自己把一切都弄錯了!……就像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四年多前是這裡見到他的,第一次見楊偉的時候,那時候避之唯恐不及。那時候鳳城知根知底的人都畏之如虎如蠍。但恰恰也是這個人,數次把自己從泥沼中拉了出來,自己所欠缺他的,也許不止一條命!

周毓惠想著想著就情不自禁地側頭看看楊偉,短髮根根直立,依然和四年前見到的時候差不多一個樣子。歲月彷彿有這個人身上留不下什麼痕迹,依然是那樣自信,就像一個粗線條的雕塑,根本不在乎身外的風風雨雨……周毓惠想起了曾經讓她手足無措的張東猛、曾經讓她恨之入骨的高玉勝、曾經讓她差一點送命的歹徒、曾經那群在鳳城叱吒風雲的王大炮和已經下落不明的伍利民……

都已經成為歷史了,只有這個人,依然端坐在這裡!

開車的楊偉,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側頭一看周毓惠正盯著自己,咂吧著嘴說道:「看我幹什麼?好看呀!?」。

這回周毓惠反應快了,馬上找了個話題:「好看什麼呀?怎麼穿這迷彩服,見客人你也換上件乾淨衣服不是?」

「切!」楊偉不屑地說道:「一個林歪嘴,還換衣服。」

「那還有林姐呢?」周毓惠揶揄地問。

「那更不用了,好歹也是一個地方當兵出來的,這她能介意。」楊偉說道:「再說了,她們就介意,關我什麼事,我不介意就行了。」

周毓惠啞然失笑了,景瑞霞忍俊不禁笑了,楊偉這理論經常是反其道而行,好像句句還都在理。

到了天廈周毓惠有點躊躇不前了,楊偉一下車就看得這林氏兄妹和陸文青從台階上迎了下來,出於禮貌,周毓惠和景瑞霞也跟著下了車……這倒也奇怪,周毓惠吊著繃帶臉上帶著傷沒遮沒掩,遇到那個熟人心裡都有點不得勁,甚至於刻意迴避著熟悉的人。但楊偉除外,只要和楊偉在一起,周毓惠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個什麼形象。

幾個月沒見,林國慶仍然是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諂笑,下車的楊偉雙手叉在胸前,看著老林伸開雙臂就撲了上來,一點都沒有尷尬的意思,不管楊偉願不願意,把楊偉就著抱了個滿懷,嘴裡欣喜地說著:「喲喲,我說大兄弟,可想死哥哥我了!」

林涵靜不由得被逗笑了、周毓惠也被林國慶的惺惺作態逗笑了,這生意人就有這麼個好處,什麼事都抹得下臉皮來。

「老林!?幾個月不見,你這毛病改了,不摟女人,凈揀男人摟?」楊偉說著輕輕把林國慶推開了些,謔笑著:「我可低估了你臉皮的厚度啊!?」

「得,這次哥哥我來,就沒打算要臉,有氣您儘管撒!」林國慶一副決然的樣子,不過八成是裝出來的。

「有氣,有什麼氣?我都高興得不得了,還能有氣!……我看有氣的應該是你吧,二百萬在這兒放了兩年,毛也沒落著……想反悔可沒機會了啊!」楊偉一笑而過。好似有點幸災樂禍,但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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