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唯一的評價——天才

入夏的北京,天黑的很晚,已經快七點了,星星才露出頭來,天氣燥熱,很多人都不願呆在家裡而在外邊乘涼,上了年紀的人尤其如此,雖說開了空調的室內無所謂冷暖,但感受自然界的微風卻是另外一種享受。

陳淞生便是喜歡這種享受的人,所謂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注重養生的他就算是冬天吃完晚飯後也要到樓下小區轉上兩圈,到了夏天,更是不逛到天色全黑便不會回去。

住了幾十年,小區里很多老頭兒都是熟人,遛腿時一起遛腿,閑扯時一起閑扯,天南海北,國內國外,用網路上常見的那句話來說,就是「吃著茶葉蛋的命,操著中南海的心」,都知道自己聊的都是和自己八杆子打不著的事兒,但聊起時卻是比什麼都熱鬧。

「看今天的新聞聯播沒有?阿富汗的塔利班,十五個人突襲美國軍營,炸了六架飛機,幹掉兩個美國大兵,真夠牛的。」

「牛什麼牛,十五個人不全都交待了?這哪兒是突襲,根本就是自殺嘛。要是我,行動前怎麼著也得安排好撤退的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痛快是痛快了,人都拼光了,以後怎麼再打呀?」

「切,你說的倒輕鬆,還安排好退路,你也不想想,美國人什麼裝備,塔利班什麼裝備?被發現了就肯定跑不了,要不是敢豁出去拚命,那還反什麼抗,直接投降好了。」

……

今天的話題是中東戰事,說起打仗,這些老頭兒一個比一個能侃,雖然他們之中沒有一個當過兵,打過仗,唯一摸過槍的機會可能就是年輕時軍訓打靶時那三五分鐘。

陳淞生也是這些老頭兒中的一個,論口才,論思辯,他都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一個人舌戰群叟,大有當年諸葛亮江東論戰的架式,搖頭晃腦,手中摺扇輕搖,自是樂在其中。

「呵,老陳,好悠閑呀。」

正聊的起勁兒的時候,忽聽身後有人叫自己,陳淞生回頭看去,刀條臉,灰白的頭髮,眉宇間一個深深的「川」字,不是黃德志還能是誰?

「悠閑什麼,閑扯罷了。呵,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麼這麼閑在,不會是專門兒來看我的吧?」陳淞生笑著問道——黃德志現在雖然是中國棋院的院長,但當年他還在棋院工作時,兩個人卻是級別相當的中層幹部,論年紀他更是長了幾歲,所以兩個人的關係相當不錯,更何況此時並非工作時間,工作場所,自然沒那麼多客氣了。

「呵,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回家路過小區外邊的時候看見你在這兒呆著,就想和你聊會兒。」黃德志笑道。

「好呀,走,上家去。」知道黃德志來找自己肯定不會是扯閑篇那麼簡單,這裡不是談正經事兒的地方,陳淞生站起說道。

「呵,別去家裡了,省得嫂子麻煩,找個地方坐坐,很久沒有和你喝一杯了。」黃德志說道——陳淞生家裡有個「小喇叭」,自己和陳淞生談的事情搞不好第二天就能傳播開去,雖說要談的問題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機密大事兒,不過在沒有做出最後決定前,還是保密為好。

「你請客呀,呵,那當然沒問題了。幾位,先走了,明兒見。」雖然吃過晚飯,不過喝兩杯酒,吃幾口冷盤的地方還是有的,陳淞生和聊天兒的老幾位打過招呼,便帶著黃德志向小區外走去。

小區外門口不遠便是商業街,天黑的晚,飯店酒館的營業時間也晚,更有在店門口搭起涼棚,撐起遮陽傘的大排檔,清煙飄飄,空氣中滿是烤羊肉串的誘人香氣。

人們貪涼,都喜歡在外邊的大排檔上喝啤酒,吃烤串,聊閑天兒,熱熱鬧鬧的有氣氛,反到是屋裡沒有多少客人,顯得非常清靜。兩個人選了一家進去,點了些老醋花生,蘸醬蘿蔔,涼拌土豆絲,夫妻肺片之類的小菜,又要了五十六度牛欄山小二,通算下來四十幾塊,經濟實惠,好吃不貴,一邊喝一邊聊,的確是再適合不過了。

「來,先上一口。」給兩個人的酒杯都滿上,黃德志舉杯說道。

嗞嘍一口,杯中的酒下去了近三分之一,高度數的白酒刺激著喉管,一道火線似的感覺從喉頭一路沖向胸腹,感覺就一個字,「爽」。

吧嗒,夾了塊肺片放進嘴裡咀嚼著,「要說好吃,還是這玩意兒好吃,比大酒店裡幾百幾千的什麼名菜大餐強多了。」黃德志贊道。

「呵,什麼話,那是你大餐吃太多了,不信讓你天天吃這玩意兒,不出一個星期,看你改不改主意。」拿起根切成塊的蘿蔔蘸了蘸小碟里的甜麵醬咬了一口,陳淞生笑著說道。

「錯,最飽家常飯,最暖家常衣,家常的東西雖然普通,不過卻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就象這碟老醋花生,大飯店裡的菜單上肯定找不到,可說起下酒菜來,有哪個比它更好?」夾了粒花生米在手中晃了晃,黃德志反駁道,當然,最後那粒做為證物的花生米也進到他的口中。

