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惡貫江盈 第53章 但憑口舌邀強助(上)

上回說到,楊偉見到了韓山鎮那個倒霉的警察,見面把一張紙條拍在桌上,這警察魯直清一看之下就傻眼了,為啥呢?楊偉亮出的是一張欠條,是楊偉花錢買回來的欠條,是魯直清簽名的欠條,楊偉這幾個老兄弟摸到魯直清家裡的時候正逢上門要債的來了,民間借貸,本金月息三分倒也不算高,這是大行大市,不過看魯直清老婆和老娘被這債壓得愁得差點哭臉,楊偉是頗有些憐憫加感動,事後一了解才知道,是魯直清為給老婆治病欠下的錢,楊偉便悄悄花錢買回了這張欠條。欠款金額也不大,僅僅兩萬塊。

錢這東西不好說,對於有錢人,扔錢怕是比扔手紙還不屑,可對於沒錢戶,有時候這一萬兩萬、一千兩千就能壓垮一個男人肩膀,楊偉聽這魯直清這事,總覺得這貨和自己那裡有點像,不過說不上來。不管怎麼說,守得住清貧的警察在楊偉眼裡看著是可敬的,楊偉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要他當警察,估計這黑錢是少收不了。對於自打知道這事後,對魯直清還真是另眼相看了!

「我說這是誰呀?有毛病,居然替我還錢!」魯直清一下子恍然大悟,前兩天知道了這茬一直沒想明白,那債主居然打電話感謝,弄得他雲里霧裡,現在一下子看到楊偉拿出一欠條,這魯直清拉下臉來,說道:「楊偉,你少來這套,我魯直清一輩子但求心安,不明不白的錢我從來不拿,你想收買我,沒門,我知道新來的武局長是你的戰友,可那又怎樣,有一天你犯我手裡,我照樣毫不客氣!」被揭了家底的魯直清看樣有點臉上掛不住,不過這嘴裡可是一點都沒軟。

「哈……哈……」楊偉看這人耿到這種程度,倒也可笑,笑了幾聲大大方方說了句:「魯所長,你不但高抬我,還高抬你自己了呀?就你現在這樣,有值得我收買的地方嗎?」

這話,倒還真把魯直清問住了,一想也是,這韓出鎮窮得叮噹響,正式編製的警察才十幾個人,剩下了就是治保員和一群協警了,工資都有問題,經常拖幾個月,要說收買,自己還真不值這麼多錢。一忖之下問了句:「說明白點,你要是錢真多的沒地方去,當我借你的,我給你打條,利息照舊,我從工資里慢慢還你。我這裡還真沒什麼後門給你走!」

錢是英雄膽,這魯直清雖然窮得有骨氣,不過真欠下別人的了,說話畢竟就不那麼硬氣了!

「六兒,你先到外面等著!」楊偉一示意,賊六心領神會,點頭笑著回了門。楊偉看看賊六走遠了,起身關了辦公室的門,把一個已經準備好的紙袋子把懷裡掏出來拍桌上,說了句:「呵……那倒不用,不但欠條送給你,這五萬我也準備送給你!」

齊刷刷的一個紙袋不用說是五紮人民幣,魯直清瞪了楊偉半天,自打當派出所長和分局副局長,這在任的時候送錢的不在少數,他都沒要過,他自問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過當韓山鎮派出所長後,基本沒人上門了,送的禮頂多是一條煙或者一瓶劣酒,這麼多錢,還真讓他難以選擇,特別是正這個最需要錢的時候。這魯直清看看紙包看看楊偉,咽了咽口水,喉結動動,艱難地說了句:「不需要,你拿回去吧,我用不著這錢,你也不用對我這麼熱心!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吃這一套!」

「沒什麼事?不會吧!你老婆每天還拖著一條殘腿去報刊亭,連複查的錢你都拿不出來!你那兒子上高二了吧,孩子比爹強啊,小小就知道照顧家裡了,明年考個大學,我估計你這當爹的八成得抓瞎,怎麼,還恬著臉去借?再說也得有人借給你呀,就你的脾氣,我看夠嗆。連你家老娘都不待見你,哎……」楊偉歪著頭問了句,又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魯直清被揭了短,臉有點紅,氣惱著一拍桌子說了句:「楊偉,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你有倆錢怎麼就拽啊!老子不吃你這套,我家的事你操哪門子心!趁早收起來,滾!」

魯直清很惱火,不過是那種被揭了短的惱火。而且是揭短還揭對了的惱火。看樣楊偉這下藥是對症了。

楊偉看魯直清再沒有過激的動作,等魯直清緩了口氣,楊偉笑著不惱不怒說了句:「魯所長,名不虛傳啊!不過你連來意都沒聽,就讓我滾呀?」

「想說你說,說了也白說!」魯直清不耐煩地說了句。大咧咧坐下來,一副不待理的樣子。其實擱他心裡也納悶,現在權錢交易都講究等價交換,自己和自己手裡這點權力,可還真值不了這麼錢!

