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二零章 赤鳥啄肉

宗守一劍過後,才覺怒意稍去,心念中平靜了些許,漸漸適應著這禁術。

須臾之後,就又自嘲一笑。

「痛不欲生,居然恨不得自己,立時死掉才好——」

那一剎那,真是恨不得一指點爆自己的頭顱!

輕呼了口氣,宗守又想起了陸含煙。

他的母親,在這裡已活了二十載,難道就這麼點時光,自己就忍耐不了么?

倒是這無涯子,當真是可惡可惱!

目中殺機閃過,宗守看向那無涯子所在的鐵架。

只望一眼,就放棄了出手將之斬殺的打算。

實在沒必要冒險去破這禁制,再者讓這人在此承受折磨,遠比將之斬殺的為好。

「焚空之火,原來你是陸家嫡脈子孫——」

這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悠然恬淡。

宗守循聲望去,而受眼瞳微微收縮。

所視之處,是右側鐵架上的一位儒雅中年。

此處兩位神境巔峰,無涯子是一位。眼前這人,是另一位。

「你年紀輕輕,就劍術高絕。焚空之血,亦是極其純凈。本人也見過不少俊傑之士,可能與閣下比擬的,一人也無。想來在陸家中,應該地位不低。卻為何偷入九絕死獄?這獄中可么什麼東西,能吸引你這天之驕子——」

宗守搖了搖頭,他的事與此人無關,何必費神與這話說話?

到了冥獄內,他是一刻都不想耽誤。

可隨即,卻聽那中年人輕笑。

「以你的實力,陸家中至少是儲君之一。要入死獄,大可光明正大,想來焚空聖庭不會不允。又何需向無涯子打聽?是了,你可是陸含煙之子,此來是為尋母可對?當真不凡,只曲曲二十餘載而已。大約含煙那丫頭也不會想到,僅僅二十餘年,她的兒子就有能耐,入八層死獄來尋她——」

見宗守目光,錯愕的看來。那中年人微笑搖頭:「我與你母認識,有些牽扯,卻並不親密,也不知含煙公主此時的下落。不過閣下如肯為我出手,本人可立心源之誓!助你直到這死獄之事,一切了結為止!」

宗守挑了挑眉,觀此人言語做派,卻是比那無涯子可信的多。

只是當凝思片刻之後,卻還是搖了搖頭:「晚輩還需時間,考量一二。」

那中年人聞言會意,知曉這句話,是婉轉的拒絕。

當下也不再開口,悠悠一嘆,再次閉上了眼。

宗守也沒怎麼在意,遁空離開,只片刻時光,就到了幾十餘里之外。

繼續神念散開,四處搜尋。

一路行來,似那些十字鐵架般的事物,也發現了不少。

不過陸家的封禁,並非是一成不變。

十字鐵架,其實並不常見,其上困鎖的,往往都神境修士。

總數也不過百十餘人,分布天南地北,位置大有講究。

其餘還有著不少似前幾層那般的石台,也有用鐵塔鎮壓,又或乾脆就是一個金屬囚籠,把人困在其中。

這些人雖修為不到神境,卻也同樣被抽取著真元血氣。

神情大多是痛苦不堪,比之那些神境修士,更是吃力。

且多是風燭殘年,已支撐不了太久。

甚至有些,是根本無有任何防護。就丟在這裡,直接被當成那些天地異種的食物。

看的越多,宗守就越是感覺心涼,也是愈發的焦急。

全不惜真元消耗,以瞬空龍丹,在這死獄之中,全束穿行,孜孜不倦的尋覓。

從南至北,從東到西,每一寸所在,都不肯放過。

可當十四日過去,宗守卻是完全陷入了絕望。

「為何尋不到?」

「這三萬里方圓世界,我已尋了兩遍。每一寸地域都未遺漏,甚至連地底,都不曾放過——」

「難道真如無涯子所言,母親已經被打入第九層?」

宗守茫然的,看著自己袖中,那裡有著幾十枚的變異獸丹。

皆是在這層死獄的收穫,經歷幾十場兇險搏殺。

甚至幾次,差點陷入異種靈獸合圍。

神境之上的天生異種,智慧與人無異。

雖是仍是受那凶戾之氣驅使,卻已知與其他異獸合作。

故此這些天生異種,戰力雖不及他。卻險險使宗守,至隕亡之境。也是拼盡了全力,才勉強脫難。

這些變異獸丹,就是宗守的收穫。

晗曦能夠用得上的,不過是寥寥幾枚。

不過這些神境以上的獸丹,卻已可如瞬空龍丹那般,融入魂海虛空,成為星辰道種之一。

換在往常,有此收穫,宗守必定是欣喜莫名。

可是此刻,卻心緒低落,胸中冷寂。

還有那眼瞳神魂之中,隨著時日日久,發作的是越來越頻繁,痛苦遞增。

使他神智昏沉,心神恍惚,茫然的在虛空行走。

待得再清醒過來時,就已經是站立在了這冥獄的正中央處。

不知不覺,就已經行到了此間。

眼前是一片黑霧,不但無法目視,便連幻心鏡,也照徹不盡。

濃郁的時空之靈,在霧中潮湧澎湃。

除此之外,更可感知內中,隱隱有一股強橫氣機。

宗守目光收縮,這個地方,他這十幾日,也來過十數次。

猜測多半是第九層的淵門,固而不曾入內。

意念模糊中,往此處遁行,多半是出自他的下意識。

隨後宗守就又失笑,忖道看來自己,終究是要到這第九層走一遭。

心念定下,宗守卻是不驕不躁的在那黑霧之旁百里處,盤膝而坐。

這十幾日不惜消耗的四處尋覓,又歷經數十場苦戰。

早已使他本源虧虛,要嘗試闖入九層,與黑霧中那一位交手,就需先恢複自己最佳的狀態。

吞下幾枚靈丹,忍耐那刻骨刮髓般的痛楚,閉目調息。

整整十二個時辰之後,宗守才復醒來。

再次以幻心鏡,代替目瞳。隨即心中就忽有所感,操控著那幻心鏡,「看」向了一旁。

只見數百丈外,一位三旬左右,白髮披面的女子。被一條條粗如兒臂的樹藤,捆在一株巨木之上。

此處數百隻赤色蜂鳥,飛空而來,落在女子身上。

以鳥喙啄擊,每一次輕啄,都能撕下一塊血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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