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王侯將相,始於布衣 第三十章 羊與虎的莫逆(三)

且不說枯羊在酒窖底下暗暗思忖著那來歷不明的不詳預感,且說魏虎心急如焚地離開了酒窖。

然而一出酒窖,魏虎卻猛然聽到金陵城內喊殺聲震天,這份動亂,叫他臉上神色頓變。

「這究竟……怎麼回事?!」

在大屋的門外,那十幾名被魏虎質問的親兵面面相覷,儘管他們也聽到了城內的動亂,可天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因此,在魏虎惱怒的目光注視下,一眾親兵迅速低下頭來。

「嘁!——你等守在此處,休要叫任何人靠近!」

見眾親兵如此模樣,魏虎也意識到多問也是無用,丟下一句話,大步奔向遠處。

「將軍……」

眾親兵驚呼一聲,卻見魏虎早已奔遠,面面相覷之餘,唯有聽從自家將軍的命令,守衛在大屋前。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到自己居處,抄起斜靠在牆根的長柄大刀,魏虎扛著大刀奔出了城守府,卻見一路上他麾下的金陵軍士卒驚慌奔走。

「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手一把抓起一名士卒的衣襟,將其整個提了起來,魏虎急聲質問道。

可能是被魏虎臉上的怒色嚇到了,那名士卒渾身哆嗦,結結巴巴愣是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就在魏虎愈加心急、愈加不耐煩之時,他忽然聽到從旁有人呼他。

「魏帥,魏帥!」

「唔?」魏虎轉頭望向傳來聲音的地方,卻見麾下部將楚平急匆匆從遠處奔來,緩緩鬆開左手,魏虎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楚平?」

楚平瞥了一眼被魏虎鬆開後癱坐在地的士卒,拱手抱拳沉聲說道,「大帥,大事不好,牛渚軍反了!」

【牛渚軍?阿羊麾下牛渚軍?】

魏虎愣了愣,旋即怒聲呵斥道,「荒謬!牛渚軍乃友軍,豈會反叛?」

「千真萬確啊,大帥!——末將打探地清清楚楚,枯羊麾下部將王建襲了西城門,張奉、徐常二將各率數千兵力佔據了城內數條主街道,正朝著這邊攻來……末將便是來請援的啊!」

「當真?——你當真親眼所見?」魏虎驚聲問道。

「末將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魏虎聞言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想必是阿羊麾下將領見阿羊遲遲不歸駐地帳篷,誤以為是我要加害阿羊,是故為了搭救阿羊而起了這次動亂……】

想到這裡,魏虎反而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因為在他看來,只要不是周兵襲城怎麼都好說。至於王建、張奉、徐常三人率領各自麾下曲部兵馬製造襲擊友軍,在魏虎眼裡也不過是為了搭救自家主帥的無奈之舉。

簡單的說,不過只是誤會罷了。

【反正阿羊也不再生我的氣,安撫了王建等三人,叫其去見見阿羊,讓阿羊代為勸說吧,終歸那些人是阿羊的部將,他的話要比我更加管用……】

想到這裡,魏虎吩咐部將楚平道,「傳令下去,我金陵軍向東北撤離,休要與牛渚軍起廝殺!」

「這……將軍?」

「還不快去?——皆是我太平軍兒郎,莫要因為誤會壞了性命!」

「……是!」

見魏虎態度堅決,楚平不好再勸,只好原路返回,重新聚攏麾下金陵軍,向城東北撤退。

至於魏虎,則扛著大刀站在路口等待枯羊麾下的幾名部將。

不消一刻,魏虎果然見到好兄弟枯羊麾下的將領張奉率兵殺了過來,其目標,不難猜測正是他魏虎扣押軟禁枯羊的城守府。

「張奉,住手!」

伴隨著魏虎一聲大喝,他手中的大刀砰地一聲狠狠斬在地上,在砸碎了地面青石板之餘,激起一陣塵土。

「魏……魏虎?!」

得見魏虎親自出面,從對面殺來的牛渚太平軍將領張奉面色微變,畢竟魏虎乃太平軍內屈指可數的猛將,哪怕受了傷,也絕非是他張奉能夠對付的。倘若只有魏虎一人的話,張奉大可叫麾下士卒一擁而上,將其亂刀砍死,但問題是隨著他率兵推進,陸陸續續已有許多敗退地金陵軍士卒重新聚攏在魏虎身後,這使得張奉不得不打消了狙殺魏虎的心思。

「住手!都住手!」

就在張奉苦死著如何擺脫魏虎好去搭救其主帥枯羊時,魏虎連番大喝,總算是喝止了附近牛渚軍與金陵軍士卒的互相殘殺。

然而,儘管及時喝止,但還是有不少兩軍士卒被本該是友軍的士卒殺死。

眼瞅著己方的士卒滿臉怨念地倒在地上,變成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屍體,饒是魏虎心中明白張奉為何會倒戈反叛,卻也氣地額角青筋繃緊。

