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偉這人,忒不靠譜……太沒有責任心……說話太不算數了……
這是周毓惠對楊偉下的定義,下這個定義時候,周毓惠正在家裡等著心焦,邊等邊發牢騷,可實在下不了決心打電話,不是不想打,而是覺得沒法子說,總不能恬著臉打電話說,喂,楊偉,來我接我呀?……沒辦法,前一晚上楊偉信誓旦旦說早上八點,一定來接人,還關心似地把景瑞霞和周毓惠送進家門,這隔了一夜就沒譜了。一直等到上午十點多,周毓惠實在憋不住了,打楊偉的電話居然沒人接;打回煤場,得到了讓她更生氣的消息,楊偉這貨居然還蒙著被子在睡大覺……
看著周毓惠氣得有點怏怏不樂,景瑞霞幸災樂禍了:看看,我說什麼來著,男人就沒一個靠譜的,男人說話要靠譜,母豬都要會上樹……就母豬學會上樹了,楊偉也靠不住……
周毓惠沒好氣地剜了景瑞霞幾眼,無奈地說了句:多嘴,走。
得,人不來,咱去唄!現在煤場經營是中心,大炮又不在了,懂行的要說起來就剩周毓惠一個人了,這還真放鬆不得,兩人打了的回到煤場,那輛桑塔那渾身沾得灰,都快成拖拉機了,這下連景瑞霞也有點不高興了,等到活板房裡的找楊偉,更是讓兩人生氣,兩人來的當會,楊偉早帶著幾個人早無影無蹤了…… 周毓惠更有點忿忿了,這楊偉,看來還是萬年不變的得性,一有事,這嘴牢得緊,根本就誰也不相信,除了辦事的幾個,其他人關係再好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去了。
不過周毓惠這次學乖了,她知道,男人有自己的事,男人做事的時候,女人最好閉嘴,特別是像楊偉這麼大男子氣的人。
……
……
周毓惠什麼都沒有猜對,不過有一樣猜對了,楊偉只要蹤跡不見,肯定是有事了……現在,楊偉正和派出所的又打上嘴官司了……
忙活了一夜,那壯觀的景象看了好幾次,放黑收黑的辦法,賊六給介紹了若干種,幾個人直看到清晨快天亮,一晚上大大小小的車隊,放了四五拔,手法多樣,不過是黑是白,一眼便看得出來。第一次壯觀、第二次想當然,再往看,就沒什麼意思了,這些人膽大的邊,甚至連楊偉覺得自己都有所不如,仨個人又是忙碌了一會,楊偉把賊六安排著出去了……回來就是倒頭大睡,十點多才起床,起了床楊偉帶著輪子和金剛就往派出所奔,把兩人留下外頭,這楊偉揣了包好煙,進了派出所,見人就點頭哈腰遞煙說好話,趁著時間不多,得儘快混個臉熟,今兒主要還是來找所長來了,一進門,陝所長兩條腿搭在桌上,正撐著著報紙裝腔作勢,楊偉很殷勤地上前趕緊給陝所長茶杯里續好水,一臉笑的遞上煙。這陝所長看著一身協警服裝的楊偉倒也虎虎生氣,不由地豎了個大拇指:「小夥子,精神哦……怎麼,今兒就來報到培訓來了,劉指導員安排了?」
陝所長這話里很關切,笑意盎然,大概是送的禮起了一定作用了,可比前一天見楊偉時候要客氣多了。明明楊偉一臉疲憊,人家還非說精神。
「哎,安排安排了,不過還得等倆天。」楊偉恬著臉笑,說道:「陝所長,今兒就是想請教您老幾件事,我們這治安室這工作怎麼開展?」
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前,楊偉難得這麼老實!
「哈哈……!進入角色挺快啊!」陝所長笑著坐正的身子,不以為然地說道:「你們能有什麼工作,不出亂子就行了,你還真把自己當成警察了啊!?」
陝所長呵呵笑著,那意思是,給你畫張美女像,難不成你還真想抱上床!?
