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較真兒

三百米的距離,在城市裡並不算短,有高樓還有街道路口的分隔,給人的感覺實際要遠的多,而且所謂的南邊,有正南,東南,西南之分,對於初來乍到的二人,想要找到眾多街道中的一間房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好在還有手機可以聯繫。

「我到超市門口了,你說的棋社在哪裡呀?」——這已經是孫學剛第三次撥通電話了。

「就在超市斜對面呀,你快來呀,我快攔不住了!」電話里的聲音很急,中間還能聽到有人吵鬧叫罵的喊聲。

「……噢,看到了,我們馬上就到!」順著電話里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斜對面約二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家臨街的房屋,房屋外裝修搞的很講究,紅漆的大門紅漆的立柱,門左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招牌,上面用漢字寫著「吳永權道場」,招牌很新,如果不是新近剛剛清洗過,那麼這家棋社成立的時間就不是很久。

在中日韓三國中,韓國圍棋的普及程度最高,四千多萬的人口總數,圍棋人口就有近八百萬,中國雖有千萬左右的圍棋人口,但相比對於十六億這個龐大的人口基數,實際的百分比反而是最低的。極高的普及率使得韓國的民間棋社非常多,其中即有權甲龍,陽川大一那樣的知名道場,更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小棋社,這些棋社有的是在役職業棋手所開,有些是退役棋手經營,也有一些是純粹當成生意來普通人所為,大的可能面積百多平米以上,可供近百人同時對弈,小的則可能只有一個房間,超過兩位數的客人就有擁擠的感覺。

這家「吳永權道場」估計應該是位有著職業棋手背景的人所開,不然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用自己的名字的全稱來做道場的名字,外部裝修很光鮮,裡面的硬體條件應該也不錯,在遍布首爾成百上千的棋社中,應該算是比較上檔次的了。

穿過街道,兩個人快步向道場走去,剛剛推開道場的那扇紅漆大門,就聽到裡邊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騙子,明明說的是五千韓元,憑什麼要給五萬,別以為我是中國人就好欺負,今天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覆,這事兒就沒個完!」在一片嘈雜聲中,一個女人的聲音格外的尖銳響亮。

……該不會是廖井丹那個女人吧?王仲明的腳步遲疑地放慢下來——代表團中只有兩位女性,丁建洋要求團員外出必須兩人以上同行,所以兩個女人一起逛街遊玩幾乎是肯定的,故此可以斷定,不管吵架的人是不是廖井丹本人,她肯定也在裡邊。

……早知道是她,自己就不跟過來了,她那樣的性格作風,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怎麼可能被別人欺負?

王仲明心裡想到,不過人都到了棋社門口,不進去看看實在說不過去,所以,儘管有些不願,他還是跟在孫學剛後邊進了道場。

道場的面積比想像中小些,內外兩間套房,外間是道場接待客人,登記休息的地方,裡間才是真正對弈下棋的地方,看起來象是工作人員的一個小姑娘此時正站在里外間的房門處不安地看著裡邊發生的情況,連又進來了兩個人都不知道。

脫掉鞋,兩個人向裡間走去,經過小姑娘身邊時嚇了她一跳,「你們……一起的?」指了指裡邊正在吵鬧中的兩個女人,小姑娘用非常笨拙的中國話問道。

「是的。」孫學剛答道,他說的是韓語,相比於對方那拙劣的中國話,他覺的還是用韓語交流比較方便。

知道和裡邊的兩個女人是一起的,小姑娘也就不再攔著了,她只是一個服務生,管不了這樣的事兒。

這是一間五十幾平米的棋室,靠牆是一排書架,上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雜誌,中間共有四排五列共二十個對弈棋桌,下棋的大約有十五六位,此時大部分都停止了對弈望著最裡邊正在對峙中的幾人。

果然是廖井丹。

王仲明的預感得到了證實,一手叉腰,一手正指著對方鼻子滿臉怒容叫喊著的正是廖井丹那個女人,旁邊是代表團中另外一位女性,此時正在徒勞地勸說著兩邊人的都冷靜一些不要衝動。

「廖室長,陳經理。」孫學剛忙叫著兩人走了過去,王仲明則一聲不吭跟在他的後邊。

「噢,是孫部長,你來的正好,跟這個人說話真是費勁兒。」見是孫學剛來了,廖井丹稍有些意外,旋即忿忿說道——她沒學過韓語,所知道的韓國話無非是「歐巴」「歐尼」「阿拉不基」等等韓國電話劇中的常用語,所以不要說是交流,就連最基本的打招呼都做不到,剛才自己義憤填膺的講了一大堆,罵了一大堆,對方只是揮舞著手中的鈔票同樣向她嚷嚷著,也不知聽懂沒聽懂自己講的話,那種感覺還真是鬱悶。

