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王侯將相,始於布衣 第三十三章 破城

眼瞅著城守府那熊熊烈火,想來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魏虎與枯羊已然死在裡面,再無存活的可能。

至少牛渚太平軍將領徐常是這麼認為的,回想起枯羊曾經待他們的好,徐常心中哀嘆,虎目含淚,跪在地上右手狠狠砸著地面。

至於在他附近,牛渚軍、金陵軍、衛庄軍這三支太平軍軍隊依舊還在亂戰,由於是牛渚軍與衛庄軍聯手打金陵軍,以至於金陵太平軍將領王威的局勢岌岌可危。

而就在這時,城守府那已然坍塌的半邊門戶中,有一個人影閃了出來,雙腳站地,沉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那熟悉的聲音,讓徐常下意識地抬起了頭,旋即面露驚喜之色。

「大帥?」牛渚軍的士卒們又驚又喜。

「枯羊?」王威面色微微一變。

「枯……枯羊……」趙誠的眼中泛起幾分驚懼之色。

不錯,從火海中突圍出來並且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正是牛渚軍主帥、六神將最後一人、天樞神將枯羊,只見此時的全身皆是被煙火熏黑的痕迹,懷中抱著魏虎已然冰冷的屍體,整個人雖看似狼狽,然隱隱卻有種莫名的壓迫力,驚地趙誠無心與王威廝殺,想方設法打算悄悄遁走,卻苦於四周儘是金陵軍與牛渚軍,一時之間難以脫身。

「大帥?」驚喜萬分的徐常幾步來到枯羊身前,叩地抱拳說道,「恭喜大帥順利脫困,末將幸甚……」

無暇去在意徐常的話,枯羊點了點頭,沉聲問道,「徐常,城內的廝殺聲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哪兩方兵馬在廝殺?莫非是周軍?」

「這個……」見枯羊問起此事,徐常面色有些尷尬,湊上前附耳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枯羊,只聽得枯羊虎目含怒,一臉鐵青。

要知道,王建、張奉、徐常等人看不穿衛庄的奸計,可不代表他枯羊也看不穿,聽聞徐常那一番解釋,枯羊當即就想到,此番必定是衛庄在背後挑唆,致使牛渚軍與金陵軍同為太平軍分支,卻同室操戈、自相殘殺,更害得親如手足般的兄弟魏虎死於非命……

【衛庄……】

面色鐵青的枯羊咬牙切齒地咒罵著。忽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趙誠似乎有意悄悄退向士卒身後,藉此藏掩身形逃遁,他冷哼一聲,厲聲喝道,「徐常,拿下趙誠!」

「是!」滿心驚喜地徐常下意識抱拳領命,待站起來準備履行自家大帥的命令時他卻愣了一愣。

【什麼?不是拿下王威?而是拿下趙誠?】

愣了一愣,徐常遲疑解釋道,「大帥,衛庄大人與趙誠將軍此番可是義助我軍……若非他們相助,我軍恐怕難以救得大帥脫困……」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枯羊的脫困其實與他們的救援並無幾分關聯,頓時面色通紅,說不出話來。

「拿下趙誠!——徐常,何以不遵本帥將令?!」枯羊再次沉聲喝道,「王威,本帥命你與徐常二人即刻拿下趙誠!」

王威聞言面色微變,事實上,待瞧見枯羊抱著他家魏虎的屍體從那已然是火海的城守府衝出來時,他心中已意識到整件事或許哪裡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莫非大帥方才手指城守府方向,其實是叫我去救枯羊?】

驚疑不定的王威這才想起,方才魏虎明明不治之傷卻仍然要死命沖向城守府的目的。

【就算是明知是死,也要救出枯羊么,大帥?】

因為是親眼目睹魏虎不顧自己毅然沖入火海時的景象,王威這才意識到,或許他家大帥魏虎與牛渚軍主帥枯羊,二人間的確有著常人無法體會與理解的兄弟情誼。

「打算是哪啊?趙誠!」

向左踏出一步,王威正巧擋住了趙誠打算逃走的退路,眼瞅著趙誠臉上那驚慌失措地表情,王威心下暗暗吐出一口惡氣。也難怪,畢竟趙誠方才在眾多牛渚軍將士的相助下著實將他王威逼入了絕境,而如今,牛渚軍士卒在枯羊一聲令下原地待命,單憑趙誠手底下數百兵士,如何敵得過他?

