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十萬血殺

被無數絲線纏繞的空間之內,一團焰光正不斷沖騰,燒灼著那些不斷生長的紅色蛛絲。

火色劍氣,刺在那無形壁障之上,不時發出嗤嗤的聲響,卻始終無法將之徹底穿透。

而此刻軒轅依人,也早已將下唇咬破,俏面沉凝似霜,也虛弱無比。插在周身大穴的金針,更是搖晃不已。

只有那兩點寒星似的眸子里,依舊冷如刀鋒,決然如故。

原定無奈一笑,微微搖著頭。頭頂處忽然一輪明月升起,散出清冷光輝。只這瞬間,就使軒轅依人身周的火勢,被壓下不少。

正要說話,卻忽而又眉頭一挑,定目看向南面方向。

「那任千愁的氣息,似乎消失了?好快——」

旋即又覺不對,原定的眼神一變,神情里全是訝然不解之色。

任千愁的氣息,並非是已經把事情解決後的收束,而是徹底的從他靈覺感應中消逝,乾乾淨淨,沒有任何遺留,不存在半分痕迹。

一瞬前才開始爆發,一瞬之後卻是徹底不見了蹤影。

同時間另一股同樣乍然閃現,又乍然消逝的氣機,也同樣令他心驚。

軒轅依人眸子里,此刻也同樣多出幾分不解,幾分焦灼。

「師兄!無論那任千愁是死是活,那邊的事情,都已結束。還不將我放開?你是要讓我軒轅依人,恨你一輩子?」

「這個——」

原定頓時是一陣猶豫。正覺有些躊躇不定,難以決斷時,忽的面色再變,那眼中竟微透駭然之色,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誰?好重的殺氣!」

忽然像是意識到什麼,原定凝然搖頭:「抱歉了,師妹!既然是惹到此人親自出手,估計那邊是有了意外。此人殺戮成性,發起瘋了,我雖就能製得住他,卻未必就能護得住你。師妹還是安心在此處,靜候結果為好!」

軒轅依人不由一怔,下一刻,神情也是一變:「來的是那個瘋子?那個雲瑕山的十萬血殺李雲宏?」

「正是此人!」

原定微微頷首,眼神同樣是複雜無比,滿是無奈的一笑:「不過他如今改了名字,你該叫他李邪靈!」

軒轅依人再不說話,銀牙緊咬。驀地從那小乾坤袋中,取出可一枚紅色的丹藥,不等原定反應過來,就已拍入口內。

僅僅頃刻,面上就染起了一層暈紅之色。渾身那如細瓷般的肌膚,竟是一絲絲血痕裂開。

可那劍勢,卻是再強橫數倍,只是幾劍,就將那些絲線斬開了八成。那無形壁障,也彷彿整個燃燒了起來。

而後面的原定,則是訝然的張著嘴,想要制止卻已是不及。半晌之後,才化作一聲苦笑:「小燃元丹,師傅怎麼會把這東西給了你?師妹你這又是何苦來栽?有這李邪靈在,那宗守哪裡還有半分生機?師妹你此刻趕過去,只怕非但於事無補,反倒可能還搭上一挑性命——」

見軒轅依人毫不理會,原定只凝思了片刻,就已是一個法決,使這千絲籠籠罩的範圍,縮小了近倍。然後又一個閃身,就以至軒轅依人身旁。大袖一展,就是一團陰冷魂力,撲騰而出。當展開之後,立時伸展出宛如的藤枝,四面八方的,朝著軒轅依人纏繞而去。

雙眼卻是定定地看著南面,有些驚奇。

那「詭劍」任千愁,「嵐劍」謝俊,「怒劍」雲濤,都是成名多年,實力不弱。前者更領悟武道之勢,隨時都可能突破武宗之境。也不知方才,到底是何人出手?居然是如此之快,就將這三人解決。

又暗暗可惜,惹到那位十萬血殺李邪靈,此人也真算倒霉頭頂。

只是可惜軒轅依人身邊的那個侍女,多半也是死定了。

※※※※

此刻那六十里外的密林間,李邪靈卻是滿頭的冷汗。血劍斜挑,才剛阻住銀熊的去路。就見那銀熊的眉心,一點銀光閃現。

李邪靈的身形,也再次暴退,瘋狂的向後方密林退卻。那血色劍光,也再次一劍穿出,險而又險,才將那銀錐,一劍挑開。

然後他視野之中,就全被宗守的身影,還有一段寒芒乍閃的劍鋒所充斥。

鋒銳無比,也迅猛到了極致。剛剛入目就已近在咫尺。

紫雷閃爍,這一霎那,那雷牙劍的劍尖,就彷彿是成了這密林中唯一的光線來源。使天際間隱現的朝霞,天空中仍未隱去的明月,都再無絲毫輝光。

甚至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眼前這麼一口劍!

