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接上回,當天半夜楊偉就酒醒了,這糊裡糊塗起床進衛生間對著水龍頭不管三七二十一,灌了一肚子涼水,每次宿醉起來都難受得很,一會兒才省悟過來這是在虎子家,再往前努力回憶,就是武鐵軍了,還答應著組建什麼保安公司,這怎麼著就全答應了。
拉開燈,床頭就放著自己的東西,那幾枚軍功章和和兩本存摺,楊偉摩索著這些東西,絲毫沒有了睡意,這東西是以前出生入死換來的,要說還真不值什麼錢,連那枚最珍貴的八一勳章估計也是鎳合金製品,不是什麼貴重金屬,知道的知道它是一個了不起的榮譽,不知道的,和一枚一塊錢硬幣差不了多少。而在軍人的世界了,是沒有討價還價這一說的,以前領任務,隊長喊一嗓子,都跟發了情的公狼一般紅著綠著眼要請戰,輪不著誰好像還丟了人似的,就像昨天,從武鐵軍張嘴開始,楊偉就知道,那怕隊長安排自己去殺人放火估計最後都得答應,今天才知道,當混混這麼多年,骨子裡還是軍人,還是把命令看得高於一切,把戰友看得高於一切,況且,下午兩人喝酒的時候,兩人說起了老部隊,不過看樣武鐵軍對自己的退役倒不是那麼的耿耿於懷,而是一個勁誇楊偉說道,小和尚你了不起,現在雪豹戰隊都已經跨高科技戰鬥序列了,你小子的事迹還在隊員教科書的第一章,名字就叫雪原追兇,小標題是東突匪梟XXX落網記,你的照片還掛在雪豹戰友陳列室。那新上任的隊長我認識,進過南美獵人學校,他看了你的事迹,說你是寂寞英雄,兵中的王者,這才把你掛到陳列室供新兵蛋子瞻仰……
「哎喲,你說我這算不算青史留名了?」楊偉頗為自得地說。
武鐵軍卻是哈哈大笑,拍拍楊偉的膀子說道:「不過我還聽說,現在教官教育犯錯的新兵第一句話就是,知道不,雪豹戰史上的兵王楊為國,生擒東突匪梟,到最後都被送上了軍事法庭,敢藐視軍紀,你自己掂量掂量?」難道開一次玩笑的武鐵軍唯肖唯妙地粗嗓大聲學著說道。
楊偉這喝得不紅不黑的臉重重地把酒瓶頓在桌子,有點氣惱地罵了句:「媽了個B的,我他媽都勞改了,還把我當反面教材,老武你狗日的隊長就不地道,我估摸著這事就是你弄的。」
……
男人之間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有時候一句話不對兩人就能大打出手,有時候,罵罵咧咧卻是關係越見其鐵,楊偉和武鐵軍就屬於後一種,兩人喝著喝著就說起了老部隊,從部隊組建到撤編歷經五年,三屆,一百四十二人,每個人的來歷武鐵軍都曆數能詳,這支特殊的部隊在新疆地區專門對付武裝販毒、軍火走私、恐怖活動分子,都是一些公安、武警無法處理的事件,五年間犧牲二十七人、非戰鬥減員十七人、還有一個特例就是楊偉,上了軍事法庭。那些留下來的自不必說,但要細數已經犧牲的三十七名隊員,楊偉卻是多半認識的人,這些人長眠在北疆的冰天雪地里,墓志銘上只留下了一個冰冷的名字,生前的輝煌都淹沒在保密卷宗里,也許這輩子都沒有人再翻起來了……
這就是無名英雄,每一個部隊都有會這樣一群無名的英雄在默默地支撐著軍人的脊樑,楊偉感到自己的血性、男人的血性和軍人的血性又被喚起來了。
「干就干吧,能為死去的和活著的戰友做點事,就像老武說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楊偉坐在床上,頗為自得地想著,一邊自言自語道:「看來,咱哥們的貞操還是挺高尚地啊!……不對,是節操。明兒上網查查,這節操是個什麼東西!」
壞了!楊偉突然想到了自己忽視了一件大事,什麼事呢?媳婦的事,這光顧著和武鐵軍扯呢,把答應雪兒的事忘了,哎喲,壞逑事了!楊偉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不成不成,得趕快回去見見雪兒,現在這他媽的女的都愛紅杏出牆,別這邊公司還沒弄個樣的,准老婆被人撬了,那可賠大了!
楊偉這心下有了計較,這明兒看樣得先請假了!
