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殃及池魚

「你這小傢伙,倒真是狡猾!」

嚴凡輕贊了一聲,就不再看宗守。雙手平放與膝前,整個人看似輕鬆寫意。在宗守眼中,就仿如是繃緊的弓弦,蓄力以待。

「太元仙子,不如給我一個人情如何?若是仙子肯給薄面,我五絕山莊必有重寶,補償仙子忍痛割愛之苦——」

水凌波一聲寒笑,眉心間雷電乍閃:「為何忍痛割愛之人不是嚴莊主?若把這小傢伙讓給我,我太元宗給你放開寶庫,任莊主來取三件寶物。這句話,絕不食言!」

嚴凡的眉頭一皺,搖著頭:「讓不得,世子殿下,乃是這千百年來,唯一能將我五絕山莊五門絕學融為一爐之人。還請仙子,高抬貴手!」

「是我請莊主高抬貴手才對!」

水凌波冷冷道:「這傢伙的劍道天賦,是唯一有可能,習成我宗太昊元靈劍之人!凌波若是抬了這手,就真無顏見我蒼生道列位祖師!不能讓——」

「一個讓不得,一個不能讓,難道你我真要刀兵相見?」

嚴凡嘆息了一聲:「仙子年紀輕輕,不到三十,就已破開九脈天輪,靈法更修成塑體之境。雖說是因得武聖金丹之故,可這天資,卻委實是我雲界萬載以來的第一人。不過我嚴凡這數百年也非痴長,自信此刻修為,仍能勝仙子數籌!」

水凌波眉頭冷挑,下巴微揚,毫不顯懼色:「戰便戰!反正我是不懼,哪怕這東臨雲陸,生靈塗炭,死傷狼藉!這裡是凌雲宗的地盤,死的人再多也與你我無關——」

嚴凡聞言卻是苦笑:「仙子好狠辣的心腸。還真是魔宗守段。難道就不懼正道諸宗,在這八千年之後,再來一次圍殺?」

「我蒼生道有何懼之?八千載前你們奈何不得我們蒼生道,八千年後你們也同樣只能鎩羽而歸。大尊若是知曉今日之事,必定對我宗讚賞有加!」

水凌波驀地長身站起,身周全是繚繞火光:「這個人,我太元宗要定了!」

宗守坐在棋盤一側,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只覺這氣氛,越來越是森冷,周圍風浪暗潛,勁氣激蕩。二人身上的戰意殺念,也越來越是濃烈。

初雪與連凡可以避開,偏偏他坐在這兩位絕頂強人之間,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動作,就可能導致不測之果。

傾盡全力,才在這驚濤駭浪般的意念交鋒中,勉強撐住?

心忖這便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原來變成被人搶的香餑餑,這滋味卻也同樣不好過。

嚴凡沉默了片刻,雖未站起,卻有一股深沉劍意,隱隱貫體而出。神情淡漠:「我雖不忍生靈塗炭,不過今日,哪怕這千里方圓,盡化沙塵,也絕不容這孩子,落入你們蒼生道之手!」

又轉過頭,朝著宗守溫和一笑:「世子若是等得不耐,可以先走一步。最好是速離此地!等到我與仙子分出一個結果,自然會來尋你!」

宗守如蒙大赦,知曉此處兇險。再不敢多留片刻,朝著二人稽首一禮。便帶著初雪與連凡二人,匆匆離去。臨走之前,還不忘伸出雙掌,十個手指頭,朝著身後嚴凡一晃。

雷動氣結,心中痛得要滴血,忖道我把叔父請來,到底是為誰啊?結果不但要賠出十瓶仙釀,就連那石頭也丟了,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想起石頭,雷動不由怒瞪向對面的可惡女子,眼睛圓睜,發著電波——把那石頭還我!

趙嫣然懶得理會,視線直接瞥向一旁。

雷動不依不饒,依舊是瞪著眼,一聲冷哼——若是不還,那就別怪我雷動多嘴!若是讓那老妖婆知曉是你將我放走,是把這老頭子引來的罪魁禍首,後果你可知道?

趙嫣然這次卻是目芒一利,也回瞪了過來。同樣以目示意,有種你就試試看?

雷動氣勢一弱,到底擔憂這瘋婆娘把石頭毀去。仔細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隱忍為上,不跟她一般見識。

二人怒目對視之時,嚴凡與太元仙子那邊的情形,也是一變。嚴凡忽而一笑,竟收起了戰意殺心,復又安然穩坐:「仙子就這麼確定,此子是當年三聖讖語中,未來我雲界神皇候選?」

