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楊偉安排了煤場事宜後,風風火火地夾了一條煙要去公安局送禮,其實也不算送禮,就是找個說話的由頭罷了,但對於當什麼警察,周毓惠想來想去也理解不了,更不會相信,就當楊偉胡扯著一樂。
但楊偉卻有自己想法,雖然倉促間不成熟,但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還是一個挨一個湧上心頭,之所以沒有很透露,是因為今天要見的是老上級,這個人手底辦事,實在是他也說不準。不但辦事,但人都說不太准……這個人,實在是不說也罷。
楊偉這糊裡糊塗的一生,有過愧疚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從小教如嚴父的師傅,離開華儼寺已經十四五年了,卻再沒有回去過,不是不想回去,實在沒臉回去在師傅的墳上磕頭,一個曾經天性純樸,一個師傅眼裡佛性天成的小和尚現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怕是師傅在地下有知,也要大搖其頭了……
另一個就是武鐵軍,從一個鄉下進部隊的大頭兵,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楊偉其中內心底很自卑,是武鐵軍讓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到一個特種兵、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兵到全軍的英模,縱使爭議再多,也沒有再敢小看這人。假設沒有過失、沒有自己的放縱、或許自己到現在已經成了一位終身制的軍人,就即便是轉業了,說不定還真能和武鐵軍一樣,穿上一身警服。雖然是武鐵軍親手把自己送上軍事法庭,可楊偉自始至終就對此人恨也恨不起來,在部隊里,從來不缺乏護犢的上級,但從來也不缺乏原則性,真的觸到了底線,誰也會那樣做的……
對,底線,都有底線,就像社會上一樣,不要太多地觸級法律的底線……
……
敲門過後,楊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態……
聽到武鐵軍在辦公室里喊「請進」,楊偉一推門,就見得武鐵軍高興地起身相迎了,最不待見最搗蛋的兵,往往是關係最親最近的兵,楊偉和武鐵軍就是如此。兩年不見卻是精神依舊,這個辦公室還是原來的樣子,除了嚴肅還是嚴肅,紅桌黑沙發沒有什麼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武鐵軍難得的笑臉,笑吟吟地……
武鐵軍一落坐,楊偉繞著武鐵軍看,看武鐵軍詫異不已地問:「看什麼看?沒見過呀?」
「我看看你長白頭沒有?喲,你挺春風得意,染過了吧。」楊偉笑著,沒好話。
「我為什麼要長白頭?」武鐵軍詫異地問了你,楊偉這鬼精靈一眼就看出來,自己還真是染過了。
「兩年多都沒提拔,你不發愁啊。」楊偉謔笑著。
武鐵軍一聽,聽得楊偉又在取笑,沒好氣地說了句:「有話說話,沒話滾遠點,中午你嫂子請你吃飯,沒事去找她拉家長吧,少跟我這兒胡咧咧。」
再搗蛋也是自己帶出來的兵,估計來以前武鐵軍已經安排好了。
不過楊偉可不是來敘舊來了,胳膊肘支在武鐵軍的辦公桌上,嘿嘿傻笑著:「有話,誰說沒話,我來看你來,還給你買了條煙。那……」
武鐵軍接過楊偉遞的煙,兩眼裡俱是詫異,奇怪地說了句:「喲,不錯啊,你長進了啊,知道孝敬隊長,以前可凈從我這兒拿東西。」
說是說著,自己動手就拆包裝,楊偉在一邊提醒著:「隊長,這黃鶴樓1916,一千多塊一條,我都捨不得抽。」
「那現在抽……坐坐」武鐵軍不客氣地遞給楊偉一根,點上了。有點欣慰地看著楊偉說道:「為國,瘦了點啊,看來鄉下是苦了點,這兩年干不得不錯。」
「隊長,你怎麼知道我幹得不錯?」楊偉有幾分得意。
「上次佟思遙和省隊的去找過你,他們回來說的。你也算出息了啊……那個,和韓雪離婚後,沒再找個媳婦成個家?」武鐵軍看樣說話還有幾分小心,怕楊偉多心。
「哪壺不開提哪壺,舊的離了,新的還沒顧上找。」楊偉一聽佟思遙這個名字,再聽媳婦,心下里有點黯然。
武鐵軍倒不覺得什麼不對,數落道:「這小子,你以為結婚就是過家家呀!?哎,我說韓雪這姑娘倒也不錯嘛,你挑什麼挑?離什麼婚,是不是有倆錢騷的?」