……
第二天,楊偉在鳳城公安局局長辦和武鐵軍把雪兒的事細說了一遍。武鐵軍一看楊偉不像推託,說了句:「一周假期,早去早回,正好我給你疏通一下手續的事。」
「哎,好!」楊偉這屁顛屁顛高興地就要走。
「等等……」武鐵軍又是一句把楊偉叫住了,說了句:「我看你小子樂得跟撿了個金元寶樣,我可告訴,別得意忘形了,到時候準時回鳳城,回不來我就發協查通報,讓大連警方查到你丈母娘家!」
「我操!老武你也太黑了吧,光你能摟著老婆爽,擱我就不能跟媳婦多弄兩天。我他媽卷了你那二十萬我先花完了我才回來!」楊偉不服氣地說道。
「滾!敢不回來試試看!」武鐵軍罵了句,不理楊偉的胡說八道了。
心情雖好,但又被武鐵軍搞得略有不爽的楊偉一出局長門,正好和一個人撞了個滿,嗨,一看更不爽了,居然是算計過自己的佟思遙,那佟思遙也沒好話,一看楊偉就是一句:「嘿,這誰呀,這不武庄公共廁所楊所長嗎?幸會,幸會!」這佟思遙損人也不帶髒字,還促狹似伸出手來要握手歡迎楊偉的樣子。
「你……我操,好男不跟女斗……我忍!」楊偉一看佟思遙那一臉謔笑,這要真嚷嚷起來,鐵定是討不到便宜,就武鐵軍都饒不了自己,楊偉一思量之下,老辦法一轉身就溜了。背後那佟思遙得意地咯咯直笑,笑得楊偉又是一陣無名火起。
楊偉這下了一樓剛要出門,就看到了個信訪科的牌子,里里影影幢幢一群老娘們在噴淡話,這國家單位就是如此,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看一天,這是男公務員;要女的就是,一杯茶沒有煙,一個話題扯一天。這信訪科這人楊偉是知道滴,單位這能說會道敢胡扯著都擱這科室放,專門對付上門告狀提意見的人,楊偉本來已經出了辦公樓的門了,可這這一轉眼,一起來佟思遙,一條借嘴罵人的妙計馬上浮上心頭,這一臉壞就又轉回身來……
就見楊偉怯生生地推門進了信訪辦公室,兩男三女正閑扯著一下子都詫異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有人就問了句,同志,您有什麼事?
「俄反映問題涅!」楊偉撇了一口省城的土話,一聽就像是外地來人,這是楊偉的拿手好戲,部隊和監獄的五湖四海的兄弟海了去了,擱楊偉能聽懂十幾個不同地區的方言。
「你要告狀,要告狀得上法院!」一個人說。
「不告狀!」楊偉搖搖頭。
「你要報案,報案直接打110」另一人說。
「不報案!」
「那你舉報?」另一個人又說。這信訪的人別的本事沒有,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走那倒是真的。
「不……嗯!」楊偉搖搖頭。
「那你不告狀、不報案、不舉報,來公安幹嘛?」一個中年女警問道,楊偉一看,娘喲,警花呀?不過是昨日黃花!那臉上堆著堆白肉,活生生地一朵大菜花。
「你這啥態度嘛,你不為立警為公、執法為民嘛,俄還沒說話呢,你們一人一句,把俄就問暈了,俄就反應問題呢嗎,咋就不成了。俄剛從你們武鐵軍局長那兒來,是武局長讓俄找信訪辦呢!」楊偉一句話,又扯了個虎皮,看樣拉得這幾個警察還不敢不聽。
「您說,您說!……快,張姐,做個記錄!」一位警察一聽熱情勁就上來了,局長都搬出來了,能不熱情?
「俄就反映佟思遙的問題!」楊偉雷了句。
「什麼問題!貪污、受賄還是虐待犯人?」那記錄的張姐隨口就問了句,要反映無外乎這幾個問題,市民反映警察的問題這一個月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件,全靠信訪辦這幾位警察自圓其說。
「不是!是生活作風問題!」楊偉大放厥詞。
「那好,您說。」那張姐眼前一亮,馬上拿起了筆。屋子裡幾個人都是眼前一亮,這單位里,最缺的一個是工資、一個是閑聊的談資,有人上門送這麼好的話題,又是有關鳳城公安第一朵警花的作風問題,這噱頭可大得去了。
卻見楊偉還是一幅憨厚老實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著:「俄是她對象,她把俄蹬了……」
這話題一開頭就跟大片一般直奔主題,扣人心弦,這楊偉什麼不在行,這造謠生事、煽風點火的本事這兩年練得卻是越見其長,把佟思遙比作女陳世美的故事是張口就來,包括佟思遙和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佟思遙上學楊偉打工掙錢供著、兩人是柔情蜜意,不過話鋒一轉,就說這佟思遙一進省公安廳,就成了個嫌貧愛富、想攀高枝女人,不但傍了個開賓士的大款,而且蹬了相好十來年的老情人……這楊偉才一路從省城找來……
楊偉的故事是娓娓道來,其實有過找韓雪的經歷,這心情描述得幾個旁聽者是唏噓不已,最後一句楊偉說道:「各位警察大叔大嬸,你們得跟俄主持公道,你說俄就一民工,掙倆錢找個媳婦容易不!這做人不能朝三暮四,翻臉不認老相好不是?」
這辦公家幾個警察都被楊偉這戲感染了,要說現時下這姑娘們找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