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王侯將相,始於布衣 第八十一章 東軍突圍

「急報!關隘下北疆軍有所異動!」

當那名東軍士卒將這個消息傳到屋內時,嚴開與陳綱驚得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沉著的臉上竟露出幾分震驚之色。甚至於,就連梁丘舞眼眸中亦露出絲絲凝重之色。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持重的嚴開第一時間沉聲問道。

那名東軍士卒抱了抱拳,急聲稟道,「此事小的也不知,小的只知道,北疆大營內傳來嘈雜人聲,似乎有兵馬調動的跡象……」

話音未落,屋外又匆匆奔入一名東軍士卒,叩地驚慌失措地稟報道,「將軍,大事不好,北疆大軍眼下正在我博陵關隘外列陣,井闌、衝車等巨型攻城器械亦推到了陣前,好似欲強攻攻打我博陵關隘!」

「什麼?」嚴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色。

平心而論,自打燕王李茂繞過博陵前往冀京以來,北疆軍的老將楊凌便在此打造攻城器械,以備於有朝一日對博陵用兵,但是連接數月也不見楊凌強攻關隘,嚴開下意識地便忽略了,以至於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想起,其實北疆軍的攻城器械,恐怕早在許久之前便已打造完畢。

至於明明一切準備就緒,卻又為何不強攻博陵,致東軍於死地,嚴開仔細想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要麼是楊凌畏懼東軍上將軍梁丘舞的恐怖武力,為自己小命著想,並不想逼迫太甚;要麼,就是燕王李茂在臨走前對麾下老將下達了將令,為了顧念舊日恩情而命楊凌將東軍以及梁丘舞困死在博陵。

【多半是後者了……】

不留痕迹地偷偷觀瞧了一眼梁丘舞,嚴開心下暗暗說道。

但這樣想來,嚴開又覺得有些不解,何以燕王李茂先前對東軍以及梁丘舞網開一面,如今卻又命令楊凌對博陵展開攻勢呢?

忽然,嚴開好似想到了什麼,帶著幾分喜色對梁丘舞說道,「將軍,楊凌連接數月對我博陵圍而不攻,如今卻毫無任何徵兆地反其道而行之,末將以為,想必是燕王李茂在攻伐冀京前後遇到了阻礙,欲召喚楊凌前往助之!」

梁丘舞的直覺那是何等的敏銳,聞言眼眸中閃過一絲暖意,輕聲說道,「這麼說,安此刻已經回援冀京了么?」

在心中暗暗稱讚梁丘舞的驚艷直覺,嚴開附和地點了點頭,輕笑說道,「想來就只有這個解釋了!李茂自幼便自尊心極強,倘若只是一時受挫於冀京,短時間內難以攻克京師,他絕對不會自滅威風的召此地另一半的北疆軍前往援救,除非他此時此刻陷入被動,不得已要召集楊凌一部……冀京儘管有老太爺與呂公在,更有南軍、北軍在,北池侯文欽亦是武藝精湛的猛將,但若要憑此叫李茂落於下風,恐怕還是力有不逮,唯一的解釋就是,姑爺已率得勝凱旋的冀州軍回援了冀京,並且一戰力挫李茂,逼得後者不得不召集援軍!」

話音未落,旁邊陳綱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小安那小子不是在江南平叛么?這麼快就回來了?」

見陳綱將姑爺謝安稱之為那小子,嚴開有些無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目視著梁丘舞,等待著她針對此事作出判斷。

「當真是出乎意料……」在嚴開與陳綱兩位親如兄長般的部將的注視下,梁丘舞臉上不由的綻放出几絲溫暖人心的笑意,旋即正色說道,「既然如此,我軍這邊也得有所相應才是!」

彷彿是聽懂了梁丘舞話中深意,嚴開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試探性說道,「將軍,您的意思,不會是想儘可能地拖住楊凌,不叫他支援冀京的李茂吧?」

梁丘舞一雙秀目望向嚴開,她的清澄的目光,無疑是宣告著嚴開那番話的正確性。

「這……可有些麻煩了……」有些為難地望著梁丘舞,嚴開臉上儘是為難遲疑之色。

他當然能夠理解梁丘舞的心意,再者,就算撇開其他的,他東軍自數百前建軍以來,何時給大周其餘軍隊拖過後腿?

可問題是,眼下他東軍已被那老將楊凌打地四分五散,儘管附近的雪丘尚有項青與羅超的近萬騎兵,但關鍵在於這些騎兵皆被北疆大軍限制在某些小區域上,無法援救到博陵,單憑博陵關隘內這寥寥三千左右兵將,嚴開說實話沒有絲毫信心能抵擋楊凌的進攻。

畢竟那楊凌並非是尋常的將領,那可是他們梁丘家的大爺、北疆之虎梁丘恭所創初代漁陽鐵騎的兵將,論資歷、論經驗,豈是他們可以相提並論的?

