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非公開忽悠秘籍 第42章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①

吱啞門開,鄒曉璐被來人嚇得直往帥朗背後躲,縱是帥朗也嚇了一跳,直後仰身子,嘴裡咦了聲,那伸出來的腦袋說了聲:「找誰?」

聲音出來了才發現是人,對了,是個裹著風帽的腦袋,黑洞洞的一張皺紋縱橫的臉,看著好嚇人,帥朗痞聲道著:「找你唄。」

「我認識你嗎?」對方道。

「不認識,這是王弗家吧?有人托我來找他。」帥朗道。

「進來吧。」

那人說了句,開了一扇門,側立在一旁,帥朗拉著鄒曉璐次弟進了堆滿雜物的院子,老人在前面走著,幽深的小屋裡亮著隱隱的燈光,走了幾步,鄒曉璐捅捅帥朗,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堆東西,帥朗一瞅,登時身子一凜,沒來由的直冒寒氣,輓聯、花圈,都堆放在一個破棚子下面,不過旋即一想又釋然了,附耳告訴鄒曉璐,應該是靠這營生過活的人。

沒錯,應該是,進了屋子,那老人放燈脫帽,又坐到了桌前,在昏黃的老式白熾燈下正刻著什麼,帥朗一瞅,卻是一個精緻的骨灰盒,不獨一個,屋子裡一個牆架上,滿滿地都是各式骨灰盒,像這種老工的雕工做出來的骨灰盒價值不菲,說起來也算個手藝,不過在這種昏暗的環境,又是這樣的大雪天,沒來由地增添了幾分陰森森的恐怖之意,帥朗在緊張地四下觀望著,反倒是鄒曉璐比較落落大方,站在屋子中央,拉了帥朗一把,生怕帥朗失態。

「你訂什麼樣式的,要輓聯還是要骨灰盒……機雕的三百起價,手工雕的八百元起價,一副輓聯四十塊,概不還價。」老頭雕著一朵葬花,頭也不抬地說道,燈光下看得更細緻了,此君臉薄身窄、皮黃肉乾,滿臉皺紋縱橫,胳膊腿又細又長,偏偏那雙手掌奇大,再加上削瘦的臉龐上架一副老式黑框眼鏡,說不出來的落魄之意,一瞅就能想到「懷才不遇」那句成語,看樣像個文化人,不過落到這田地,看得人那叫一個又酸又苦。

不過鄒曉璐眼睛亮了亮,覺得這路子走對了,端木良擇就是金石大家,他的弟子要是繼承衣缽,金石篆刻肯定精通,雕這小小的骨灰盒那肯定不在話下,一側眼,又看到了左架子上了幾排書,卻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輕聲道著:「大爺,是有人托我們來找您。我們不是來訂東西的。」

「什麼人啊?」老頭問,眼皮抬也沒抬,這年歲,恐怕美女對他已經沒有殺傷力了,鄒曉璐看了帥朗一眼,來了個突兀一句:「一位複姓端木的朋友。」

「不認識。」老頭不動聲色,聲音像地底傳來的:「我只和死人打交道,沒有朋友。」

得,一句就僵了,帥朗臉上表情豐富地,擠眉弄眼,那是埋怨鄒曉璐不該嘴這麼快,鄒曉璐也在擠眉弄眼,那意思是在說,你行你怎麼不說?兩人推推搡搡幾下,那老頭反倒抬眼了,面無表情地說著:「你們是不是走錯門了,這一片姓王的多了。要不,你們再去找找,別忘了從外面給我閉好門。」

難了,帥朗和鄒曉璐面面相覷,鄒曉璐推了帥朗一把,讓帥朗出馬,帥朗躡手躡腳到了老頭喂前,跟個頑童似地冷不丁大聲來了句:嗨!

不料這老頭好像沾了死人氣似的,根本不為所動,帥朗眼見著裎亮的雕刀從盒身鏤過,一絲絲漂亮的木花掉下來,那老頭只待一個花瓣雕完才側眼看著帥朗,沒吭聲,帥朗嘿嘿笑了笑,老頭詫異地問:「怎麼?還有事?」

「大爺,真是有人托我來找您的,這周圍就你一個叫王弗的對不對?」帥朗問。

「是啊,叫王弗沒假,可沒有人在我這兒訂貨啊。」老頭淡淡地說道。

「不是訂貨,是他的東西,讓我來代取。」帥朗問。

「那他叫什麼?」老頭問。

喲,有點意思了,看著老頭炯炯有神的眼光一閃而過,鄒曉璐正要啟齒說話,卻不料帥朗來了個莫名其妙,嘴裡吐了兩個字:「無名。」

「無名!?是人都有名字,怎麼會無名?」老頭眨眨眼睛,不屑地道,似乎世間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側目。

「不是沒有名字,而是他不想用自己的名字。」帥朗道。

「為什麼不用,名與字受之父母,豈有不想用之理?」老頭像打機鋒,不過手停了,保持著側頭的動盯著帥朗。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是無顏以對,並非不曾想用。」帥朗彷彿換一個人,侃侃而對。

