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浪起幾重波 第32章 行事本乖張

對於唐大頭,這個認識半年多的人,簡凡曾經翻查過此人的相關案底,最早的案底可以一直追溯到16年前,最長的拘禁是在少管所住過一年,最短的在看守所蹲過三個月,至於被派出所、分局、刑警隊滯留的次數就不好說了,估計連他本人也數不清,這傢伙屬於大案不犯、小錯不斷的那類人,加之又有較深的背景,誰也拿他沒轍。

當警察這麼長時候,簡凡甚至於在潛意識裡對這號遊走於非法與合法邊緣的人有一種莫名的佩服,大原里混得人不少,都不過各領風騷幾年而已,不是銷聲匿跡成了老百姓,就是耍得過火進了大獄,能混到他這種程度還能大搖大擺逛在大街上的,還真不多。

這種人,當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了,簡凡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直來直去的好,跟這號江湖耍心機,自己也明顯耍不過人家。一念至此,簡凡雙手合十,學著道上這些人致敬的樣子,連吹帶哄上了:「唐哥,您這道行深得很,就我們秦隊都特推崇您,說您是幾朝元老了,這裡頭呀,肯定有點不尋常的事,站在我這個角度肯定是看不透也想不通的,我知道您清楚,別的意思沒有,今兒就是來求教,幫兄弟指點指點迷津。」

唐大頭被逗樂呵了,不過這番恭維出自警察之口,而且捎帶地把秦高峰帶上了,讓他也覺得著實樂呵,笑著伸過大腦袋來,神神秘秘地問:「你……想救九鼎?哈哈……」

這傢伙見事很明,最起碼不糊塗,簡凡心裡暗道了句,笑著點點頭。

不料唐大頭臉有難色,抿著嘴又搖上頭了,吧唧著嘴說道:「兄弟,你實話實說,我也不藏著掖著,反正不管我的事。不是我小看你,你要是市裡省里那位大官爺的公子哥,這事沒準難為難為,也能辦了。可你不行,就一小警察,說穿了連我們這號混混都不如,誰也不把你當回事不是,別說你,就你們隊長也未必行,我都得抓腦袋頭疼。我姐夫沒準能辦了,可沒啥好處,他未必肯出手。再到大原找個能辦了這事的人,我還真想不出來,這裡頭的水有多深誰也不知道,我和我姐夫說過這事,他也沒整明白,反正這裡面的事不少。」

唐大頭神神叨叨地說著,面色為難,話里玄機不淺,簡凡倒沒有經過此類的事,只覺得詫異之餘又有點不解,不過裡頭的事肯定不小,驚聲問道:「唐哥,沒見你這麼吞吞吐吐過呀,咱就想知道知道,那你說清楚點,讓我知難而退呀?」

唐大頭使勁抹抹下頜,像個苦思冥想的樣子,想了半晌才不太確定地解釋道:「我也是道聽途說啊,有幾分真的我也把不太准……知道九鼎海鮮酒樓不?這地兒處在新老城區交接部,當年九鼎實業花了不到兩千萬吧,建起了九鼎海鮮酒樓,倒也紅火了一陣,不過近兩年不行了。可經營不行了,地皮卻蹭蹭往上漲,要這麼算,人家當年花兩千多萬也不賠錢。這不有人看著眼紅么……從前年年底開始,就有家仁通房地產開發公司,他們盯上海鮮樓這塊地,具體什麼個樣子我不太清楚,反正就是擠兌得九鼎不太能幹了,逼著他們賣樓賣地,本來也差不多了,可不知道怎麼著,九鼎回頭整了個什麼鹵醬肉,嘿,鹹魚翻身了。這事就擱下了,可誰知道,沒過一年又翻盤了,這份什麼秘方,是他娘假的,呵呵……這可逮著機會了,人家是新仇舊恨一起算,不把他往死里整都是輕的。我估摸著呀,這法院里告、路上圍著打,還有把假日酒店圍攻的,都是這傢伙找的事。」

簡凡狐疑道:「這樣都行?那叫什麼仁通房地產,他怎麼就敢保證九鼎一定會賣給他呀?」

唐大頭一聽,笑著豎大拇指:「呵呵,聰明,一問就到關鍵上了,這是裡應外合,一般出事都缺不了家賊,九鼎內部也有問題。」

「啊?家賊。」簡凡嚇了一跳。

唐大頭笑著不以為然地道:「他們是民營,股份制的,四家參股,小股東聯合起來擠兌大股東,這不很正常的事么?你這樣想,這麼大的酒店開支得多大?讓他們一月倆月掙不著錢,回頭法院再一判賠償多少,一下子就抽得他們沒有流動資金轉不動了,別看他們市值三兩個億,能拿出幾千萬的流動資金來都是高看他們。」

「噢,這是內憂外患一起上,內應外合逼著蔣九鼎賣酒樓,然後抽空他的流動資金,再逼著他出讓一部分股份,然後其中的某一家股東實現控股,把蔣家打下去,是不是這個意思?沒有那麼容易吧?難道九鼎經營這麼多年,就沒點官面上的底子?干這生意,誰家朝里也能說上話吧?」

