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官居極品,暗訪江南 第二章 李賢的委託(一)

「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次日早朝,隨著大太監王英尖著嗓子的一聲通喝,朝中大臣們紛紛逐一出列,細敘自己上奏的國家大事,整個過程枯燥無比。

時至今日,謝安終於明白為何當初朝會上,似梁丘公、胤公那些位當朝老臣在朝會閉目不語,因為那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要知道朝臣們上呈的奏摺,其實早在前一日就遞交到了御書房與上書房,經天子李壽以及丞相李賢批閱過,倘若是小事,這兩位早已大筆一揮做出判決,而倘若是比較緊要的事,天子李壽會召丞相李賢與各部尚書,臨時在御書房開個小朝會商議,至於早朝,其實就是走個過場,延續數百年的傳統罷了。

當然了,除非是像修改國稅這種至關緊要的事,天子李壽會專門叫那位上奏的臣子在早朝中敘述此事,聽聽除各部尚書外其餘殿臣的意見,除此之外,那些奏章只不過是早已處理完畢的事,像什麼某地發生災害、發放救濟糧食,似這種地方緊要奏章,傳遞消息的役官在入京後半個時辰內便能直達天聽,並且在半日內,朝廷會緊急準備救濟糧食,派護送軍隊發往受災該地,或者直接下聖旨叫該地附近的州郡救濟,前後絕對不超過一日。

想想也是,那邊災害嚴重、百姓飢腸轆轆,大周朝廷怎麼還可能慢條斯理地等著在早朝的時候提及?這一耽擱,地方上得死多少人?

換而言之,所謂的早朝,其實就做給有資格上殿儀事,但卻並非是皇帝心腹的那些臣子看的,就是讓他們覺得,天子並沒有忘記他們,但是實際上呢?就像先代皇帝李暨習慣召胤公與梁丘公等人議事一樣,一旦遇到緊急國事,李壽也只會叫謝安、李賢、季竑、王旦、阮少舟等一干最親近的臣子罷了。

這不,待早朝結束後,丞相李賢飽含深意地望了一眼謝安,輕輕咳嗽一聲,謝安就知道,他這會是沒機會回府摟著伊伊再睡個回籠覺了。

不過今日似乎有點特殊,除了謝安之外,李賢並沒有示意其他任何一位大臣留下來。

不需要宮內的小太監帶路,李賢與謝安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御書房,就瞧見李壽正站在大殿內等候著他二人。

「臣等參見陛下!」李賢與謝安拱手向李壽行了一禮,畢竟從旁還有好幾個侍奉茶水的太監。

「兩位愛卿平身!」虛抬右手請李賢與謝安二人起身,李壽揮了揮手,示意殿內的太監退下。

那些個小太監這一走,謝安也就不再客氣了,端起李壽替他們準備一杯茶水吹了吹氣,沒好氣說道,「弄地緊張兮兮的,什麼事啊?——昨晚我才睡三個時辰……」

「那是你咎由自取!」李壽撇了撇嘴,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笑呵呵說道,「說起來,你府上千金已滿歲了吧?」

「你要做什麼?」不漏痕迹地退後一步,謝安一臉戒備地望著李壽。

見謝安像防賊似的防著自己,李壽無語地望了一眼他,停頓一下,說道,「昨日皇后對朕言道,她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未來兒媳了,想請你府上鈴兒夫人抱著女兒多到皇宮裡來幾回……」

「未來兒媳……」回想著自己府上那個還不會開口叫人的女兒,謝安牽了牽嘴角。

其實,當初金鈴兒懷孕的時候,最高興的除了當爹的謝安之外,還有李壽,畢竟他與謝安那可是過命的交情,正因為如此,李壽迫切希望他們的子嗣亦能延續這種深厚的交情,於是乎,李壽單方面地與謝安約定,若是金鈴兒生下的是兒子,那麼便與李壽的兒子、東宮太子李昱結為異性兄弟,倘若生下的是女兒,日後便嫁給太子為太子妃,也就是所謂的指腹為婚。

當時謝安喝得興高采烈,隨口應下此事,待女兒降生後李壽重提此事,他才感覺有點不對,畢竟他來自一個婚姻自由的年代,對這種事其實有些抵觸,只不過礙於不慎間答應了李壽這位可以說肝膽相照的至交,他不好反悔罷了。

對此,李壽倒是很高興,畢竟義兄弟總歸不如夫婦親近。

「這個嘛……我覺得吧,這件事得從長計議……」說這話時,謝安實在有些心虛,畢竟這件事他還瞞著金鈴兒,別看金鈴兒在嫁給謝安後安安分分,活脫脫一位名門世家的貴婦人,可要知道,她曾經可是金陵黑道上的大姐,那可是比梁丘舞與長孫湘雨更難馴服的烈馬,要是這個女人得知其夫君在沒與她商議的前提下,將她的寶貝女兒許了別人,哼哼,一旦【鬼姬】發怒起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你不會是還沒提過吧?」李壽一臉懷疑地望著謝安,說實話,他之所以叫謝安去對金鈴兒講,其原因無非就是畏懼金鈴兒,畢竟這個女人曾經以一人之力險些將整個冀京翻了個底朝天,李壽可不想有朝一日被那個女人用刀堵在宮內某個角落。