水凌波身周的火光,也是忽然暗淡,神情間卻依舊隱透寒意:「是不是他,我不知曉。只知此子未來,即便非是候選之人,其一身成就,卻也未必就在那些天之驕子之下!」

「真是英雄之見略同,我亦是這般認為。然則這宗守只一人,總不可能分成兩半。為此子之事,難不成真要再來一次牽涉諸宗的大戰不成?」

見水凌波的神情清冷,毫不動容。嚴凡的目光,也漸漸嚴峻:「那麼你我打個賭如何?決定此子歸宿——」

水凌波也極感興趣的挑了挑眉:「正合我意,你要賭什麼?」

※※※※

當宗守駕著雷走靈骨,咔嚓咔嚓的走回來處時,只見此處霧氣,依舊還是濃郁,卻已可辨認方向。那些馭風駒仍舊還在,並未逃走一匹。二輛翻雲車,也依舊是靜靜的停在此處。

不過軒轅依人與李芸娘,卻仍舊未曾歸來。

而就在三人,剛走上馬車。就見兩個窈窕身影,一先一後的向這邊奔來。宗守幾乎不用去望,就知是軒轅依人與李芸娘。

待得二女靠近,宗守先是目光仔細看了眼軒轅依人,見她一身上下,都是粒塵不染,顯然是未遇什麼險況,這才稍稍放心。笑道:「可找到那位施展這大霧靈法的前輩了?」

軒轅依人搖了搖頭,依稀感覺到宗守言語里的調侃之意,立時狠狠瞪了過去。可當對視一眼之後,也不知為何,突然面泛紅暈,偏開一旁。

李芸娘聞言則是眉頭一皺,似乎很有些惱火:「那位前輩沒尋到,結果卻看到一個垃圾!實是噁心。不過那傢伙,估計現下的情形也不好過,肯定是痛不欲生——」

說到後面幾句,李芸娘已是禁不住眉飛色舞,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之意:「不過那挖坑之人,也真是惡毒。六十丈石坑也就罷了,居然還塗了黃油!一旦掉下去,必定是爬不出來。多半是那招霧之人所為。幸虧小姐警醒,不然差點就陷了進去——」

「垃圾?六十丈石坑,黃油?莫名其妙!」

宗守看得是一頭霧水,微微搖頭之後,就示意連凡馭車前行。

此處說不定下一刻就是一場驚天大戰。仙武之下的兩位最強者交鋒,一旦全力以赴。千百里之地,千萬生靈,只需一息之間,就可化滅塵埃。

那嚴凡既然是已出言提醒,自然是越早離開這裡越好。

李芸娘的神情,卻驟然怔住,相比眼前這一位,那宗靈豈不是如同垃圾一般?

又有誰能知道,這位乾天山世子,眾人眼中已絕了習武之望的廢人。其實卻是能在十幾息間,盡誅「詭劍」任千愁、「嵐劍」謝俊,「怒劍」雲濤三人,又將十萬血殺李邪靈,斬斷頭顱的凶人?

那出竅境的修為,可是實實在在。陰魂能在朝陽起時,仍舊活動自如,更讓人看不清虛實。又或者,已是夜遊之境?

說來連自家小姐,此刻也仍舊被瞞在鼓中。

李芸娘不由幽幽的看向了身側,不知當軒轅依人日後得知之時,會否會怪她?

真要怪她,她也認了,誰讓那寒玄古丹,只有神霄宗才有。也不知她通知的那人,何時才能遣人尋至?

※※※※

就在二輛翻雲車,先後從這大霧之地離去不久。不遠處一個巨大石坑內,宗靈正是鐵青著臉,滿身黃油,無比艱辛的,從一側邊緣處爬出。

剛剛站穩,就雙臀一緊,運動真力。立時十幾條活物,陸續從身後被催逼了出來。

宗靈驀地一手捏住,用力一握,立時是血肉紛飛。而本來有如冠玉般俊俏的臉,此刻正是蒼白一片,隱透煞氣。

「今日之仇,我誓必報之!軒轅依人,還有那宗守——」

若非是軒轅依人見死不救,他早就脫身出來。若非是要追蹤宗守形跡,他何至於受此折磨?自然還有那可惡的藥粉——

那喚霧挖坑之人,他不知來歷,估計也奈何不得。故此這二人,他是恨之入骨!

那馮曉也隨後爬出,氣色也同樣是難看無比。臀部一緊,又從自己耳朵里,拉出一條泥鰍。才上前道:「公子,此處大霧已散!我們還是儘早動身,追上去才好。若是被甩下,只怕不好向宗世公子交代。」

宗靈卻哼了一哼,面透不滿之色:「還追什麼追?那個人身旁,既然是有一位地輪七脈的玄武宗在暗中護持。哪裡還需要我們出手?」

「公子想差了!正因有那位玄武宗,我們才需跟上去才是。」

馮曉神情凝重道:「此人身負重創,正是在最虛弱之時。宗世公子若要順利掌控乾天山,此人就不能不除!」

宗靈眉頭一挑,陷入了深思。正當他面色漸緩之時,就只聽遠處幾十里外,驀地「轟」的一聲炸響。

光華爆閃,大片的煙霧騰起。罡風浩烈,以橫掃之勢。將周圍所有草木叢林,盡數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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