「……」詫異地望了一眼王威,徐常亦遵從枯羊的命令,帶兵阻斷了趙誠的另一側退路,配合方才還是敵人的金陵太平軍,一同將趙誠以及麾下數百兵士遠遠圍住。

可能徐常與王威二人心中都有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感覺吧,誰會想到,方才還在廝殺中的牛渚軍與金陵軍,此刻竟然要聯手圍擒一個人。

面對著徐常與王威二人,趙誠在幾番突圍不果的情況下,終於選擇了投降。他手底下那百來號人皆被金陵軍與牛渚軍解除了兵器,而他本人則被徐常與王威二人挾持著來到了枯羊身前。

「枯……枯羊大帥安好……」勉強露出幾分笑意,趙誠雙手抱拳率先用好言好語說道,「得見枯羊大帥安然無恙,末將深感幸甚,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說得就是枯羊大帥您吶……」

而此時,枯羊已將魏虎的屍體橫放在身前的地上,他自己亦坐在地上,用茫然而又哀痛的目光長時間注視著曾經的好兄弟,那個明明一隻腳已踏入鬼門關,也要咬牙堅持著,堅持著將他枯羊從火海中給救出來的生死弟兄。

這樣地摯友,即便窮盡一生,又能遇到幾個?

【阿虎……】

枯羊微微嘆了口氣,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魏虎臨死前的面容,那種彷彿得償所願的笑容。

說實話,魏虎這個笑容讓枯羊感覺莫名的愧疚,畢竟不難看出魏虎確實是將他枯羊當做是可供互相依靠的生死弟兄,並且在形式不妙時,不顧自身也要來救他。

不可否則,魏虎也的確是違背了曾經的承諾,將他枯羊與其姐夫謝安之間的關係透露給了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因為此事,枯羊在進金陵後對魏虎不冷不熱,而眼下想起,枯羊萬分懊悔。

他甚至來不及向魏虎說句感激的話,後者便含笑逝去了。

「大帥……」見枯羊死盯著魏虎的遺骸一動不動,徐常知道自家主帥這是走神了,小聲提醒著。

「唔?」得徐常提醒,枯羊這才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待瞧見趙誠已在徐常與王威的挾持下跪在自己面前時,他的面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趙誠,你可知罪?」

趙誠不禁有些鬱悶,畢竟他方才那番美言枯羊全然沒有聽到,白白浪費口舌。

「枯羊大帥,末將……末將實在不知因何獲罪……」

「不知因何獲罪?」枯羊冷笑一聲,眼中精芒一閃,冷冷說道,「既然無罪,你方才瞧見本帥,何以要背身逃走?——難道不是心中有鬼,不敢面對本帥么?」

「冤枉啊,冤枉啊,枯羊大帥!」趙誠聞言連連喊冤,苦笑著說道,「末將只是心喜枯羊大帥脫困,迫切想要將這樁喜事告訴衛庄大人……枯羊大帥不知,衛庄大人為了大帥被魏虎扣押一事亦頗為上心呢,協助王、張、徐三位將軍解救大帥……」

「將這樁喜事告訴衛庄?——你是急著去告訴他,他的奸計尚未得逞、本帥還未死吧?!」打斷了趙誠的話,枯羊冷聲質問道。

望著枯羊那寒若冰霜的眼神,趙誠從心底泛起陣陣涼意,強忍著驚恐連聲說道,「枯羊大帥何以會這般想?真乃是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枯羊上下打量了一眼趙誠,待些許沉默過後,忽然沉聲說道,「在城守府放火要燒死本帥的人,就是你吧?」

趙誠聞言面色猛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原來如此!怪不得城守府莫名其妙地就起火了,原來是這傢伙放的火,打算燒死枯羊嫁禍到我金陵軍頭上……換而言之,整件事是那個衛庄在背後挑撥離間、致使牛渚軍與我金陵軍自相殘殺么?】

瞥了一眼趙誠,王威氣地面色鐵青,拳頭只捏著嘎吱嘎吱作響。

包括他王威在內,他們原以為此次牛渚軍叛亂是枯羊的意思,或者說,是王建、張奉、徐常三將意圖搭救其主帥所致,卻沒想到,他們雙方人皆被衛庄玩弄於鼓掌之上。

「身為我太平軍將領,應當知曉,亂嚼舌根、挑撥離間的叛徒,究竟要受到何種懲罰吧?」神色冷冰地望著趙誠,枯羊一字一頓說道。

聽著那話,趙誠不自覺渾身一個哆嗦。

亂嚼舌根、挑撥離間者,拔舌!

以下犯上者,斷拇指!

背叛兄弟者,斷食指!

叛兵作亂、背叛太平軍者,剝面!

相比於這些酷刑,梟首示眾反而算是比較仁慈的刑法了,畢竟至少留個全屍。

一想到自己要被加以種種殘酷刑法,縱然是趙誠這個在沙場出生入死的將領,亦不覺面露駭然、驚恐之色。

驚駭莫名之下,面對著枯羊連番質問的趙誠再也難以保持平常心,一面乞求一面將衛庄吩咐他所做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只聽得徐常與王威二將勃然大怒。

「你說什麼?張奉是被你等所殺?!」

一把拎起趙誠的衣襟,徐常怒聲質問道。

眼瞅著四周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牛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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