想來想去,東軍唯一的勝算也只有依靠梁丘舞的武力,但問題是,經驗豐富的老將楊凌根本不與東軍硬碰硬,他利用高明的圍城斷糧戰術,一步一步削弱著東軍士卒的戰力,以至於如今的博陵城內東軍士卒,每日口糧僅僅只有往常的小半,這微薄的食物,如何支撐起東軍進行高強度的作戰?

守,只有守,在屢次突圍不果的情況下,死守博陵關隘,已是東軍唯一的出路,然而就在這艱難的時刻,梁丘舞卻主張要相應冀京那邊的戰事,儘可能地將楊凌以及燕王李茂麾下另一半的北疆大軍拖在此地,絕不叫其支援冀京,這簡直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小姐,容末將說一句……」就在嚴開尋思著如何勸說梁丘舞之際,陳綱沉思了一番後,忽然壓低聲音對梁丘舞說道,「小姐,陳綱我雖屢屢怒罵那楊凌匹夫乃是縮頭烏龜,但說到底這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罷了……那個老匹夫確實厲害,是我陳綱有史以來見過的最難纏的傢伙!

前番十餘次突圍,我方均未佔到便宜,就算是小姐親自統帥突圍,亦屢次被那個老匹夫用強弩逼被關內……小姐的勇武,陳綱心中清楚,若不是記掛著我東軍兵將的情況,不欲麾下兒郎損失過重,單憑小姐一人,天下何處去不得?

因此,末將提議,小姐您……就往冀京去吧,與姑爺的冀州軍匯合,冀州軍的強盛,如今已得到證明,在短短一年內,便將三王勢力與太平軍賊子掃蕩乾淨,若小姐到了軍中,冀州軍必定是如虎添翼,到時候,李茂不再話下!」

梁丘舞越聽越是心驚,畢竟陳綱在話中透露出的意思,竟是要叫她梁丘舞獨自突圍逃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丘舞激動欲言的表情,陳綱抬手打斷了她,持重老成地說道,「我東軍神武營乃冀京四鎮之首,前番得悉冀京被圍、陛下被困,卻屢番突圍不成,無法援救京師,這已然給我東軍蒙羞,如今種種跡象表明,姑爺或已率得勝凱旋之師回援冀京,並且大有可能已在戰場了狠狠挫敗了李茂的銳氣……這可是天賜良機吶!若小姐此刻前往冀州軍,助姑爺平息燕王李茂的叛亂,我軍亦能一掃之前蒙羞的恥辱,不愧歷代先皇對我東軍的器重!」說到這裡,他單膝叩地,雙手重重抱拳,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局為重,請小姐速做決斷,突圍前往冀州軍!」

梁丘舞聞言面色為之動容,幾番張嘴欲言,但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清楚地記得,當初在冀北戰役時,在戰局不妙時,亦是陳綱率三百東軍勇士獨力斷後,奮命廝殺,這才給了她梁丘舞喘息機會。

但是作為代價,當時陳綱所率的三百騎,亦個個英勇戰死沙場,就連陳綱本人,渾身上下亦受數十道創傷,險些就難治身亡。

然而即便如此,今時今日,陳綱仍然義無反顧地提出了斷後的請求。

「陳二哥……」

「嘿,不愧是『萬夫莫敵的鬼將』所說的話,端得張狂霸氣!」嚴開哈哈一笑,出言調侃道。

「萬夫莫敵的鬼將……」陳綱咧嘴笑了笑,帶著幾分挑釁的意思,沖著嚴開說道,「『遇嚴不開』,沒了老子,給你兩千兵將,你能夠守幾日?」

彷彿是聽懂了陳綱話外深意,嚴開虎目微微一凜,笑罵道,「你這個多事的傢伙不再更好!兩千兵將,嚴某我守個十日半月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何等狂妄、何等霸氣的言論,面對著老將楊凌那包括西軍解煩軍在內的八萬兵卒,嚴開竟說出能死守十日甚至是半月的話來。

「那就行了!」長吐一口惡氣,陳綱回顧梁丘舞正色說道,「準備一下,小姐,我等即刻突圍!」

「陳二哥……」見陳綱自作主張,梁丘舞愣住了。

只見陳綱與嚴開對視了一眼,用帶著濃濃溫情的口吻,低聲說道,「小姐,我與老嚴,都是看著您長大的……陳、嚴、項、羅四家,世代受東公府器重,我等祖輩、父輩,皆在老太爺、大爺、二爺手底下為將,而今時今日,便是我等兄弟為東公府捐軀的時刻了!從眼下起,陳綱與嚴開,便不再受將軍將令了……」

旁邊嚴開亦笑著插嘴道,「雖然我與陳綱皆已年過三十,不過,小姐還是容忍我等任性一回吧……」說到這裡,他幾步走向屋外,沉聲喝道,「傳令下去,替陳綱將軍點一千精壯兒郎,助上將軍殺出突圍!」

「得令!」在屋外守衛的東軍士卒聽到,當即二話不說去傳令了。

「嚴大哥,陳二哥……」望了望嚴開,又望了望陳綱,梁丘舞的眼眶不禁有些濕潤,她很清楚,若是她這麼一走,博陵的三千東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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