「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孫學剛問道,他雖然會說韓國話,但在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前也不能亂說。

「是這樣……」怕廖井丹氣憤之下表達不清,激化矛盾,陳經理連忙接過話來。

卻原來兩個人吃完飯後逛街遛彎,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裡,雖然不認得韓文,不會說韓國話,但韓國的許多店面招牌都是用的中國文字,故此知道這裡是韓國人下棋的地方。兩個人以前沒有來過韓國,非常好奇韓國的棋社和國內的有什麼不同,於是便進到裡邊參觀。

正在參觀之時,來了一位年輕人,比劃著表示想和她們下棋,笑容可掬,非常的熱情。逛了半天的街,兩個人也覺得有點兒累了,而規定回酒店集合的時間還早,所以廖井丹便接受了對方的邀請,一是下棋,了解一下兒韓國人普通民眾的棋藝水平,二是歇歇腳,恢複下體力再回去。

在下棋之前,那個年輕人掏出一張鈔票,指指棋盤,晃晃鈔票,意思是下棋要押彩。廖井丹正經學過一段時間圍棋,知道韓國人下棋喜歡押彩,就算是關係很好的親戚朋友之間下棋也常會下小額賭注,所謂入鄉隨俗,看鈔票是五千的面額,合人民幣大約也就三十幾塊的樣子,所以也不為意,就答應了下來。

廖井丹曾經是有志於成為職業棋手的沖段少女,參加多次業餘大賽,拿到過業餘六段的證書,雖說那一次有些僥倖,排名在她之前的棋手都是業餘六段,七段的強手,她的業餘六段是按名次順沿下來才落到她的頭上,但若沒有相當的實力,所排的名次不能靠前,運氣也不會掉在她的頭上。儘管那次沖段失利後她放棄了圍棋之路,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學校考試學習之中,畢業以後進入銀海集團從事科研開發工作,棋藝生疏,比當年的水平差了許多,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憑年少時打下的基本功也絕不是一般業餘高手應付得了的。

所以,她原以為能夠非常輕鬆地贏下這盤棋,可沒想到,那個年輕人看起來雖然不怎麼樣,棋卻下得非常熟練,攻殺凌厲,進退有度,完全是受過專業培訓的樣子,非是那種泡棋館出身的野路子棋手能比。

當然,即使是這樣其實也沒什麼,就實力而言,兩個人相差並不很多,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激斗之下,誰勝誰負都有可能。

問題是,廖井丹是剛剛喝過酒的——韓國燒酒度數低,味道淡,即便是不會喝酒的人一次喝下兩三瓶也很常見,廖井丹也是如此,不知不覺就喝了兩瓶。低度酒的特點,喝下去的當時反應不大,酒勁兒要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會反上來。她逛了半天的街,又下了一會兒的棋,正在要集中注意力用腦的時候,酒後的反應卻開始出現,其結果,就是一時大意走出一步錯棋,被對方馬上揪住不放,步步緊逼,很快便棋型崩潰,敗局已定。

雖然輸了棋,但廖井丹知道是自己酒後下棋,發揮不好,怨不得旁人,所以認賭服輸,掏錢給人,打算離開道場,誰知錢交到那個人手裡,那個人卻不幹了,從棋盤底下摸出那張鈔票展在她的面前,仔細一看,不是五千,而是面值五萬的大鈔——韓國紙幣分為四種,面值為一千,五千,一萬,五萬,分別以顏色和圖案做區別,不過對於幾乎沒有使用過韓國紙幣的人來說,顏色和圖案很容易搞混,所以注意的多是上面用阿拉伯數字標註的金額。

廖井丹當然不幹了,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五萬韓幣,合人民幣也就三四百的樣子,以她的經濟情況,也就喝杯咖啡的事兒),而是被不被坑的問題,給自己看時明明是三個零,現在拿出來就變成了四個零,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想坑就坑,想唬就唬嗎?

所以她是據理力爭,告訴對方,下棋前約定的賭金是五千,不是五萬,給五千可以,想訛五萬,沒門兒!

但那個年輕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五萬現金鈔票在手就是證據,加上廖井丹自己也承認同意賭彩,所以咬住不放,非要廖井丹留下五萬韓元才能離開,兩邊爭執不下,各有各的理,不過這是韓國,周圍都是韓國人,廖井丹不會說韓國話,沒辦法向圍觀眾人解釋事情的真相,只能任由那個年輕人巴拉巴拉的向別人煽動造勢,使得那些打醬油的看客差不多都站在他一邊,一齊哄廖井丹,要她交錢了事兒。廖井丹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雖然身在國外,人生地不熟,但對方越是逼她,她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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