「呵,你這話倒讓我想起一個笑話,想不想聽?」陳淞生笑道。

「說呀。」黃德志催道。

「呵,兩個要飯的乞丐,一天運氣不錯,要到了一份帶肉的剩飯,吃飽了以後躺在牆根曬太陽,乞丐甲嘆道,『要是天天都有雞腿飯就好了,給個皇帝都不換』,乞丐乙笑了,『傻子,皇帝會稀罕你的破雞腿飯嗎?人家每天吃的都是牛肉大餅,饞不死你!』,哈哈。」陳淞生笑道。

「呃……這有什麼好笑的?」黃德志側著頭想了想,搞不明白這個笑話的笑點在哪裡。

「呵,要飯的乞丐覺得最好吃的就是牛肉大餅,就以為皇帝吃的就是牛肉大餅,你喜歡吃老醋花生,就覺得大飯店裡的大餐也比不上老醋花生,你呀,就是郭德綱相聲里說的那位,手裡拿塊粑粑,給塊金子都不肯換的人。」陳淞生笑著解說道。

「呃……呵呵,有點兒意思,你別說,還真挺形象的。」愣了一愣,黃德志也會意笑了起來——是呀,自己有時候的確太過保守,不知變通,不願冒險,即使知道某些事做了會有很大的好處,但因為以前沒有嘗試過便不願去做,這種情況和那位手裡拿著屎粑粑卻不肯換成黃金的傻子不是很象嗎?

「最近棋院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陳淞生很隨意地問道——老友見面,正好可以打聽一下兒情況,這方面的問題,眼前這位給出的肯定都是最準確的。

「能有什麼有趣的事兒,還不是老樣子。」黃德志嘆道——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當棋院院長五六年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乾的久了,看的久了,再怎麼敬業的人也會感到煩的。

「怎麼可能。我怎麼就那麼不信!」搖了搖頭,陳淞生表示懷疑。

「呵,有什麼好不信的,我沒事兒騙你幹嘛。說實話,這個院長我真的是有點兒干煩了。說起來,還是你和百川會生活呀,退了休,一個搞了個棋勝樓,一個搞了個百勝樓,教教棋,育育人,沒事就搞個比賽活動活動,活的有滋有味兒,比什麼不強。我就想呀,等我退休以後是不是也搞個什麼道場,棋社之類的和你們湊湊熱鬧?」黃德志半真半假地笑道。

「呃?……呵呵,那感情好呀,總是和百川鬥來鬥去,越來越沒有挑戰性了,你要是加進來就再好不過了,咱們來個三國大戰,那才有意思呢。」陳淞生一時看不出對方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所以先只當是玩笑對待。

「呵。」黃德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清楚的很,京城四大棋社的影響力已基本把北京地區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部分都覆蓋了,這種情況下後來者想要熬出頭來,成為與之比肩的第五大棋社談何容易?成熟的市場不同於開荒階段,九十年代中期的中關村租個櫃檯給人組裝電腦就能創業發家,一兩年下來就能開家公司,現在呢?百多萬砸進去說不定連個水泡都沒來得能冒出來就已經死在裡邊了,他就算退休後真的想經營棋社,肯定也不會走這四大棋社面向大眾的路子,去搶他們已經經營多年的市場。

「說起來,你和百川鬥了那麼多年,以前一直是他佔上風,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你似乎開始揚眉吐氣了?」黃德志笑道。

「呵,是呀,老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應該是我的時氣來了吧。」說到這個,陳淞生心裡很痛快,黃德志和他們兩個人都很熟,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大概是陳百川那邊跟他吐過苦水吧?想到這些,他怎麼會不得意呢?

「呵,什麼時氣來了。依我看,就是你走了狗屎運,憑白從天上掉下一塊寶砸你腦袋上了。」黃德志笑罵道,老朋友閑聊天兒,沒有什麼院長不院長的身份,說起話來用不著那麼講究,越粗俗的話越能表達心情。

「狗屎運?會么狗屎運?你倒是說說清楚!」陳淞生不樂意了,棋勝樓可說是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才發展到現在的規模,說自己是碰運氣碰回來的,他當然不會樂意了。

「王仲明,他不是你碰運氣碰來的?」黃德志答道。

「呃……誰說那是碰運氣碰來的?當初為了讓他加入棋勝樓,我可是費了很大力氣的,說到底,還是我老人家慧眼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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