「張奉,你這是做什麼?——牛渚軍、金陵軍同氣連枝,何以要同室操戈、自相殘殺?」

被魏虎一通怒喝,張奉心中難免一驚,咬咬牙,怒聲回道,「魏帥亦知同室操戈?——我家大帥與魏帥親如兄弟,何以魏帥不顧兄弟之情,無故將我家大帥扣押軟禁?」

【果然……】

魏虎心下微微嘆了口氣,安撫說道,「此事我待會與你解釋,你先督促士卒收兵回營,莫要將事鬧大……」

「張奉既然已踏出這一步,豈有無功而返之理?」打斷了魏虎的話,張奉咬牙呵斥道,「今日,張某說什麼也要救出我家將軍……」

話音剛落,只聽噗地一聲,一枚箭矢正中張奉胸口,沒入身體,箭尾的羽翎猶顫抖不已。

「卑……鄙!」被射穿了心臟的張奉口吐鮮血倒了下來,倒在地上大罵魏虎。畢竟在他想來,會在這個時候放冷箭的,也就只有魏虎那一方的人了。那自是不會想到,明明口口聲聲要助他們一臂之力搭救枯羊的衛庄,在旁邊小巷的陰暗處悄然退後了幾步,眼眸中閃耀著自得的笑意。

「何人?是何人放的冷箭?!」見張奉在與自己說話的期間中箭倒地,魏虎又驚又怒,隨手拎起身旁一名弓弩手,怒聲呵斥道,「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放的冷箭?給老子站出來!」

眾金陵軍弓弩手面面相覷,畢竟這會兒的局勢如此詭異,他們如何會注意到那枚射向張奉的冷箭究竟來自哪個方向。

「將軍?將軍?!」

見張奉中箭倒地,奄奄一息,其麾下士卒勃然大怒,哪裡還會理睬魏虎的話,腦袋一熱,一股腦地殺了上來。

「殺魏虎卑鄙小人替張將軍報仇!」

「殺魏虎卑鄙小人替張將軍報仇!」

魏虎又驚又怒,倒不是被牛渚軍士卒那句無禮的口號所激動,只是那枚不知從何處射來命中張奉的冷箭,叫他想要安撫牛渚軍的計畫徹底泡湯。

這下好了,他麾下金陵軍的士卒率先放冷箭狙殺了張奉,如此,牛渚軍又豈會善罷甘休?

「殺!」

憤怒的牛渚軍太平軍士卒大吼著殺了過來,見此,金陵軍太平軍士卒又豈會示弱?要知道他們勇武的主帥魏虎就在此地,他們無所畏懼!

兩撥人,本該是友軍的士卒,被憤怒與仇恨衝突了頭腦,再次廝殺到了一起。

「不要打!不要打!都住手!都住手!」

又驚又急魏虎迫切想要分開兩撥士卒,只可惜,已然殺紅了眼的牛渚軍與金陵軍士卒完全聽不進他的勸告。甚至於,有一些被憤怒沖昏頭腦的牛渚軍士卒,竟向著他魏虎殺了過來。

「該死的!」

當手中的大刀擊在一名牛渚軍士卒的身軀上時,魏虎便已然意識到,這場動亂恐怕是不能在短時間內平息了。

除非他放出枯羊……

想到這裡,魏虎不敢再作停留,轉身便朝城守府而去,畢竟這裡只有他知道關押著枯羊的確切位置。

然而就在他為了抄近道而轉入一條小巷時,迎面卻走來了面帶微笑的衛庄,手持弓弩,一臉不善。

「衛庄?你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速速去去平息牛渚軍與……」說了半截,突然瞥見衛庄手中弓弩的魏虎雙目驟然一縮,彷彿是明白了什麼,寒聲說道,「是你?——方才朝張奉放冷箭的人是你?」

「哎呀,忘了將兇器丟卻了……」衛庄表情誇張地說了一句,旋即隨手將手中的弩箭丟在角落,似笑非笑地望著魏虎,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回去告訴牛渚軍,說是我衛庄殺的張奉?——你以為牛渚軍還會聽你的解釋么?」

魏虎聞言皺了皺眉,畢竟他也知道牛渚軍士卒對他的好感已然降至低谷,誰叫他用下三濫的手段扣押了他們的主帥枯羊。正如衛庄所言,此刻就算他魏虎原路返回,大喊是衛庄殺的張奉,也不會有哪怕一人相信他的話。

「得手地……異常順利呢!」瞥了一眼魏虎惱怒地神色,衛庄輕笑著說道,「那張奉怎麼說也是枯羊帳下的大將,亦曾與周軍展開一番血戰,沒想到如此輕易便叫我得手,是因為方才那張奉的注意全在你身上么?——堂堂一名將軍,如此輕易便叫人狙殺……果然應該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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