「很簡單,送錢是幫你,我幫你你也幫幫我,其實也是幫你自己,咱們一起去挑個地下賭場,建東巷的知道嗎,那個負責的我估計你這輩子忘不了,綽號臭蛋,大名叫張年桂,你老人家被捋就是他告的吧!」楊偉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看著魯直清的表情。

魯直清的臉瞬間變了幾變,兩眼發紅、不過還是強自壓抑著自己的表情,冷冷地說了句:「你,沒有資格讓我做這事!我是人民警察,不是你手下的打手。」這話,從魯直清的嘴裡出來,非常嚴肅,一點也不做作。

「哈……魯所長,你沒聽清楚,你主要是幫自己,我是捎帶的,你搞清楚。這幫人是什麼貨色我估計你比我清楚。難道讓你除暴安良也錯了?這不你們警察的份內事嗎?」楊偉問道,慢慢引入了正題。

「他們不是什麼好貨色,你也一樣,你們的私怨你們自己解決,何必拉著我。我是警察,我要對得起我這身警服,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魯直清的聲音提高了,這話說得倒是實在。楊偉對這魯直清還真得暗暗豎個大拇指。

「錯!」楊偉一下子橫眉豎起,指著魯直清口氣強硬起來:「你根本不配穿這身警服、更不配當這個警察,兩年前你當分局副局長,你的轄區里這群人幹什麼的你最清楚,你不但沒收拾了他們反而被他們栽贓陷害到這地步,可你又做了什麼?不但不為自己伸冤報仇,反而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良心,你他媽還有良心呀,你老婆被撞成那個樣子,你做了什麼?你對得起陪你睡覺給你養兒子的老婆嗎?你他媽連男人都不配!兩年了,你什麼都沒有做,今天我送你錢給你雪恥的機會你居然不要,你要是男人的話就應該聽聽我的建議。否則,這事會糾纏你一輩子,這輩子你會做一輩子噩夢,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這話,有點過了,不過在楊偉看來,泥人都要有幾分土性,一個男人能迸發出多大能量來這東西還真不好說,經常見這三棍打不出的屁來的悶人,不聲不響就給你干件讓人目瞪口呆的大事。何況像魯直清這種在公安行當混了十幾年的人,楊偉估計他也是心有顧忌而已,這種人,讓他出頭的唯一辦法就是,刺激他那根神經,刺激的越深越准這事越好辦!

果不其然,這話聽得那魯直清兩眼有點噴火,不過一聽完楊偉的話一下子連怒氣也發不起來了,兩眼有點獃滯,人彷彿一下子又蒼老了幾歲,兩年來的屈辱和置身於那張黑網掙扎難出的一幕幕掠過眼前,魯直清再次無奈地跌坐到椅子上,喃喃地說:「你說得對,可我不但是警察,還是個丈夫和父親,我不想禍及家人!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魯直清的臉上,多的是一份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與無奈,楊偉對這種忍辱負重的人多少還是理解和敬重的,這種人要讓他覺悟起來,除刺激他的神經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看樣,刺激得到位了。

「魯所長!」楊偉看這人已經口氣鬆動了,跟著一句:「我知道你有顧忌,不過你也知道我的後台,既然大家後台都夠硬,那就得比比誰更狠、誰能佔據主動了,你窩在這兒,永遠也主動不了。況且這次我給你的機會,根本就是你白送的。要真說起來,抓賭是維持社會治安,是你的份內之事呀?」

「不行!」魯直清還是搖搖頭:「一個鎮派出所的去市裡辦案,那不成笑話了?」。這話說得雖然動心,但操作的難度怕是太大。

「哎,老魯呀,你吃虧就吃在太老實上,我假設一下啊,如果你回市區探親,路上遭遇了違法犯罪行為,你有沒有義務阻止?」楊偉不愧是看守所的普法學習典型,開始誘導魯直清了。

「有!」

「如果你在市區某一家飯店吃飯,遇到了形跡可疑或者有犯罪傾企圖的人,你有沒有義務阻止犯罪!」

「有!」

「如果,假設啊,我們虎盾保安公司的人員在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有人聚賭,又碰見了你,你有沒有義務或責任協助我們,或者說我們協助你們抓賭呢?」楊偉一下子甩出了包袱。

「有!」魯直清不假思索地說道。一下子醒過神來了,兩眼一動,看著楊偉問了句:「你是說……」

得!進套了。楊偉壞笑著,神神叨叨說了句:「呵……這是突發事件嘛!你來不及彙報不是!……再說,真是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人贓俱獲,你說你是有罪呢還是有功,何況,我現在就能給你一大堆錄像證據證明這些人蔘賭收高利貸,其中就有兩年前陷害你的那個張年桂參賭的錄像,這次你不用動手都能釘死他……除非你害怕不敢去,這事,一點危險都沒有,就跟你回家看了趟老婆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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