「從長計議,我不是說了嘛,從長計議……」

「這都三個月了……」李壽不信任地望著明顯推卸責任的謝安。

「咳,」謝安尷尬地咳嗽一聲,忽然想起旁邊還有李賢在,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先不提這個,說正事吧,總歸是國事為重,你說對吧,丞相大人?」

這會兒才想起李某來?

李賢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謝安,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淡淡說道,「不急,今日本相要提的事,也非是一日兩日可以解決,謝大人不妨先與陛下敲定此事……」

事實上,李賢也很希望能夠促成李壽之子與謝安之女二人之間的婚姻之事,畢竟謝安在朝中的能量可是不小,不將他徹徹底底綁在名為大周的戰車上,心憂大周社稷的李賢說什麼也不放心。

說句不客氣的話,雖說他逐漸已擺脫與早些年與長孫湘雨的心結,迎娶了一位妻室,但是還未曾一子半女,要不然,他或許還會與李壽爭上一爭也說不定,畢竟謝安府上四位夫人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母親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女兒的容貌會差么?

至於學識,別忘了,長孫湘雨那可是連他李賢都敬佩三分的女人,有這位娘親或者姨娘在,謝府的千金會是花瓶?開玩笑!

「多謝皇兄義助!」李壽笑呵呵朝著李賢拱了拱手,繼而冷眼望著謝安,大有【你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跟你沒完】的架勢。

面對著李壽那近乎逼迫的目光,謝安舉了舉雙手,沒好氣說道,「行行行,我回頭就去與鈴兒講此事,行了吧?」

「回頭是什麼時候?——你上次可也是這麼說的,可結果呢?朕等了三個月,音信全無!」

「好好好,今日,今日我回府就去跟鈴兒講此事,行了吧?——能開始商議緊要之事了么,陛下?」

「這才差不多!——姑且再信你一回!再敷衍朕,朕明日就帶著皇后與太子到你府上去,親自敘說此事,倒時候可別怪朕不給你面子!」用近乎警告的口吻對謝安說了句,只聽謝安連番白眼,李壽這才轉頭望向李賢,咳嗽一聲,恢複身為皇帝應有的氣勢,抬手示意了一下李賢。

「皇兄!」

得李壽示意,李賢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茶盞,站起身來,正色說道,「那份奏章,陛下可翻閱過了?」

李壽聞言點了點頭,旁邊謝安愣了愣,莫名其妙說道,「什麼奏章?」

「本相正要細說此事,」以目光示意謝安稍安勿躁,李賢壓低聲音正色說道,「三年前,本相曾暗中在漢中、兗州、豫州三地安插細作……」

「三王?」謝安臉上浮現出凝重之色。

他口中所說的【三王】,指的便是【秦王】李慎、【韓王】李孝、【楚王】李彥這位三年前外封為王的皇子。

「不錯,正是三王!」李賢點了點頭,深聲說道,「據細作回稟,李慎到了漢中後,勵精圖治、整頓軍備,當時借口保衛封國所整編的【白水軍】,如今已具規模,表面上是兩萬人的編製,實則至少有六萬之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說著,他飽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李壽,繼續說道,「據消息,【秦王】李慎暗中與西涼羌人來往,私下交易戰馬,本相估計,他境內至少已有一萬騎兵……另外,【韓王】李孝與【楚王】李彥這些年來亦是廣召壯丁、厲兵秣馬,雖不及漢中,但至少亦有兩三萬兵力……」

說到這裡,李賢再一次望了一眼李壽,畢竟當初在得知李壽將李慎、李孝、李彥三人外封為王時,他便曾百般勸諫,甚至不惜與李壽在朝上爭吵,如今,事實證明李賢當初的推斷是正確的。

事實上,非但李賢,長孫湘雨以及當時身陷牢獄的皇五子李承,亦曾斷言過,放走李慎無異於放虎歸山,只是當時李壽顧念兄弟手足之情,不忍加害李慎,這才使得三年後的如今陷入此等被動局面。

對此,李壽啞口無言,無從辯解。

似乎是看出了李壽臉上的尷尬,謝安本著替他解圍的心思,問李賢道,「倘若是此事的話,沒必要在此商議吧?——我等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見謝安有意替李壽解圍,李賢也不在意,搖了搖頭,從懷中取過一封奏摺遞給謝安,沉聲說道,「此乃是李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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