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六章 上應天心

就在上空幾人,在為宗守紛紛議論的同時。

在乾天山巔,含煙宮中,軒轅依人也在憑欄眺望。看著山下,目中滿是化不開的憂愁。

軒轅通卻是身軀發抖,連話都說不完整。只覺宗守那乘坐茅草驢車,行在石街上的畫面,是如此刺目的驚心。

「居然如此折辱!這雪氏,當真可恨!是我軒轅通無能,不能提三尺劍,盡誅其族!」

是氣怒填膺,不可壓抑,又滿含悔意道。

「只恨方才,沒有自盡了事!沒有了你我二人,宗守那小子,何至於此?」

林詩娜鐵青著臉,並不說話。不過心中感覺,卻是複雜無比。

倒是邱為,仍舊是鎮定如故。

「城主放心!君上這般作為,自有其道理!自先君亡後,多少大風大浪,君上都這麼淌過來了,沒道理會栽在這雪家之人手中。不瞞城主,其實此時我也不解。這次本該是勝算在握,待君上回城,就將這雪氏族人,一併解決!卻沒曾料到,君上會如此行事——」

軒轅依人一怔,訝然看了過去。

勝算?這時候還有什麼勝算?

卻見邱為,眉頭略皺的解釋:「據我所知,宗家血脈,已經在不久前提升至八尾,也是狐部王族。即便那宗氏,有幻心鏡在,也無法全制住闔族之人!」

聽到此處,那軒轅通不禁是愣了愣,而後是破口大罵:「那麼這傢伙,到底又是鬧的哪一出?」

軒轅依人在旁聽著,心中憂慮稍減。這時卻突然轉過頭,看向身旁,那彷彿隱形人一般站著的孔瑤。

「孔妹妹,不知你怎麼看?」

孔瑤聞言確實一陣錯愕,此地任博邱為,乾天山的一些老臣都在,都是極有見地之人。

軒轅依人為何別人不問,卻偏來問她?

接著卻聽軒轅依人誠懇道:「夫君曾對我說起過,孔妹妹領軍之能,或者不如宗原於邱庭柱,卻是統帥之才,能獨當一面。宗原能將兵,孔妹妹卻能將將。你的本事,必要統帥千軍萬馬,才可顯出來。故此依人想,此時孔妹妹,必有言可以教我!」

此時不止是孔瑤怔住,便連旁邊的邱為任博幾人,也都是微微意外。

宗守對此女,居然評價是如此之高?居然還勝過了宗原邱為?

心中不信,可當想起宗守身邊的幾人,卻都是一陣沉默。

幾年之前,誰能知道宗原是無雙將種?又有誰能想到,初雪那丫頭,居然也能踏入天境?

原本以為他們君上,真不是普通的貪花好色,把主意都打到大商的封號督帥頭上。

此時想來,卻多半是別有深意。

孔瑤也同樣茫然,宗守居然這麼說她?

是遠不曾意料,將將之才?她怎麼就不知,自己還有著統帥之能?

心神恍惚了片刻,孔瑤就又回過了神。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淡淡。

「君上他勝券在握,何需擔憂?我等如今,只需自守待變即可——」

周圍幾人,都是微一挑眉。也不知孔瑤,這是應付之言,還是真心實意。

不過此時此刻,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而待得諸人的視線,都紛紛移開。孔瑤卻又是暗暗唏噓了一口氣,面上苦澀的笑。

怎能不勝?即便未曾以靈目望,她也能依稀感覺到,那熾烈鼓盪的王氣呢——

好強!

這雪家之人,還真是自己尋死。

不過,這宗守今日,居然肯為這全城之人性命,自蹈險境,倒也不愧了他那聖王氣象!

或者自己,真是看錯了他——

不對不對,那傢伙之所以如此,其實只是穩居勝算,這才如此。

哪有可能,是真正為他治下這些草民——

這念頭才起,孔瑤卻聽的一聲清婉悅耳的嘶鳴,忽然響徹於空中。

鳳鳴?怎麼會?

孔瑤先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可當她微微搖頭之時,卻聽那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她面色微微一變,而後眉心間立時一道紅線張開。

只見那山下處,大約萬丈外的那輛茅草驢車之上,正是一股浩蕩純白之氣,衝起雲霄。

除了一頭巨龍判盤其上之外,此時卻更有著一頭七彩鳳凰,旋飛於上。

孔瑤被這光刺的發痛,連忙收起了神通。只是心神,卻是一陣怔忡,久久都無法回神。

在世間相書之中,龍只代表著皇權,而鳳不但是代表著皇權。更有著聖潔之意,是與麒麟比肩的祥瑞。

儒家經典中,也有「鳳皇,靈鳥仁瑞也」這一句話。

可往往世人,大多時候,卻都只把「龍」字與帝皇聯繫。

只因雲荒時代,三代之下。歷代相師望龍氣,都從未有鳳凰出現!