楊偉強自辨道:「哪有,我要回鄉下牧場,人家不回,那我怎麼辦?」
武鐵軍笑了笑:「要我說,這個就是你不對了,放著城市生活好好不呆著,又鑽山裡折騰起來了,人家一大城市裡長大的姑娘,怎麼著讓人適應你鄉下的生活,哎,我說你可什麼時候才能安生下來。」
「冤枉我了啊……我這是響應黨和國家號召,紮根農村,全力投入到新農村建設中,什麼叫山裡折騰,是讓老區擺脫貧困面貌,像我這麼高尚的人,現在到哪找去?」楊偉大言不慚地說道,一副被冤枉了辯解的樣子,話頭一轉又是:「不過,隊長,我現在這麼優秀,可全靠您老培養啊!」
「哈……有長進有長進,嘴上功夫長進不小,不像原來的愣頭青……你嫂子一直念叨著,我還真想那天瞅個時間去看看你辦得那牧場。」武鐵軍笑眯著眼看著楊偉,一點也不介意。
「歡迎歡迎……不過隊長,我今兒可不是邀請你看我顯擺去,你得給我辦點事。」楊偉笑著要撂包袱了。
武鐵軍大包大攬了句:「好啊,說吧!能辦了一定給你辦。」
「你說的啊!?」楊偉指著武鐵軍,戲謔般地看著武鐵軍進了套子,冷不丁就是一句:「我……我來你手下當倆天警察成不?」
……
坐著的武鐵軍正一臉喜色看著楊偉,這話一出口,武鐵軍先是詫異地瞪著,看楊偉正襟危坐,確認無誤後,一嘴煙撲地全噴出來了,嗆著了,咳嗽著、笑著、眉毛和眼睛擠到一塊,好似平生最大的笑話一般,笑得不迭地掐了煙,半天反應不過來。楊偉倒不介意,笑著看著武鐵軍。
「呵……我說……呵……我說為國,你在山裡呆了兩年,不是呆傻了吧!你以為警察都放羊的,隨便折根棍就能當?」武鐵軍笑著,好容易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我可禮都給你送了啊,你以為我有毛病,來你這兒還給你送煙?再說,我身手怎麼樣你清楚,就你那特警隊,給我當陪練都不夠格……」楊偉笑著。
「好好……我就知道只要你一來,這洋相就百出……想當警察,行,沒問題,明兒穿上警服,去給老張搭伴看門去!……」武鐵軍笑著,就當和楊偉開玩笑。
「武哥,我不是給你開玩笑,有這麼個事你合計合計,您看我說得合理不合理,合理了你辦,不合理你別辦……」楊偉看看武鐵軍,正色解釋道:「我個朋友經營的惠揚煤場,前段時候被金村村民哄搶了,就現在還有人天天趁黑來拉煤,我接手了,其實我就想安安生生做點生意掙點錢,可咱沒身份不行啊,總得有個名頭唬唬人吧……我現在的沁山民兵獨立連長,這幫民兵都是鄉里閑散勞動力,將來經營好煤場,不也給他們找個事干不是?」
武鐵軍也來了興趣了:「說了半天,這和你當警察有什麼關係?穿上警服去倒煤,當二道販?你腦子沒進水吧!?」
楊偉笑道:「不不不,我就是想在金村那地兒煤場設一個治安室,有倆穿警服的杵那兒,這不帽子大了好辦事嗎,好歹總不至於天天被人偷煤吧!……我要求不高,胡給我們弄幾身警服,就你們雇的那臨時工那治安協警服,有那麼個樣就成,說不定我還能幫您維持治安呢?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噢,這倒還像句話……」武鐵軍釋然了,要說這也算個辦法。
「那這事能辦不?」楊偉期待地看著老隊長。
「嗯,別人能,你不能。」武鐵軍笑著搖搖頭。
「那為啥!你……你不能抽著我的煙,不替我說話啊,我白送你了。」
「咂,你什麼東西你自己還不知道,給你根雞毛你能當槍使,給你身警服,我怕你連我也敢不放在眼裡了。」武鐵軍數落道。
楊偉被這話說起起身了,看看實在沒有什麼殷勤可獻,把武鐵軍面前的茶杯拿起來,添了點水恭恭敬敬地放領導面前,恬著臉,很低三下四地求道:「武哥,不能一直用老眼光看人不是,我現在都是沁山應急救援民兵連長,不信你打電話問沁山武裝部,我們民兵應急救援一共出勤十幾次,護林防火、抗旱保收,我們給國家和地方挽回經濟損失數十萬元,已經成了一支屢建功勛的隊伍啊,說不定將來就是一支保家衛國的正義之師吶……」
楊偉正色說道,不過在武鐵軍眼裡,這個賊頭賊腦的小子,越正經的時候越像說瞎話。
武鐵軍不迭地做了個手勢,瞪著楊偉:「停……停……這是我在部隊時候講的話,從你嘴裡出來我怎麼聽著彆扭。」
「嘿……嘿……」楊偉笑著,沒皮沒臉地笑著,求告著武鐵軍,而且他知道,恬著臉求到武鐵軍沒辦法的時候,他就會鬆口。不過這次武鐵軍絲毫不給鬆口。反正就一句話,你不能辦!……估計武鐵軍太過了解楊偉這性子了,只怕他扣頂帽子又不辦正事。
說著說著,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