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反擊

白棋三路接,王仲明的表情依舊冷靜如昔,他的情緒似乎並沒有因為局面的複雜而有起落,他的手指非常的穩定,潔白如玉的棋子落在盤上發出的脆響就如寂靜深夜中的檐前滴雨般的自然。

於無聲處響驚雷。

棋子的落下雖然平靜,但在觀戰高手心中卻象是撕開雲霧的一道閃電。

「啊……原來他是要借力打力呀!……高,高,實在是高。」在座眾人中以曹英的局部計算速度最快,也是他最先發覺白棋連根打斷的用意,不由得拍案叫好,雖然究其根本,他和王仲明是敵非友,但對方掌控棋局走向節奏的巧妙讓他不能不發自內心的佩服。

「呃……曹先生,接在左邊怎麼個高明法呢?剛才你不是也說中間白棋還沒有完全安定,白棋接左邊搶實地,難道不怕中間大龍的安全嗎?」吳曼妮不解地問道——難道高手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一會兒一個主意嗎?

「是呀,白棋五路多了個斷點,要是被黑棋尖刺一下兒,中間白棋大龍只有上邊一隻眼,不是很危險嗎?」范唯唯也但心地問道,這裡的變化太複雜,頭緒太多,對只有業二業三實力的這兩個人而言可謂是步步殺機,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呵,的確如此,但有一點你們倆可能忽略了,白棋中間大龍最被斷開,但侵入左邊白棋的三顆黑子也沒有活,黑棋想要攻殺白棋大龍,首先就得確保左邊三子是活的,所以,在攻擊白棋大龍之前,黑棋得想辦法先活動這三顆黑子,如此一來,白棋就可能藉機補強大龍,然後爭得先手在右下行棋,當然,實空方面可能會損失一些,不過比起被三路打拔肯定少了很多。現在這盤棋的關鍵就在於誰能先在右下落子,所以,這種以攻為守的戰法雖有一定的風險,但比起直接補強大龍反而更容易控制。」曹英答道。

「啊?你是說王老師是打算讓黑棋在左邊活出一塊?」范唯唯驚訝問道——白棋左邊那麼強,居然要放黑棋活出一塊,在心情上真的很難接受。

「應該是。兵法上講,置之死地而後生,陷之亡地而後存,白棋如果一味擔心中腹大龍安危而在左邊步步退讓,反而會讓黑棋得寸進尺,越退越難,反不如在關鍵時刻來個反衝鋒……沒想到白棋還有這樣的好手,現在看來,黑棋先前的靠可能是過份了一些,不過話說回來,黑棋此時不靠下來,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說到底,還是前面的差距太大,所以拼不行,不拼更不行。」曹英嘆道。

崔尚志此時的心情可以理解,身為高手,沒有誰會願意坐以待斃,但形勢比人強,序盤早早先誤,面對的又是實力非常強勁的對手,想要保持一顆平常心談何容易。

崔尚志的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如果不是清涼油抹的已經太多,多到連自己的都要受不了了,他肯定會把藥盒里餘下的那部分全搽在臉上。

他原以為白棋會接在外邊以照應中腹大龍的安全,沒想到對方是寸土不讓,逼自己對中間白棋大龍先出招。

怎麼出招?

雙方的棋形本就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的那種,不衝擊,雙方都沒明顯的好棋可下,一衝擊,自身棋形上的弱點便不可避免地也會暴露出來,比方說,上邊單關跳的挖斷,現在白棋馬上挖斷只是很普通的官子定型,價值雖然不小,但黑棋打接先手,也沒什麼好心疼的,可若要是黑棋正在對白棋大龍發起攻擊,那麼這裡黑子的性質就變了,從純粹的官子變成了棋筋——所謂精華已竭多堪棄,勞逸悠關少亦圖,純粹的目數損失可以不在乎,棋筋被吃通卻是絕對的不行。

所以,黑棋一旦開始對白棋大龍發起實質性進攻就必須一氣哈成,一攻到底,不然被對手得到機會挖斷連通,前邊分斷的幾步棋就全成了送禮。

黑棋左下三路碰,思來想去,崔尚志不敢先衝擊中間白棋棋形上的弱點,只有想辦法先加強這三顆黑子——核武器只有放在發射架上時的威力最大,一旦發射升空,對手反而不會再有顧忌。

崔尚志的拼勁兒很兇,這步碰是騰挪借勁的要點,無論白棋怎麼應,黑棋都可以順勢糾纏,伺機發出中腹的致命殺手。

如果是范唯唯,吳曼妮這樣的一般業餘愛好者,很可能這一撞就給撞暈了頭,稀里糊塗的就被對手借勁成功,但王仲明不是那麼容易被唬到的人,既然發動了反擊,自然就已經準備好了後續手段。