今日這宗守,是上應天心,天人感應么?

※※※※

茅草驢車軲轆而行,可能是路上人群,都已是激憤之至,快到了爆發邊緣。而雪家似也知此舉,似乎是恰得其反之故。這驢車進入城中,繞了兩條街之後,雪莫飛就果然的放棄了繼續在城中巡遊。神色微有些難看的,示意這車隊,直接行往那宗氏祖祠。

宗守坐在茅草堆上,一直是神情淡淡,等的無奈,乾脆是閉目養神。

不過這時,那嘯日卻忽然從他袖子里跑了出來。而後是興奮無比的,用頭供著頭,不斷的輕嗅著。

似乎滿足之極,閉著眼睛,一臉的享受。

「你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宗守是一陣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女人,身上可沒什麼體香之內。

修真身軀,固然純粹的潔凈,隱香自生,可也沒到讓人迷醉的地步。

就值得嘯日這麼興奮?

懶得管它,任由這小傢伙亂嗅一氣。宗守依然是靜靜坐著,閉目養神。

雖是千萬道視線望來,卻全當是不見。

大約半刻之後,才睜開了眼。只見遠處宗家的庭院,已經遠遠在望。

此處已無普通平民,除了雪氏族兵之外。就是宗家族人,以及狐部諸族。

都是神情冷漠異常的,立在街道兩旁。許多人,都是如喪考妣,絕望之意幾乎壓抑不住。

可這時一當宗守乘坐的這輛車架經過時,卻都是身軀微震,目現出疑惑之色。

而後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宗守身上。面上一時全是狂熱之意,眼眸之內,全是壓抑不住的尊崇驚喜。

也無一例外,是氣息更為沉靜。只是此時,卻已沒有了之前的絕望焦躁。

那祠堂方向,此時也有一隊人迎來。那當先一人,只比宗守稍大幾歲,相貌也依稀有些熟悉。

宗守看了此人一眼,而後是微微訝然。

「宗陽?」

記得幾年前,乾天山之變中。此人之父,死於他手,只有這宗陽獨自逃去。可那日在聚龍山,他卻是親手擊碎了其腦仁。怎麼又死而復活,難道是雪氏?

「原來堂弟,居然還記得我!估計幾年之前,守弟絕我生機之時,斷不會想到,自己也能有今日。」

那宗陽策馬至這「車架」之旁,深深看了一眼宗守,目光怨毒,接著是一聲輕笑:「不過今日之後,我卻已不姓宗。你該叫我雪陽,蒙殿下恩准,允我幾人,成雪氏旁脈!」

這宗陽身後,還立著幾人,神情或是冷漠,或是哂笑。

宗守都認得,這幾位無一例外,都是宗氏原本的嫡脈之人。

「雪氏?雪陽,這名字好聽。這麼說來,你們幾人,已經換了雪家的血脈?」

見那宗陽矜持一笑,神情間卻仍透出幾分隱約的得意。宗守頓時恍然,他就說自己的乾天山,本就不該,這麼輕易的被雪家所趁。

果然是自己族內,出了破綻。

不過大約也是因換血之故,這幾人才未曾因他的上溯,而出現血脈升華。

對雪家而言,真不知是福是禍——

這「雪陽」本來是還欲譏諷幾句,卻見那雪莫飛,正視線陰冷的看來。

這才想起,雪家之意,在不得已之前,仍舊還是要試圖迫降宗守。

當下忙微微一笑,把那恨意收起道:「其實堂弟也無需擔憂,殿下心胸寬闊,可容雄山。只需堂弟肯低頭降服,原受其禁製為奴,不但可以保住性命,那軒轅王后,也可無恙——」

宗守啞然失笑,懶的言語。

「雪陽」卻也不再多話,於身後其餘幾人,開始了一套禮節。

這是恭迎君王祭祖之禮,居然還似模似樣。

這車也繼續前行,不過片刻,就到了那祖祠之前。

大門已經敞開,隔著數百丈仍可望見內中的情形。

宗守坐在車上,眺目往那堂上望去。

而後就只見一個妖嬈女子,正神態端坐的,坐於中央主位。

旁邊還用鐵鏈綁著一人,正是宗嵐。看見宗守之後,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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