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互利

查二十年前段位賽的資料,黃德志身為中國棋院的現任院長自然有那個權力和能力,他既然打算那麼去做了,陳淞生也算放心了,古人云,「既得隴,復望蜀」,換成大白話,那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雖然搞清楚王仲明的過去對棋勝樓的現狀沒有影響,不過陳淞生想的是讓王仲明可以人盡其材,物盡其用,發揮出更大的能量,創造出更多的效益,那麼了解其背影過去,解開其不願參加各種比賽的原因便非常重要了,現在黃德志攬下這個任務,那麼除非那時的資料遺失了,否則肯定可以找到。

「呵,你大老晚的把我拉到外邊喝酒,應該不會只是為了打聽小王的事兒吧?」陳淞生把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裡嚼了嚼,又再抿了一小口白酒,然後向黃德志問道——如果只是為這種事兒,大可以打一個電話就解決了,黃德志家在東城,中國棋院在天壇,再怎麼順路也不可能順路經過自己住的小區,他說他是偶爾經過,順道看看,鬼才會信呢!

「哈哈,知我者,淞生也。」黃德志哈哈笑道,他特意下班以後來找陳淞生,自然有他的目的。

「全國棋社聯賽的事情很棘手,你是在棋院工作過的老人,比我更知道這件事的敏感。單純的只是比賽沒什麼,問題是投資方想讓棋社聯賽獨立於棋院管理之外自己運作,這問題可就大了,用句成語來形容,那就是『與狐謀皮』,棋院不是盈利單位,經費來源除了財政撥款就是舉辦各種比賽,組織各種活動從贊助商那裡得到的投資,此外還有出版,培訓等等,棋院上上下下好幾千人,光靠財政撥款那點兒錢哪兒夠用,想給大家搞福利,發獎金,還不都是得自己想辦法。放棄組織權,管理權,棋院的利益怎麼保證?我知道,你現在經營的棋社,肯定是站在棋社的角度說話,希望比賽儘早拍板,可我的難處呢?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拍這個板,身上要背負多大的壓力嗎?」黃德志推心置腹地說道,他這樣的苦衷,大概也只有原先同樣在體制內工作過多年的陳淞生理解吧。

「嗯……是呀,沒辦法,誰讓你趕上了呢?」陳淞生沒心沒肺地笑道,就象對方說的那樣,他現在是棋勝樓的經營者,當然要站在棋社的立場說話,他可以理解並贊同黃德志的難處,但該要爭取的事情他卻是絕不會放棄。

「呃……你呀!」黃德志苦笑搖頭,自己只是想求個安慰也那麼難嗎?

「嘿嘿,棋社聯賽大勢所趨,辦不辦,只是個早晚的問題。雖說棋院把具體的經營權下放,但說到底,棋院還不是最高的裁決者嗎?就象企業公司,董事會是公司的最高決管層,但具體的經營管理卻是交給總經理負責,董事會雖不能直接干涉公司的具體營運,卻可以對總經理的工作進行評判以及任免。所謂術業各有專攻,不能不承認,管理棋院和搞經營不是一回事兒,對管理者要求的才能並不一樣。棋院搞比賽搞了這麼多年,經驗是很豐富,不過在開拓市場,把圍棋產業化方面的成績很難讓人滿意,比賽是搞了一個又一個,表面看起來熱熱鬧鬧,可圍棋人口數卻是逐年下降,把下棋當成一種愛好而經常在下的多是一些中老年人,小孩子學棋雖多,但在父母那裡多是當做一門謀生的手藝,參加培訓班,請陪練,找老師,參加比賽,最後參加段位賽,成為職業棋手,算起來投入至少在三四十萬以上,成功了,除了極少數天份很高的以外,得到的無非是一份和普通人收入差不了多少的工作,而更多的失敗者不僅白花了那麼多的錢,更可惜的是荒廢了學業,耽誤了時間,長此以往,早晚會陷入一個死局,日本圍棋的現狀就是現成的例子,前車之鑒,不能不讓人擔心。所以在我看來,棋院真正要抓的,是怎麼樣能規範這個市場,讓這個市場可以活起來,而不是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把所有的事都抓在手裡。至於你擔心的棋院利益問題,這個可以談的嘛,終究中國棋院是國內棋牌類運動的最高管理中心,棋社聯賽再怎麼搞,也是在棋院的宏觀管理之下,無非是介入程度多少,利益分配大小的問題,總之,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只要肯坐下來大家一起認真研究,總能找到各個方面都能接受的方案。」陳淞生說道。