楊偉卻是不以為忤,接了口道:「咱們不找事,萬一遇上事呢?我這生打生剛入門,就想請教請教。」
「說吧!想請教什麼?」陝所長倒也痛快。只要不生氣,所長這白格生生的奸臣臉,倒也看著和謁可親。
楊偉眼骨碌一轉問道:「陝所長,這平時要碰上這小偷小摸的咋辦,比如這煤場看不牢了,人隔三差五就有來偷煤的。就問這號人,要抓住咋辦?」
「罰款!」陝所長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那打架弄事,小打小弄搗亂的呢?」楊偉又問。
「罰款!」陝所長仍然是兩字。
「要是以前偷過煤,我們人贓俱獲了,咋辦?」楊偉再問。
「罰款!」陝所長仍是倆字。
一連三個「罰款」,陝所長說得字字千鈞,擲地有聲!說話時候的表情是威嚴有加,一副正義凜然。
「噢!」楊偉啞然失笑了,訕訕說了句:「我算知道這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了,敢情就罰款呀!?」
這話聽得可笑,不過陝所長卻一點都沒笑,呷了口水說道:「你別聽著可笑,到了基層呀,法就是罰、罰就是法……其實這罰款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些村民呀,我在基層和他們打交道多了,硬的軟的都不吃,惹急了他們來幾百號人給你弄。可他們呢,就怕一樣,罰款……我不動你,但你犯法了總得接受懲處吧,我就罰、我就可了勁地罰,只要罰得他們心疼、出錢出得他們肉痛,這就長記性了!這比什麼教育方法都管用。」
所長說得很心安理得,怕是自己工作經驗的高度總結的凝練,讓人不佩服都不行。這表情讓楊偉想起了原錦繡派出所那王英堂,只是揪著楊偉一個小混混,張口就是一句話:交罰款、滾蛋!
「英明!……英明!陝所長英明……懂了懂了。」楊偉大驚失色,暗笑著豎著大拇指贊了個。要說這話諢點,不過多少也有幾分道理,要不公安局當年修大樓,大家不叫「警樓」都叫「精樓」為啥呢,都靠罰小姐嫖客的款來的。
「等等!……」陝所長一下子想起來了,盯著楊偉看了看,手指著警告了句:「你們可不能罰啊!除了公安機關能罰,你們可不具備這資格,別在下面搞小動作,這出了事可不是弄著玩的。就我們罰款,大部分都得上交……你們不但不能罰,而且不能對嫌犯人動手,這要出了事我可兜不住你。」
「咂,陝所長,這我能不懂,再法盲這事我也懂啊。你放心,只要抓著偷東西的,我們不打不罵,不給您惹事,立馬給您送派出所法辦,噢,不對,罰辦!罰多少、關幾天,您說了算,是不是?」楊偉說著開始下套了,陝所長不了解,如果是武鐵軍的話,早聽出這話里味道不大對勁了。
「那當然!……一看你就是明白人,老老實實做生意,有什麼事言語一聲,啊!」陝所長想當然地說了句,開始跟楊偉論交情了。
「哎!……」楊偉笑著應了聲,這跟著就恬著臉說道:「陝所長,我……我那個,現在就有個事您看?」
「說呀,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陝所長有點詫異地瞪了楊偉一眼,心裡暗道,你小子可真不知道什麼是客氣。
「我們那個……咱派出所樓下,西北角停的那輛長安小麵包,那車怎麼回事?」楊偉指指點點,窗外就能看到那輛破車,破玻璃不全、輪胎沒氣,車漆掉了幾大片,要沒那公安兩字,估計收破爛的都敢來問價錢。
「啊!那輛車呀,缸裂了,修修差不多得萬把塊,我們就沒修,扔著準備報廢呢?我上任就扔在這兒,沒看輪都跑氣了。」陝所長不知道所謂,隨口應了句。
「那個,陝所長,要不,我們給你修修,那我們那裡頭有修車出身的,不就個發動機總成嘛,我給你換一個。」楊偉徵詢似地說了句。
「啊!?」陝所長一下子驚得大眼瞪了楊偉半天,情不自禁地要伸著摸楊偉的腦門:「我說小楊,你腦袋沒上火吧,這公家的事,你操什麼心,就報廢我也不能讓你花這個錢呀?」
這陝所長這話說得倒夠意思。
「不是,陝所長,我們這個意思,我給您修好,這車擱我們那兒大門口忤上十天八天就成,來拉煤的司機,一看公安的車在,心裡有安全感呀。別看司機們都一天咋咋乎乎,其實心裡對咱們公安、對咱們派出所的警察,還是蠻尊敬的,有了安全感,我們的生意就好做啊……這樣成不,連修帶放,我二十天給您還回來成不?保證給你還一輛能上路的車。」楊偉正色說道。
「噢。這樣啊……」陝所長釋然了,想借警車壯壯膽呢。這楊偉說得話也實在中聽,說了句:「好啊!你願意辦這好事,我不能攔你呀?別說十天八天,忤上一個月都沒問題。」
「那我馬上推走了啊!」
「去吧、去吧……」陝所長擺擺手,又撿了個大便宜,心下里暗道,這要真修好,沒準弄兩張發票,又能報銷幾千塊啊。
幾分鐘後,輪子坐到了車裡把方向,楊偉和金剛倆黑個,撅著屁股推著已經漏氣的破警車出了衚衕,一干民警心裡還道是所長打秋風逮了個冤大頭給所里修車,都在背後看著笑……錦繡派出所里,這兩年人差不多換了一茬,不過還留下幾個片警知道楊偉的,一說起這人來,不知道道上的名聲,就知道當年是個愣頭青,隔三差五進來派出所報道,最雷人的一件是有一次被拘留後,錦繡里十幾個小姐都來交罰款要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