不理黑棋兇狠的碰,白棋左邊中間五路壓,王仲明的態度很明確——活棋沒問題,但必須是後手。

陳百川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看到白棋的這步壓,他意識到大勢已去,這盤棋崔尚志不再有機會了——事實上,看序盤的那個勺子以後,崔尚志真的有過機會嗎?現在想想,好象真的沒有。

黑棋左下三路夾入——這是局部最強烈的手筋了,由於左下角白棋本身是活的,上扳下扳之類的招法根本無關痛癢,黑棋終究還得回到繼續補棋做活的路上,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夾進去,盡量爭取多搞些頭緒出來。

白棋二路立,黑棋四路封,白棋二路拐過,這裡已經無棋可下了。

黑棋左邊五路扳頭——能便宜到的已經全便宜到了,最終還是很回到做活這條路上。

白棋六路扳頭,黑棋退,白棋五路夾,棋形的要點既防止子黑棋下邊二路接後沖斷的隱患,財時也卡住黑棋做眼的關鍵,一子二用,可謂是間不容髮。

局部一手棋無法做活,黑棋六路尖,打算連回家裡,不過這手棋相當的痛苦,因為白棋接,黑棋也得接上,這等於白棋先手救回一子,而黑棋還留有一個斷點,儘管現在斷上去並不成立。

左下的攻防戰告一段落,先手仍然保持在白棋手中。

白棋左上角三路彎,簡單而又犀利的一招,這一擊擊中的黑棋棋形的弱點,剛才還氣勢洶洶要攻擊中間白棋大龍的黑棋,轉眼間就變得岌岌可危,需要為自身的死活操心。

黑棋左邊五路斷,白棋中間虎補,這兩步棋是行棋的次序,黑棋固然先手斷開了白棋,但白棋也因此得以整理棋形,雖然被斷在外邊,卻是活力實足,實在不象是被受到威脅的樣子。

便宜是便宜到了,接下來就得為得到的便宜買單了。

黑棋上邊四路雙——為了不被挖段,崔尚志只有走最頑強的招法。

於是白棋二路沖,黑棋一路渡過,白棋左上角二路接,教科書中價值十一目的大官子,被白棋走到這一步,崔尚志簡直有要死的心。

——純粹十一目的大官子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一步棋關係到左上黑棋整體的死活,黑棋根本脫不開手!

「完了,這棋不行了。」曹英做出了判斷,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心情非常複雜,說不出是開心還是內疚。

「真的嗎?」范唯唯驚喜叫道,曹英是頂尖的業餘高手,他能夠作出如此肯定的判斷,肯定不會是信口開河。

「是真的。」金鈺瑩確認道,「白棋衝擊左上黑棋,不光是搶到了左上角價值十一目的大官子,更重要的使得這塊黑棋整體只有一隻後手眼,逼迫黑棋只能馬上在邊路補棋,先手把另一隻眼做出來,而無論黑棋怎麼補活,都必然會被白棋在邊上先手定型,這樣一來,白棋中腹有一隻眼,邊上有一隻眼,大龍等於已經先手活凈,接下來就可以在右下動手腳了,黑棋雖然左邊掏出一塊空,實地方面收穫不能算少,但白棋先手走到左上的十一目大官子,便宜就變得非常有限了,如此,白棋只需要從外邊吊吊消消,把黑棋的實空壓縮在四線已下就足夠了。」

「哈……太好了!」范唯唯絲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眼中滿是興奮的光彩。

「……真是太漂亮了……如果這是在為我而歡呼,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望著范唯唯光彩照人的笑臉,曹英痴痴想到,如果說先前他還在為自己算計崔尚志而心中不安的話,那麼在看到范唯唯喜上眉梢的開心樣子之後,那份不安也早已拋到九宵雲外了,他只知道,這件事自己做對了,能夠看到如此燦爛美麗的笑臉,什麼樣的付出也都值了!

那邊,吳曼妮卻是另外一種心情,比賽的結果她其實並不是太在意,她在意的是范唯唯那開心的笑容——做為一名演員,雖然只是三流明星,一個人的笑容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又或者是發自己自己的真心她是能分辨出來的,她看的出,范唯唯此時的笑是內心的寫照,是毫無保留的在為王仲明的勝利而喜悅……這樣的笑自己也曾經有過,但最後一次離今天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為了成名,為了所謂事業的成功,自己做出了多少的努力,付出多少的代價,但自己真的開心過嗎?自己認識的,交往過的男人連自己也算不清楚,但有哪一個能讓自己牽掛心頭,為他的成功而喜悅,為他的煩惱而煩惱呢?

那些男人對自己而言無非是一種工具,當然,對那些男人而言,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種工具?感情是一場遊戲,歡愛是一場交易,得到的是金錢寶珠和在人前炫耀的機會,但失去的又都是什麼呢?

吳曼妮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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