簡凡像是聽明白了,大學裡學了幾年的貿易管理,好歹今天才用上了,這種股份制的民營企業積弊到一定程度,總會像火山噴發一樣全部出來的。不過聽到這兒,心理負擔輕了點,那份方子,不過是個導火索而已。

唐大頭拍著大腿,一甩手掌:「就是這意思,而且還就沒那麼難,別看這些有錢人五人六,一夜之間被整成窮光蛋的人海了去了,大鋼幾十億的資產,那不說倒就倒了唄;海紅焦化,那老闆多牛,兒子結婚請得是央視名嘴主婚,今年涉及什麼非法集資,不也被抓了;你九鼎這種民營的店,根本經不住人折騰,法院要判個什麼商業欺詐,回頭賠上幾十家的錢,賠都賠死他了;就判不下來,拖都拖死他了。九鼎這回可是栽到家了,紅的黑的都拿他開刀,反正不管怎麼說,九鼎這次資產肯定是大大縮水了,這麼塊肥肉,誰下手都不在輕處。

你要問九鼎有什麼能耐,我不知道,不過我還是個街頭混混的時候,九鼎那老太太就已經是省城名人了,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再厲害,也快六十的人了,我好像聽說他們之間還有個人恩怨,九鼎依仗的後台也倒了,她兒子呢,是國外回來的,在省城還真就沒什麼底子……弄不清楚,這裡面的道道太多,呵呵,還是咱們這號無產階級好啊,根本不怕有人惦記著咱們。」唐大頭髮著感慨,雖然不一定是個窮人,但這仇富心理還是重得很,話語里聽得出興災樂禍。

唐大頭侃侃說著,這裡頭的看來已經摸得門清了,不過這話讓簡凡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才問道:「唐哥,您說了半天,這個什麼仁通房地產,到底什麼來路,要說白的手眼通天說得通,難道這房地產業還涉黑?」

「哎喲,你這話說得,現在只要掙錢的行業,那家屁股能幹凈了?不說別的,就這盛唐,沒有幾十號大小伙給你護著攤子,你別說掙錢了,連小姐的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房地產業更是這樣了,拆遷、征地、修樓加上後面售樓,要沒有點手段,別說修樓,你拆都拆不了。仁通是什麼水平你打聽打聽,把咱們倆捆一起,還沒有人家一根汗毛粗,這人的水平最起碼和我姐夫一個檔次,甚至還要高,手下光拆遷雇的地痞流氓就一兩百號人,這大原市裡頭,沒有人家拆不了的地方。」

唐大頭掰著指頭侃侃說著,看著簡凡不動聲色,還以為嚇住了,笑著轉了話題道:「別思謀了,這些爛事不是咱們插得了手的,哥給你找個妞樂呵去啊,我看你不會是盯上曾楠了吧?那妞可是個野玫瑰啊,一般人她可看不上眼……」

「別別……你別轉移話題。」簡凡坐直了,伸手制止了唐大頭的話,唐大頭說話的時候簡凡就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才挑了個刺問道:「唐哥,有些話你還是藏著掖著了,我覺得你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沒有說,你說話的時候眼睛在閃……而且這裡面有個問題沒說通,既然你們沒有什麼交集,不在一個檔次上,那麼你怎麼會坐視盛唐的保安去幫著他們,別說你不知道啊,你要是不知道,肯定說不了這麼細。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你分得挺清的呀?」

唐大頭的眼睛驀地睜大了,奇怪地盯著簡凡,簡凡卻是笑著示意,想了想,唐大頭笑了,笑著說道:「你小子眼真賊啊,這都看得出來,哎,明說了吧,其實也沒什麼難言之隱,我呢,就是個收債的,這仁通呢,一年半前開發了個蓮花小區四十幢住宅樓,修到半路的時候後續資金不足,從我姐夫這兒拆借了四千萬,可這幫傢伙一點信用不講,到現在才還幾百萬,媽的連利息都不夠。」

「他們欠你的錢,怎麼你還怕他們?」簡凡道。

「哎喲,你這話說得,你以為是欠百八十萬的主,逼著他賣房賣車就還錢了?……現在欠債的才是大爺,欠這種還不起的債才是大爺的爺,我不但怕他,而且我還怕別人動他,更怕這傢伙得個傷風感冒什麼的,一下子嗝屁了,我都沒地兒要去了。這不我就等著人家剛開發的蓮花小區售樓結束,我好收回欠款不是?……現在人家一吭聲,要借人借車辦事,我他媽都不敢說個不字,只怕這錢打了水漂。」唐大頭悻悻說道,話里的忿恨和無奈很濃。

「噢,這樣啊,你姐夫真有錢,借給別人就借了四千萬。」簡凡順口說了句,明白了,這是一個既有妥協又有矛盾的結合。

「拆借,不是他的錢,他在官面上的關係不如別人,那地皮越來越緊張,可不是他搞得到的,所以只能退而求次,把錢拆借給別人,掙點利息唄。這種公司間的民間借貸多了,不稀罕,仁通這個老闆叫張仁和,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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