李邪靈雙目猛睜,然後右手腕脈猛地爆開,無數的血液,就彷彿有生命般,向那血劍纏繞而去。

一劍閃出,「叮」的一聲輕響,就在即將腦髓洞穿的前一刻,將那雷牙劍斜斜挑開。然後一瞬之間,就劍瀑如雨,劍勢反卷著絞殺回去。近乎瘋狂的血色劍影,就彷彿是要將眼前這半妖少年的身影,斬成千百萬段。

宗守有些惋惜的啞然失笑,從容自若,左手又捏了一個印決。身周立時聚攏起一團霧氣籠罩。而身影劍勢,也轉為飄忽不定。在那血色劍影中,游移不定。

然後就在他身形,幾乎要被那血光,徹底吞沒之時。那口被彈開的黑浪劍,再一次穿空而至。

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斜斜的刺入。劍勢玄異莫測,給人的感覺,就彷彿那死去的任千愁復生,甚至比這位「詭劍」,還要更詭譎數分。

而那血色劍影,也驀地是劍勢一窒。李邪靈一聲冷哼,身影再退,恰是避開了疾撲而來的那頭銀色巨熊。腳尖一點,整個人就飛騰而起,然後無數血色劍光,再次瘋狂的衝激而下。

李芸娘也直到此刻,才從驚怔中恢複了點神智。心神是再次陷入茫然,無意識的看向前方。

那兩道不時騰起挪移的身影,交手的速度極快,只在片刻時光,就已是十數次攻防轉換,李邪靈的劍勢簡潔直接,卻彷彿是專為殺戮而生,雖無變化,卻比任何高妙的劍術,還要更迅猛難當。

而宗守站在那血色劍影之前,就如狂風骸浪中的孤舟,隨著浪潮起伏。卻並不顯半分頹勢。

任是那劍光千重,浪濤澎湃,也不能使這葉孤舟,有翻覆之危。

忽而靈法,忽而劍術。忽而御劍而至,忽而又駕控靈獸。總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將李邪靈不斷騰起的殺意氣勢,強行打壓下去。

那口血色殺劍,就彷彿是被纏繞著無數鎖鏈,始終無法騰展開來。

看著宗守那始終是不急不躁,泰然自若的身影,李芸娘的雙拳,不由再次緊緊一握!

哪怕是之前,宗守幾十息,連誅任千愁與謝俊三人之時。也沒有此刻一般,給她如此震撼!

不是為宗守的出竅境靈師修為,而是為眼前,這位乾天山世子,竟能與這世上,最出眾也最傑出,被世人公認,視為天位備選的天才之一,一爭高下!爭鋒相對,鏖戰不下,不落半點下風!

這一霎那,她心目中對宗守的印象,已經全然掀翻,再沒有了之前的懦弱無能之感。

只有紫色雷劍揮動之時的飄逸從容,一劍誅殺詭劍的剛猛霸道,斬下任千愁人頭時的狠辣無情。還有那無法置信,也不可置疑的強!全都糅合在了一處,印在了她心底最深處。

在那張臉,仍舊俊逸如故,有些秀氣。不過此刻看在她眼前,卻不覺有半分纖弱之感。

似柔實剛,在那外在的溫和之下掩藏的,卻是絕世無匹的鋒芒!

一旦閃耀,必將使五陸皆寒!

不自禁的,李芸娘往前一步踏出,卻忽而聽得一聲冷哼。往那聲音來處望去,只見那連凡,正是目射寒光的看過來。

也不去理會那正激斗中的身影,只是手握著劍,定定不動的,攔著她身前。

李芸娘眉頭一皺,接著就只聽「鏗」的一聲雙劍交鳴。立時轉過頭,又被那告一段落的戰況,吸引了過去。

只見二人,乍合又分,各自疾退。宗守一個騰身,立在那樹梢之上,居高俯視。而那李邪靈,卻是滑退二十丈,在下方半跪著。

「好劍術,真是好劍術。無論是你的武道,還是你這御劍術,都強的可怕,沒讓我失望!」

李邪靈桀桀笑著,面上一絲血痕裂開,卻反而更是興奮:「我估算可能錯了,殺你一人,可抵萬人,不對!應該是兩萬!殺了你,我就可領悟劍意之殺!」

宗守搖了頭搖,沒有答話,眼神卻微微凝然,久違的戰意,在胸膛之內熊熊燃燒,有如烈焰。

他雖看不上這李邪靈的人品,可此人的實力,卻是毋庸置疑的強。乃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位可稱得上是「對手」的敵人。

那李邪靈說著話,忽然把頭一偏。那笑容漸漸消逝,冷然一哂:「居然是位玄武宗,嘿嘿!世子你那父親,對你還真是有夠看顧!看這情形,多半是坐不住了。那烈焰山的人,也真是沒用,加上我那同夥,三位武宗,四位先天巔峰,居然連這片刻都攔不了。罷了,時間已不多,這一劍,你我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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