「呵,說的倒輕鬆呀!紙上談兵,當然簡單,只是講大道理,你未必就說的過我。」黃德志哼道,正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評論員的工作總是最好當的,就象現在那些大名鼎鼎的公知,無論社會上出了什麼事兒都能聯繫到體制,腐敗之上,真真正正的無不知,百行通,上至天文地理,下到針頭線腦,就沒有那些人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情,坐觀天下,坐而論道,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論才學,子建低頭,比氣魄,始皇汗顏,談古今,司馬拜倒,講兵法,孫武羞殺,只不過,千千萬萬別想讓這些人真的去的做什麼事情,因為那些人除了一張嘴,渾身上下剩下的便只有一張臉皮,城牆厚的。

「哈哈,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勇若怯,真正的道理本來就很簡單,就是有些人蔘不透罷了。」陳淞生倒也不氣,哈哈一笑,掉起了書包。

什麼叫參不透?參不透那是因為身在局中,陶淵明參透了,鄉下種花去了,順治參透了,上五台山當和尚去了,等我退休了,不再管這貪爛事兒的時候,我能不比你看的透徹,活的瀟洒?

——黃德志撇撇嘴,一臉的不屑。

「好啦,不跟你逗咳嗽了,現在說正事兒,全國棋社聯賽動靜太大,影響太廣,而且完全沒有先例,短時間內,這個決心很難下,所以我想,可不可以在小範圍內先嘗試組織一次類似的比賽,如果效果很好,真能達到吸引廣大普通棋迷關注的目的,那麼為了圍棋事業的發展,棋院讓出一部分既得利益也就能夠說服那些持不同觀點的人了,你覺得這個想法有沒有可操作性……先說清楚,這只是一種想法,咱們倆只是閑扯,你可別到處傳去!」玩笑歸玩笑,正事兒要緊,黃德志叮囑道。

「呃……小範圍嘗試類似的比賽?……」放下筷子,把左肘支在坐椅的扶手上,陳淞生仔細琢磨起來——黃德志雖然說這只是一種想法,但看他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顯然對這個設想非常在意,應該是花過不少的心思。

見陳淞生在思考,黃德志也不急著催他,吃著夫妻肺片,喝著小二,有滋有味兒,倒是樂在其中。

仔細想了足足有四五分鐘,陳淞生終於開口了,「你說的小範圍,是不是指北京地區?」他問道——如果試驗區定在北京,那這事兒可就和他有切身利益關係了。

「呵,如果真搞的話,除了北京還能哪裡?」把嘴裡的肉咽下去,拿起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的醬汁,黃德志答道。

「規模呢?」陳淞生再問。

「這個還沒有仔細想過,不過以試點的角度,數量不能太多,但也不宜太小,多了,費用方面是個問題,少了,又難以發現問題,我想,七八支參賽隊的規模應該差不多吧。」黃德志答道。

「七八支……」慢慢的,陳淞生嘴角露出笑意——七八支參賽隊伍的規模,毫無疑問,棋勝樓必定是其中一家(試問,如果沒有棋勝樓參加的京城棋社聯賽還是京城棋社聯賽嗎?)

「好呀,這個想法不錯,只限北京地區,規模雖然小了些,但影響卻未必小,距離近,費用少,得到的經驗也可以用到未來的全國棋社聯賽上,管理方面呢?你是想由棋院主導還是讓京城棋社自己來組織?」陳淞生問道。

「當然是主要讓京城棋社自己來管理了,不然還算什麼試點?不過必須管理層中需要有棋院的人。」黃德志答道。

「呵,好,呵呵,我就說你不是那麼死腦筋的人,這不是挺有想法的嗎?」陳淞生聞聽笑著稱讚道——在聯賽管理層安插一名棋院的幹部,這是很正常的事兒,一方面可以起到溝通聯絡作用,另一方面也有觀察比賽運作情況和效果的目的,大家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多個人把關總不是壞事兒。

「別忙著說好,光有想法有什麼用,沒有資金什麼也都是白搭。」黃德志自己給自己先潑起了冷水。

「資金?不是有今日集團嗎?京城棋社聯賽的規模不大,組織方便,而且既然是屬於地方性質的比賽,一些費用完全可以省去,標準也可以降低,投資額肯定比全國聯賽少很多,或許連整個預算的十分之一也用不了,你該不會是沒有信心說服今日集團的人吧?」陳淞生奇怪問道。

「說服今日集團倒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把握,不過我不想那麼做。」黃德志搖搖頭答道。

「呃?為什麼?」陳淞生更加奇怪了,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棋賽聯賽就算是要空手套白狼,至少也得先買一根繩子嗎?沒有錢,這比賽怎麼搞呢?

黃德志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你猜。」他說道。

「嘿!你還小呀?!」這樣的神態,這樣的回答差點兒沒把陳淞生的鼻子氣歪了,五六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象哄小孩子似的?

「呵呵,保持一顆童心不好嗎?猜吧,活動活動腦子對於遲緩大腦退化很有幫助的。」黃德志笑道——也是該他賣賣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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