鄒曉璐靈光一現,明白了,帥朗所說語俱出於端木臨死前的話,也許這些話才是打開底謎的鑰匙。

「他的東西,為什麼要你取呢?」老頭沉吟片刻,吐了句。

一剎那,鄒曉璐心中一陣狂喜,看來含辛茹苦終究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此時緊張地瞪著帥朗,生怕帥朗一個字對不上來全部努力付之東流,帥朗抓抓腦袋,使勁地在想著,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他已駕鶴西去,是背負著狼藉的聲名走的,他不想再用自己的名字,因為不管生死都不願意玷污父母聲名,所以他托我為他立一塊無字碑,因為他生前已經受盡侮辱,不想死後再受人唾棄……他找我,我想是想託付身後之事。所以我就來了,我想能理解他,了解他的人,不止我一個。」

低深的話回蕩在陰沉的夜裡,帥朗的眼前浮現過端木界平最後一面的場景,此時彷彿也洞明徹悟了,聲名俱沒之後,身世就是鑰匙,心結就是那把鎖,只有真正理解他的才會找到這裡,找到這個開鎖的地方。

說對了,準確無誤的對上了,那老人瞬間抽搐著,老臉上的皺紋聳動著,老淚撲敕敕落著,油亮的袖了抹了一把,卻是忍不住地慟哭著,看得帥朗一陣心痛,這時候,也明白了端木為什麼一直常用著「王平」這個名字,也許面前的人,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哭著,抹著淚,半晌老人喃喃地道著:「可憐啊,端木一姓,從此再無後人,可憐啊,煌煌大儒,生為家國,死為國家,到頭來無國無家,無名而沒……可憐啊,身死仇消,從此可以長眠了……拿去吧,這些害人的東西啊,毀了他們兩代人……」

啪聲一個老式的手提木箱從桌子被王弗踢出來,趿拉拉翻了個,掉在帥朗面前,彷彿扔下了幾枚硬幣等著後來人去彎腰撿似的,帥朗剛彎了半截腰,又停下了,彷彿這個羞辱是端木界平給他的,要在冥冥中看著他像乞丐一樣彎下腰頂禮膜拜。

卻不料另一隻手默默地撿拾在手中,拿起來了,帥朗一側眼,是鄒曉璐,拿在手裡,對王弗老人說了句:「謝謝您,老人家。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您儘管開口。」

「去吧……他的心愿已慰,我的心事已了,我們不是同路人。」老頭抹著淚,低下頭,又拿起雕刀,使勁的刻著葬花,卻不料悲從中來,心緒已亂,一刀劃深了,一朵葬花去了一半,廢了……於是老頭閉著眼,長嘆著,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揮揮手,彷彿是帥朗和鄒曉璐兩個人打亂了他的心緒。

默默地,兩人退出來了,帥朗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鄒曉璐卻是不願意在這個陰森瘮人的地方多呆,不時地拉著帥朗,出了院門,輕閉上院門,欠後拉著帥朗快步走著,一言不發,帥朗差點摔了個踉蹌,直詫異這妞穿著高跟鞋還能奔這麼快,不迭地說著:「慢點,慢點……後面又沒狼攆著。」

「沒狼我也覺得老頭陰森森的有點恐怖。」鄒曉璐道著,喘著氣,興奮得有點語結了。

「這是個不得志的落魄老頭,怕什麼。」帥朗道。

「我老覺得他身上有點鬼氣。」鄒曉璐道。

「你什麼眼神呀,那叫氣度,那是一諾千金的氣度,能讓端木相信的人,絕對是一個奇人。」帥朗判斷道。

「再奇也沒你奇,這地方你都能找到……快走。」鄒曉璐沒聽進去,催促著,拉著。

兩個人逃也似的飛奔著,穿著衚衕、奔過小巷,穿過街道,飄飄揚揚的大雪落了厚厚的一層,街上已無幾個行人的蹤跡,直躥到車上,兩人坐定,發動熱車,開著空調,鄒曉璐緊緊地抱著箱子,興奮地尖叫了幾聲,回頭又抱著帥朗,使勁地叭叭親了幾口,興奮地直摸帥朗臉蛋道著:「發了,我們發財了……你真帥啊,寶貝……除了你恐怕再沒人能想得出端木會這樣藏東西。」

「瞎高興,還沒準箱子里是臭鞋破襪子呢,打開看看。」帥朗發動著車,不經意地說著,那鄒曉璐興奮之下就要動手,不過堪堪停下了,哼了哼指著帥朗道:「別耍心眼……我們回賓館一起看。」

「少來了,你是怕裡面有機關吧?」帥朗道,小心翼翼地駕著車。

「是啊,要開一起開,有問題咱們一起做同命鴛鴦,你說的。」鄒曉璐道,留了個心眼。

「沒事,我開。」帥朗大度了,直說道:「不過我出事後你要願意為我守節,我就開……不能我出事了,你回頭再拿上錢養小白臉,那我得多鬱悶。」

「去你的吧。」鄒曉璐不樂意了,推了帥朗一把,一不小心車打了個滑,嚇得鄒曉璐尖叫一聲,倒在帥朗肩膀上,帥朗趕緊著勸著別鬧了,這馬上就到了,別箱子沒開,兩人叭唧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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